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是我
側身走到一個打飯的櫃枱前，張軒伸頭朝裏面探了探，目光迅速的在裏面掃了一圈，然後抬起頭來對窗口後面的一個男人笑着問道：“李叔，我還沒遲到吧？麻煩你給我打一份飯。”
櫃枱後面是一個身形較高，腰間圍着白色圍巾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一手掐着腰，先是目光斜看了眼空空如也的飯桶，不對，裏面還有些殘留的菜水，接着抬頭用眼神對張軒示意一下。
隨後朝張軒攤了攤手，輕飄飄地講道：“小子，你今天來晚了，已經沒有飯菜了，就剩下你的那份葯湯了。”
張軒不易察覺地輕吐口氣，飯沒有了就算了，只要現在沒過規定的飯點就行。
這事也不能強求什麼，他客氣的回答說：
“沒有剩下的了嗎？那行，你把葯湯給我吧，好歹也能墊一下肚子。”
男人也沒多說，轉身從後面端來了一碗泛着淡綠色的葯湯遞給張軒。
張軒接過葯湯，低頭一看，一股淡淡的清香頓時瀰漫在其鼻尖上，這葯湯味道挺好聞得，他舔了舔嘴唇，端着碗隨意找個位置坐下。
這碗裏的葯湯也是慶元院的福利之一，是學院推出的一種特製的葯湯，對學員們淬體有些好處，讓淬體的效果更好、更潔凈。
人族修鍊的第一步就是淬體階段，也被稱為打基礎階段。
淬體的劃分很簡單，就是從淬體一層到淬體九層，每一層都會有洗鍊人的身體的效果，排除身體中經脈、血肉、五臟六腑的雜質，使得身體更加適合武道修鍊。
武者在淬體這一階段基本沒有戰鬥力，也無法保留大量元氣在身體中，也因此學習不了武技，只能練習基礎格鬥術，也被稱為基礎武技。
武技分為開脈武技，築基武技，再往上是秘術，秘法。
淬體一到九層，每一次突破都能去除雜質，總共就是九次洗滌身體的機會，同時隨着淬體層數越高，身體中蘊含的元氣也越多。
隨後是開脈階段，也分九層，分別開闢身體中的九條主脈，九條主脈開闢以後其中可蘊藏大量元氣，元氣也逐漸向真元轉變，支撐武者高強度的戰鬥，此時武者可以施展威力高強的武技了。
其後是築基階段，分為五層，淬鍊五臟。
接着是神橋境界，開闢泥丸宮，勾勒元靈神圖。
再然後是靈海境界，就是開闢丹田，至此，武者的身體中就有了一個完整的小周天循環系統，實力大大增強，開山填湖都不在話下。
至於更上面的境界暫且不提，張軒現在淬體都還沒完成，談那些東西太早了，也沒有興趣。
而在築基境界過後，武者會分為兩個方向修鍊，其一是接下來全力修鍊真元，依舊叫做武者。
其二是開發神魂，挖掘自身泥丸宮內的潛力，稱為精神師，或者叫神魂師。
大周皇朝更喜歡叫精神師，蓋因開發神魂之法，便是用經過淬體、開脈、築基三個境界積累的精氣神，破泥丸宮，壯大其內一點元靈，修成元神。
……
說跑題了，回到葯湯上面。
張軒舉起碗來，前傾身體用嘴邊貼着碗沿輕輕抿了一小口。
淡綠色的葯湯入嘴以後，舌尖頓時感到一陣苦澀的味道，其中又夾雜着些許的甜味，但是很淡，喝進口中感覺到的主要還是苦味，那一點微薄的甜味根本就不易察覺到。
苦澀才是葯湯本來的味道，不過其中放了些蜜糖，才有那微薄的甜味。
“唉，聞着挺香，喝起來卻這麼澀口。”
張軒喝了一口后蹙着鼻子，抿緊嘴唇，頗為艱難的才咽下一口。
略微皺眉看了眼碗中滿滿的一大碗葯湯，他忍不住伸頭左右看了一下，想找一找看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吃的。
這葯湯實在是難以下咽，不找點東西就着口，想要把它喝完真的是太難受。
同時，張軒既不敢，也捨不得輕易就把這碗葯湯給浪費掉，學院不允許學員浪費葯湯，同時也講明了，就這一碗葯湯價值二千多錢，換成元晶來換算，也就是五分之一塊標準大小的元晶，價錢這麼貴的東西，張軒又如何捨得浪費。
他家裏可不是紫玄城中的貴族人家，家中父母是糧商，每年的收入也不錯，較普通人家來講是挺富裕的，但是和那些真正的富貴人家相比，那就差的太遠了。
慶元院的收費可是非常非常昂貴的，張家也就勉強才能負擔起而已，為了供張軒在慶元院學習，張家可是用上了積攢多年的老本。
所以張軒有什麼資格挑三揀四的，學院日常提供的資源他更是不敢浪費點滴，畢竟這一點一滴都是家裏的血汗錢換來的，浪費不得，自己更是猖狂不得。
目光來回左右掃了幾遍后，張軒目光陡然一亮：
“咦！那是誰留下的，竟然還有半盤雞肉沒吃，真是……太可恥了，浪費糧食浪費錢，這種人就該千刀萬剮才對。”
張軒目光鬼祟的前前後後掃了一圈，悄然站起身來很自然的朝左邊過道走去，走了幾步後步伐隨即放緩，慢慢的朝着前面繼續走去。
同時用眼角餘光對周圍悄悄打量，確定沒有人注意到自己這裏后，步伐加快，路過一張桌子邊上的時候，右手瞬間探出又快速收回，隨後繼續朝前面走去，只是這時候他面前已經很自然的多了一個用右手托着的小盤。
繞了一圈后，張軒喜滋滋的回到自己的位子，隨手將那盤清蒸雞肉放在面前的桌子上面。
“嘿嘿，這下有下酒菜了。”
他欣喜的笑了兩下，隨即面色一整，微微抬頭用目光再次打量了一圈，確定沒有人注意到自己后，總算是鬆了口氣。
沒被人發現就好，拾人家剩下的飯菜吃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終究落了面子，萬一被人逮住，他可就沒臉出去見人的了。
一想到以後自己在學院一碰到別人，大家指着自己說：“看，那就是上次在膳堂拾取剩菜的張某某，如何如何的……”的場景，張軒就忍不住想要把腦袋埋到地下，實在是太丟人了。
仔細回想，慶元院好像從來就沒有聽說過這種事情，而萬一被人發現了……自己史無前例開創這個壯舉，恐怕真的將是學院歷史上的一個重要事迹，恐怕要在學院留下一個傳說，一個有些恥辱的傳說……
“真是不敢想像。”
張軒收回胡思亂想的思緒，就着鮮嫩可口的雞肉，三下兩除二的用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把葯湯給喝完了，雞肉也被張軒吃的乾乾淨淨，一點肉末都沒有剩下。
“嗝……”
打了個嗝，張軒輕吐一口濁氣，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很滿意的嘆息道：“不錯，今天的清蒸雞肉燒得真嫩，可惜沒有米飯伴着吃，味道差了不少。”
吃飽了以後張軒也不急着走，后靠椅背歇一會兒再說，他還有點事情需要整理。
方才究竟在自己身上放生了什麼事情？如果一切是真的，自己又該怎麼辦？
后靠着椅背，張軒靜下心來閉上雙目，開始慢慢品味事情的經過。
首先是自己在秦執教下課之後，朝膳堂走去吃午飯，因為心中擔憂紫玄道宮的消息，心情有些不好，就避開其他學員，單獨挑了一條小路走。
隨後自己路過林子中開闢出來的一條小道，嗯！記得自己當時口中似乎在埋怨一些什麼，然後突然的，自己眼前昏黑一片陡然失去了神智，就是在這個時刻，自己變成了一根草。
當時自己的位置應該沒有發生較大的改變，變成草之後就在自己當時的路邊上。
然後自己又出現在了一個神秘的空間中，見到了一本“天”書，接着恢復了身體出現在原地，這就好像是傳說中的時空轉換。
看似發生了許多，可實際還是留在原地，對於現實中的自己來講，並沒有發生任何事情，就是短暫的消失了一小會兒。
嗯？不對！
自己當時已經變成草了，而出現在那神秘空間之中是在自己變成野草之後發生的，所以是野草消失了。
也不對，還有一個可能，說不定當時自己出現在神秘空間的時間內，自己的肉身……野草並沒有真的消失，其實還留在原地，而神秘空間內的經歷，是虛幻的呢？
張軒微微頷首，這也是有可能的，那片神秘空間不一定就真實存在，執教講過，有些絕世強者擁有神秘莫測的神術，可以製造出虛幻的世界用於戰鬥，敵人陷入其中以後，所接觸的東西根本分辨不出真假。
所以，自己剛才有沒有可能是自己的精神體脫離身體，去了一個虛構的神秘空間？
……
一切皆有可能！
只是這其中涉及的東西太神秘了，遠遠張軒可以理解的範圍。
“唉，一點思緒都沒有，聞所未聞。”
張軒心緒煩躁，用兩手的拇指和食指分別按在兩側的太陽穴上揉了揉，緩解腦海內的浮躁。
但他還是忍不住發出一聲疼苦的喃喃低聲自問：“究竟發生了什麼？”
那後來出現的書冊又是什麼鬼？
想到神秘空間內出現的書冊，張軒依舊一頭摸瞎，完全想不明白。
……
羅天世界天外天，一道白色匹練撕開界域膜胎，帶着流火從天而降，不待羅天世界大能查看，倏然間已經消失蹤跡。
紫玄城外某處，一團白色光華原地徘徊許久，最終似是發現了什麼，一頭扎進地底消失。
……
張軒想事情想得頭疼欲裂，忽然睜開雙眼，坐直了身子，準備換一個姿勢接着思考。
就在這時候，張軒眼角的餘光忽然捕捉到旁邊的一道身影，注意力瞬間也被吸引了過去。
膳堂一層大廳中，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孩端着碗蓮花青豆湯從二層走了下來，朝自己的方才吃飯的案幾位置找去。
剛才她去了一趟膳堂二層，那裏的伙食比一層更好一些，其中有她特別喜歡喝的蓮花青豆湯。
今日恰巧米飯吃完后還剩下一盤油膩些的清蒸雞肉，味道也很不錯，又捨不得浪費掉，於是就去二層打一碗蓮花青豆湯，打算喝着湯、吃着肉細細品味一下。
享受一番午後的美好時光。
“嗯？”
下了一層后她剛要邁動步伐，目光掃過前方後腳下動作卻是微微一滯，神色變的有些困惑：
“奇怪，我記得是這呀？怎麼沒有了呢？”
女孩柳眉皺起，來回走了幾圈后，她確定自己剛才就是坐在面前這張桌子這的，可是自己的清蒸雞肉怎麼不見了？
現在還也沒有到膳堂關閉的時間，不可能被當作殘羹剩菜收拾被收拾了，而且其它位置上留下的盤子也都沒有人收拾。
發生什麼事了？
自己不過是上去二層這麼一小會兒時間罷了，眨眼的功夫怎麼就不見了？
她疑惑的側頭朝四周看了看，但沒有發現目標。
這一幕恰巧全被張軒收入眼底，頓時眼皮微微跳動，旋即把頭扭到一邊，不敢再看。
這時卻聽到一道帶着狐疑的話語傳來：“不會是被誰給端走吃了吧？誰這麼……噁心……”
張軒呲牙，將頭放低了一些，側到另一邊，口中默念：
“不是我，不是我，我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