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配角的心思
靠得近了，眼眶卻是一紅，委屈得快要掉下淚來。
青衣麗人輕撫着鍾小琬的頭髮，不滿道：“你剛才為什麼不出手？不過是引氣八重境，好厲害的么？”
鍾小琬眼角瞟了莫塵一眼，低聲道：“小琬不想跟人動手。”
青衣麗人嘆息一聲，搖搖頭道：“唉，你這性子……”
扭頭對着莫塵森然道：“一掌還一掌，我就當做是扯平。”
“但是我還救了你一命，一會我倒要看看，鄭青山要給個什麼說法。”
圍觀人群中有那資歷老一些的，卻是認出了她的身份。
“這是，青蘿夫人啊，多少年沒有回宗門了。”
“青蘿夫人是……”
“向陽峰的長老啊，出去了好些年了，沒想到這個時候回來。”
“啊！原來那女孩兒是青蘿夫人的女兒啊。”
“難怪……”
莫塵看着那位青蘿夫人，卻是有些發矇。
這又是哪一出呢？
糟老頭子的聲音再次響起，“不錯，你今天表現得很好！”
莫塵對糟老頭子叫道：“鍾小琬的娘？這一場的劇本沒寫這個人物啊？”
糟老頭子不緊不慢道：“咳咳，這不重要，你的劇本本來就不是太完整，主要寫的是關於你的部分。”
“跟你關係不大的部分，你按照主線正常發揮一下就好了。”
捻動着亂糟糟的長須，糟老頭子的眼神卻有一點古怪。
“竟然激起了晉大佬的殺心，莫塵這個傢伙……”
“有點意外，晉大佬的道心沒能完全通達……不過這種小事，應該不會對他造成什麼影響。”
大佬畢竟是大佬，哪裏會被這點小小的變數影響。
那邊莫塵聽到糟老頭子的話卻不樂意了。
關係不大？
看那青蘿的眼神，都快恨不得把莫塵給撕了。
還說關係不大？
好在一巴掌之後，青蘿便沒有再理他，卻向林晉看過去。
“你叫林晉？”
林晉收劍，躬身恭敬地執了一禮，道：“弟子正是，見過青蘿長老。”
青蘿的目光在林晉身上停留了一陣，微一頜首，拉起鍾小琬的手，道：“咱們走。”
鍾小琬跟在青蘿身後，卻又過頭去。
對林晉輕聲道：“謝謝你！”
林晉淡然一笑，如朗月清風。
“些許小事，姑娘無須掛懷。”
“嗯！”
鍾小琬低下頭，似是有些羞怯。
緩步輕移，卻是又經過還在地上坐着發矇的莫塵。
莫塵一身整潔筆挺的道服已經被切割得支離破碎，由於又在地上滾了兩圈，滾得一身是泥，看起來灰頭土臉極為狼狽。
經過莫塵身邊時，鍾小琬的腳步微微一滯，眼角快速掃了他一眼。
“我以為……你不會是那樣的人。”
那聲音細若蚊蠅，卻又帶着一絲絲莫名的悵然。
莫塵沒有抬頭，也沒有去看鐘小琬離開的背影。
我是什麼樣的人？
我就是一個萎瑣，狡詐，卑鄙，無恥，貪財，好色，腹黑，陰險，毒辣，嗜血的大反派。
我的惡毒，我的罪惡，你還沒有看到呢。
一通鬧劇散場，圍觀的弟子們也三三兩兩各自離開。
只是他們看向莫塵和林晉的目光，已經都與最開始有了一些不同。
“林晉……這小子，當真像傳言一般廢材么？”
“莫師兄么……呵呵……”
林晉冷冷地看了莫塵一眼，轉身離開。
莫塵拍拍身上的泥土，站起身來。
真累。
做人累。
做配角更累。
回烈陽峰的一段小路上，一隻麻袋倏地罩住了他的頭。
從麻袋微微張開的縫隙里，只隱隱看到幾隻繡花的鍛鞋。
莫塵覺得有些不妙。
“你們要幹什麼？”
這聲音怎麼聽都帶着色厲內荏的味道。
“揍他！”一個女孩輕叱道。
聲音清脆動聽，卻又帶着錚錚英氣。
砰砰砰砰砰！
莫塵鼻青臉腫倒在地上，對着糟老頭子大喊：“這又是哪一出？”
糟老頭子發出難聽的嘿嘿乾笑。
“這是向陽峰的女修弟子們……看來你是真把那座山頭給惹怒了呀。”
莫塵憤怒道：“你不是寫好了劇本嗎？”
“加戲也不是這麼加的！配角不是人嗎？”
糟老頭子捋着鬍鬚悠然道：“我以前不是跟你說過嗎？便是安排下命理伏線，世事也只能定下十之七八，要不怎麼還會有‘變數’這個詞呢？”
“不過你不用擔心，目前來看，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莫塵：“……這也算是你的掌握之中？”
憑白挨了一頓暴打，莫塵垂頭喪氣回到自己在烈陽峰的小屋，將自己簡單清洗一下。
看着身上一道道傷痕，摸摸臉上青腫包塊，覺得無比窩囊。
林晉這才第一次開掛，就這般厲害，自己幾乎沒有招架之力。
若不是那一下身體的自然本能反應，他甚至都沒有碰到對方一下。
“我不是強力配角嗎？”
“主角剛出場不應該是被我極力打壓，然後再慢慢崛起反擊的嗎？”
“糟老頭子你寫的什麼破劇本？”
糟老頭子的聲音嘎嘎響起，“現在都不流行主角被虐得太久，基本上有仇都是當場報了，我也是按套路來的呀。”
套路？
狗屁套路！
光看林晉最後那一劍，完全的殺機乍現，根本沒有留有餘地。
主角就可以隨便殺人么？
主角做什麼都是對的么？
按這個套路下去，自己還撐得到主角光輝證道的那一天么？
不行，糟老頭子是靠不住的。
他只會站在主角大佬那一邊。
“配角也不能這麼窩囊！”
主角那邊想加戲就加戲，想揍人就揍人，想砍人就砍人。
自己若是沒有點應對之法，這一世的對手戲，恐怕挨打都算輕的，缺胳膊少腿怕才是他的主線。
莫塵開始覺得，這配角的人生，也不像想像中那般容易。
莫塵暗自咬咬牙。
必須得增強實力。
實力才是王道。
自己除了入世的時候，這本巨書丟給他一顆藥丸，洗髓伐脈，將他的修行資質直接提升了不知道多少個檔次。
但是其他時候，自己也只是按部就班在宗門裏修鍊。
那個時候所想，自己畢竟是正牌配角，不至於混得太慘。
現在看來，這個混吃等死的生活方式很不適合當前殘酷的鬥爭環境。
古樸的巨書在靈台開啟，莫塵盯着封面上的幾個銅飾，久久深思。
入世之前，眾神之書上的機關被莫塵給弄壞了，現在只有三個圈圈還留在封面上。
雖然只有三個圈圈，但是眾神之書的封印仍在。
以前沒事的時候，莫塵也會把這本書拿出來研究一下。
有時莫塵甚至在想，那些看起來精密又複雜的銅飾，難不成是糟老頭子故意混淆視線的。
要不怎麼會這麼脆弱，一碰就散了。
弄壞那些銅飾時，巨書里出現了很多的書頁。
雖然這些書頁後來再沒出現過，但莫塵可以肯定，這本書里，絕對不止他自己這一點東西。
畢竟光聽“眾神之書”的名字，也不像是為他這種凡人準備的。
那個弄壞的機關，莫塵也沒有那個能力，也沒有那個心思要把它修復。
倒不如將錯就錯，看看裏面還有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