第四章 風間撫子和近藤泉
銀座,居酒屋“豆狸屋”的后廚,近藤泉正在準備着晚上的食材。
近藤爸爸撩開帘子走了進來,看到正在忙碌的女兒,有點兒心疼:“阿泉,你還有你的工作,店裏的生意不用管了。”
近藤泉只是靦腆地笑笑:“我沒事的,爸爸。”
現如今,她已經如願出道成為了歌星,而且人氣正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提升,前段時間還接了一部國民劇的片頭曲、片尾曲,或許兩年內都能登上紅白歌會。
除此之外,她還接過了父親的職責,成為了“豆狸屋”的新大將。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近藤爸爸因為腰傷的問題,沒辦法久站,壓根無法繼續勝任豆狸屋的大將的工作。而小兒子近藤遠太年紀太小,目前都還只是初學者,肯定是無法承擔起“豆狸屋”的大旗的。
也唯有大女兒近藤泉,廚藝精湛,近藤家一直傳承的釀酒手藝也全學去了,完全有能力扛起大將的職責。
唯一的問題,就是近藤泉有自己的工作,兩邊顧下來,實在是太辛苦了。
其實按照近藤泉作為歌手的收入來說,已經完全能夠負擔得起一家人的生活,豆狸屋的收入雖然也非常不菲,但是沒必要那麼辛苦。
近藤爸爸實在是捨不得把自家傳承了這麼多年的老店關了,住院那陣子鬱鬱寡歡的,近藤泉回來后看出來了,主動提出了她來負責后廚這件事。
近藤爸爸自然是高興,可看到女兒天天這麼辛苦,又是內疚,忍不住說道:“阿泉,實在不行,店就關了吧。爸爸也想通了。”
近藤泉搖頭說:“沒事的,爸爸。平常食材什麼的都有你和媽媽在準備,我只是晚上過來的時候顧一顧后廚而已,沒什麼的。而且也只是這幾年,等遠太大一點了,手藝可以當大將了,我也就輕鬆了。”
“那要不請兩個幫廚吧?”
“爸爸不是一直擔心別人偷我們家酒的配方么?”
近藤爸爸頓時支吾了起來,他確實是因為這個原因,這麼些年來一直堅持不請幫廚。
他只好轉移了話題:“可這樣你都沒有自己的時間了。”
近藤泉疑惑地說道:“每天都過得很充實,不好么?而且我也加班的時候,也能抽出一些時間去劍道館。”
近藤爸爸勸道:“一直在工作,我擔心你的壓力太大了。很累吧?”
“不會。”近藤泉拿起一旁架子上的鍋鏟,“不管是料理還是音樂,都是我喜歡的事情,所以不會覺得累。”
近藤爸爸都被她噎得有些說不出話,無奈道:“可你也不小了,總得做點其他女孩子要做的事情吧?逛逛街、買買衣服,或者談個戀愛什麼的。你看你連朋友都沒有,我很擔心你啊,大女。”
近藤泉頓時漲紅了臉,憋了好半天,才說道:“我有朋友的,爸爸!”
聽這語氣,像是有點生氣了。
近藤爸爸卻突然提起道:“誒,上次來醫院看我的那個江琦君……”
“爸爸,你提師父幹嗎?上次師父來的時候,我都尷尬死了,你怎麼能這麼說。”近藤泉想起那個時候的事情,都還有點生氣。
那一次近藤爸爸因為腰傷住院,她和江琦駿還交換着身體,來到醫院的時候,她被當做江琦駿被自家父親可是狠狠一頓臭罵,趕出了病房。
她每每想起這事,耳朵尖都紅了,臊的。
尤其江琦駿還就在旁邊看到了。
近藤爸爸摸了摸自己的光頭,笑呵呵地說道:“是爸爸不對,爸爸做錯了。下次可以請江琦君來店裏吃個飯呀,讓他也嘗嘗我們家大女的手藝,肯定好吃到天天來店裏守着你。”
“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近藤泉臉都紅了,低着頭小聲地說著。
不過想到江琦駿,她有點兒擔憂。
這幾天,她都沒在道場裏看到江琦駿,問了師範,只說師父是有點事請了假。
近藤泉有心想打聽一下師父遇到了什麼事,可是每次拿起手機在聊天框裏打了一大堆東西,最後又不好意思發出去,只能匆匆刪掉,到現在都還沒聯繫過。
……
近藤泉和父親在後廚聊了一會,近藤爸爸很快就離開后廚,找個地方休息去了。
他因為腰傷的緣故,沒法站太久,膝蓋會神經痛,每一次站一會都要休息一會。
近藤泉看了一眼時間,離開業的時間還有一個來小時。
這段時間她可以休息一下,正好想一想新歌的事情。
她從后廚出來,打算找個沒人的包廂坐一會休息一下——她不敢去店裏的大廳坐着,怕被人認出來,到時候也挺麻煩的。
雖然要是新星歌星親手料理的居酒屋,聽起來很有賣點,但是近藤泉可不希望店裏變得更忙碌了,只想維繫好一些熟客,平平穩穩地度過這幾年,把店交到弟弟的手裏。
她還抱着筆記本走在過道里的時候,弟弟近藤遠太從拐角處走了過來,看到自家大姐之後立刻就過來了:“大姐,你在這兒啊。有人找你。”
近藤泉有點好奇:“誰啊?是奇怪的人么?”
她在這間店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少,有點擔心是被記者之類的人找到了地方。
近藤遠太想了一會,說道:“是有點奇怪的人。好像是個女高中生,不過很漂亮,大小姐一樣。”
女高中生?大小姐?
當這幾個關鍵詞被近藤泉捕捉到了之後,她的腦海里立刻浮現出了一個形象。
近藤泉指了指旁邊的包廂:“那你帶她來竹之間吧,我在這裏等她。”
“好。”
……
風間撫子第一次來“豆狸屋”,畢竟這是一間只在晚上營業的店鋪,而且還是居酒屋。
不過“豆狸屋”在銀座這邊很有名,隨便問一問就問到了路。
當她進到這家號稱有一兩百年歷史的老店之後,很快便被裏頭清新典雅的居酒屋吸引到了,這和她想像中那些上班族下班之後來買醉的亂鬨哄的居酒屋不太一樣。
風間撫子也沒看太久,很快剛剛那個招待她的小服務員又從店裏頭走出來了。
“這位客人,我家大姐請您去竹之屋。”
“哦哦,好。”
“請跟我來,小心台階。”
近藤遠太很有禮貌地把風間撫子往裏面的包間帶。
“豆狸屋”並不大,畢竟是在寸土寸金的銀座黃金地段,穿過大廳沿着過道往裏走兩步之後,也就到了“竹之屋”了。
近藤遠太拉開了拉門,做了個“請”的手勢,自己一點頭就先走了。
風間撫子進了包廂之後,就看到近藤泉規規矩矩地正坐在矮桌後面。
“近藤醬~”
風間撫子見到近藤泉的時候還是挺開心的。
不過近藤泉卻一臉驚恐地看着她,片刻后又覺得太失禮了,一低頭:“晚上好,輝夜小姐。”
風間撫子頓時有點尷尬,顯然近藤泉是認錯人了。
過了一會裏,近藤泉抬起頭,往房間外頭看了一眼,有些疑惑地小聲道:“師傅沒和您一起來么?”
她有此疑惑很正常,因為在她印象里輝夜小姐是從來不會單獨找她的,一般來說都是師父來找她的時候,輝夜小姐會陪同着一起來。
輝夜雖然和近藤泉能夠好好相處,但是大概也就到陌生的客人會互相客套寒暄這種程度。除了一開始的時候輝夜對近藤泉抱有一定的戒心與警惕,進行過一番試探之外,在確定了近藤泉毫無威脅之後,就漠不關心了。
近藤泉在輝夜的公寓裏借住了這麼久,私底下輝夜基本上沒聯繫過近藤泉。
不過若是江琦駿來見近藤了,那輝夜是必定到場。
近藤泉對於這位深不可測的大小姐,也是抱有一定的敬畏之心的。
風間撫子尷尬道:“江琦君……沒來,就我一個人來。”
近藤泉內心更忐忑了,“輝夜”小姐單獨來找她,這得是什麼事?
“近藤桑,我有件事想和你坦白。”風間撫子正坐着身子,腳掌有些不安地動着,身子向著近藤泉的方向傾了傾,“其實……我不是輝夜,我叫風間撫子。”
近藤泉當即傻眼了:“啊?”
……
接下來的時間,風間撫子把事情都講了一番,當初她冒充輝夜和近藤泉接觸,當時的江琦駿一眼就看出來了,但是和輝夜並不熟悉的近藤泉傻乎乎地沒察覺,還以為大小姐就是這麼一會冷漠一會熱情的喜怒無常的性格。
現在風間撫子坦白之後,近藤泉都愣了好久,腦筋有點轉不過來。
她沒想到輝夜小姐身上會有那麼離奇的事情,兩個人格在同一個身體裏?
不過想想師父身上發生的事情,以及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好像也不是那麼難理解了。
所以近藤泉很快平靜了下來。
風間撫子看她這麼平靜的樣子,反而感到困惑了:“你就不驚訝么?沒有想問我的么?”
“一開始的時候有一點,不過既然是輝夜……風間小姐的話,那也挺好理解的。畢竟都是師父身邊的人。”近藤泉現在覺得江琦駿身邊的人發生些離譜的事情,完全可以理解。
風間撫子卻是聽出了近藤泉話中意有所指,眼睛一亮:“這麼說,你知道江琦君的事情嘍?那你知道江琦君和輝夜的事情么?江琦君他啊,說輝夜已經‘死’過好多次了……”
她又把下午江琦駿說的事情和近藤泉複述了一遍。
末了,她追問了一句:“所以這是真的么?”
近藤泉其實是第一次聽說自己師父和輝夜小姐之間的事情,猶豫着說:“我不知道師父和輝夜小姐之間的事情。不過既然是師父說的,那應該是真的。”
風間撫子瞪大了眼睛:“你這麼相信江琦君么?明明是這麼不科學的事情。”
“因為……我和也輝夜小姐一樣。”近藤泉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小心翼翼地觀察着風間撫子的反應。
風間撫子頓時一驚一乍地:“你死了也能重新到這一天的開始么?”
“不是不是,我和輝夜小姐這一點是不一樣的。”近藤泉連忙解釋,說道,“我和師父交換過身體。”
“交換……身體?”
風間撫子眉毛頓時皺了起來,突然間像是想到了什麼,猛地坐直了身子:“那那那……那是發生在什麼時候的事情。”
“就是我暫住在輝夜小姐的公寓裏的那段時間。”
那……那不就是說那個時候她把“近藤泉”搬到床上摟着睡了一夜,實際上是抱着江琦駿睡了一夜?!
風間撫子臉當即紅透了,內心又是害羞又是窘迫尷尬。
近藤泉驚訝地說:“風間小姐,你怎麼了?你臉好紅。”
“沒事沒事!”
風間撫子當即捂着了臉,把頭埋得底底的,不肯讓近藤泉看到自己現在的臉。
但是即便只是將手掌放到臉上,她都能感受到自己臉頰的滾燙。
不過……既然近藤桑都這樣說了,也就是說江琦君說的也都是真的嘍?
他和輝夜之間……真的發生過那麼多的事情?
風間撫子心裏開始已經有點羨慕輝夜了。
所以在輝夜消失之後,江琦駿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真好啊,不知道如果這次消失的是自己的話,會不會有人像是江琦君對待輝夜那樣對待自己。
風間撫子覺得是不可能會有那樣的人的。
……
從“豆狸屋”出來的時候,風間撫子手上多了一盒下酒的點心。
她沒有想到近藤泉也那麼喜歡料理,還是居酒屋的大將,感覺自己和她會有很多的共同話題,將來能成為好朋友也說不定。
風間撫子坐上了自己的車,拿着手機對着號碼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按下了撥打鍵。
“喂……”
電話那頭,傳來了江琦駿的聲音,另外還有些吵吵鬧鬧的背景音。
好像是一個聲音很好聽的女孩子在指責江琦君。
說起來,江琦君家裏好像有兩個妹妹。
“撫子小姐,這麼晚打電話是有什麼事么?”
風間撫子想着這些事,忘了第一時間回話,直到電話那頭江琦駿又耐着性子問了一句,這才回過神來一般:“那個,江琦君!”
“什麼?”
“能、能和我再講講你和輝夜的事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