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騎士風度

“盜帥！”

“又是盜帥！”

章偉宏只覺得血往上涌，眼睛似要冒出火來。

本想釣魚，卻釣上一條大鯊魚；沒逮着獵物，還被反咬一口。

畫面上的執扇人似在得意地笑。

低估對手的後果將是災難性的。

盜帥雖然不能破壞曾駿龍電腦內的資料，但他可以查看這些資料。ＢＯＫ２的欺騙程序只保護了重要的系統信息，卻忽視了個人主頁地址，終於讓盜帥有機可乘。

這次的攻擊一定有來源，要不要再去追蹤呢？

章偉宏已經沒有任何信心。

聯繫曾駿龍。

傳來的消息讓人吃驚。

攻擊來自章偉宏常去的“世紀動力”網站的伺服器。程序隱藏在超級用戶區，隨時監測要攻擊的網址，一旦發現被黑的網頁恢復，它就會展開新一輪攻擊。也就是說，就算找到這個程序，也沒法追蹤盜帥。

這樣的攻擊方式簡直聞所未聞。

公平地說，盜帥是真正的網頁殺手！

幸好曾駿龍懂得破解超級用戶口令，不然這次非被老闆罵死不可。

盜帥輕而易舉地破壞了章偉宏兩天的好心情。先是讓他守株待兔般傻等到疲倦不堪；接着又讓他在自以為穩操勝券時空歡喜一場；最後再殺個回馬槍，讓他暴跳如雷。

難道就此認輸，承認自己技不如人？

不！那樣的話，以後還怎麼在網上混？至少一向崇拜自己的林其忠會用什麼樣的眼光看他？

盜帥也是人，一定有破綻的。

章偉宏決定去“世紀動力”網站調查一番——當然是用超能力。

坐在“世紀動力”網站的一個顯示器里，頭腦開始冷靜下來。

剛才搜查了超級用戶區，一無所獲。

不過有一個意外的收穫，那就是發現自己的行動不受密碼的影響。不管文件用多複雜的密碼，多複雜的格式加密，對他來說都如入無人之境。他是天下第一解密高手！

這樣的超能力用來對付盜帥應該是大有幫助。

忽然大叫不妙。曾駿龍之所以沒能逮住盜帥，是因為盜帥離線了。可自己的超能力並不受這種影響。都怪自己貪睡，讓盜帥逃出生天。

現在，錯誤已經無法挽回了。

盜帥還會留下什麼蛛絲馬跡？他的行動有什麼規律？——要是能用他的思維方式來思考就好了。

盜帥有一個優點是自己不具備的。他懂得靈活運用戰術，攻擊敵人時不驕不躁，以逸待勞，同時做好充分的準備，就算失利也能全身而退。這算是一種運籌帷幄的風度吧！

虧自己還起了個“網絡騎士”的名字，連一點騎士風度都沒有。

耳中突然響起了驚慌失措的聲音。定睛一看，外面的那個網管情緒激動，亂喊亂叫，似乎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

周圍很快聚集了不少人。人多口雜，章偉宏沒聽清一句完整的話，只聽見他們談到“郵件”。

屏幕上顯示正在刪除郵件伺服器的郵件。外面那幫人似在阻止這件事，但卻束手無策。

難道他們遭遇了某種破壞性病毒？

在郵件伺服器中，章偉宏找到了正在吞噬郵件的罪魁禍首——ＬＯＣＵＳＴ（蝗蟲）。

硬盤的轉動慢了下來，終於靜止。證明外面那幫人已經無能為力，被迫關閉了伺服器。

攻擊郵件伺服器的病毒有很多種。“蝗蟲”屬於哪一類呢？普通的病毒發作時，總是瘋狂複製自身，最終耗盡系統資源，導致伺服器癱瘓。“蝗蟲”則完全相反，就像真的蝗蟲一樣，所過之處狼吞虎咽，留下一片廢墟。普通的病毒常破壞伺服器中的所有文件，“蝗蟲”只破壞郵件文件。

病毒的作者為什麼這麼痛恨郵件伺服器呢？一種可能的解釋就是——他是垃圾郵件的受害者。

要破解病毒，必須弄清它的發作規律。往常要完成這一工作至少要幾個小時。現在有超能力幫忙，那就大不一樣。

病毒設定在感染機器十小時后才發作，要破解它只需編個小程序即可。

很有可能是一封帶病毒的郵件感染了機器。

章偉宏搜查了還未被“蝗蟲”刪除的郵件，奇怪的是並沒有找到這封郵件。

莫非“蝗蟲”將這封郵件也刪除了嗎？再聯繫該病毒的“十小時潛伏期”特性，可以得出這樣一個結論：病毒的作者不想讓受害者知道是哪一封郵件攜帶了病毒，從而讓人防不勝防。

既然讓他碰見了，就不能不管，誰叫他是“網絡騎士”呢？

攜帶病毒的郵件肯定到處傳播，只要其他網站的郵件伺服器有尚未發作的病毒郵件，他就可以順藤摸瓜，找出真兇。如果不治治這個瘋子，自己也會成為受害者。

章偉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這是一封英文信，只有一句話，翻譯過來就是：“感謝你的來信，你的意見我們將認真考慮。”

乍看到這樣的信，很多人都會以為收到了一封發錯的信，從而喪失警惕。

章偉宏從這封信的發信地址開始追蹤。發現這封信是經過多個伺服器轉發的，其間變換了多個郵箱地址。

幾經周折，章偉宏來到了一台電腦。直覺告訴他，這就是此行的終點。

硬盤上全是英文數據，章偉宏很快從中找出了製作病毒的源程序。

這個瘋子是什麼模樣？倒要見識一下。

眼前的情景讓他大跌眼鏡——一名滿頭金髮的小男孩坐在電腦前，看上去才十三四歲模樣。嘴裏正嚼着薯條，左手忙着往嘴裏塞食物，右手熟練地操縱電腦。

想想自己十三四歲的時候，才剛剛上初中，那時候連電腦是什麼都還不知道。

真是後生可畏！

坐在回家的郵件快車上，手中拿着罪證和那個男孩的個人資料。

章偉宏決不會心慈手軟。一回到家，就將資料發給公安局網絡犯罪科，在信中還提醒他們立即聯繫國際刑警組織。

然後以網絡騎士的名義向網上發出了警告信，信中附帶了自己用二十秒鐘編寫的殺毒程序。

一種成就感油然而生。今天超能力真是大發神威，還順便免費出了趟國。今後這樣的行動應該多多益善。

看看時間，才九點五十分。

想起探望翁晴的計劃，心中鹿跳。

兩天不見，翁晴變得清瘦了些，臉上沒有血色，憔悴得嚇人。

她的胃腸病還沒有好嗎？如果是胃出血就糟糕了。

她正徜徉在一個音樂網站，眼神寧靜，動作輕柔。章偉宏注意到她似要下載歌曲，猶豫了一下，又停止了動作。

她閉上眼睛，向椅背靠去。在典雅溫馨的房間襯托下，在柔和的燈光映照下，似一尊絕美的雕像。

要是有照相機就好了，他要留下這個美麗的瞬間。

可是，照相機能帶進網絡來嗎？就算帶進來，能正常發揮作用嗎？

有沒有其它的辦法？

超能力能幫上忙嗎？

自己動手畫也是一種辦法。可這幅畫決不像畫烏龜和蝸牛那麼簡單，對沒有受過正規繪畫訓練的他來說，簡直是難如登天。

對了，電腦中的圖片都是由像素構成的，能不能從這方面想辦法？

章偉宏閉上眼睛苦想。眼前浮現出翁晴的形象，這個形象漸漸放大，最後變成了許多四方形的色塊。

這不就是像素嗎？章偉宏大喜，手指急動，開始作畫，生怕這種奇異的靈覺突然消失。

當翁晴睜開眼睛的時候，章偉宏完成了這幅奇畫。

來不及認真欣賞，就看見翁晴來到一個新的網站，進入了聊天室，用的名字是“雨”。

這或許是了解翁晴的思想和喜好的一個絕好機會。一般人都是用假名進入聊天室，在不用擔心**泄露的情況下，常常會自然地流露出心中的真實想法。

章偉宏用最快的速度在同一個聊天室注了冊，用的名字是“網絡騎士”。

剛進入聊天室就看見翁晴被人欺負，忍不住火冒三丈。

雨：我可以進來嗎？

張三丰：歡迎！

酒中仙：遲到者罰酒三杯！

孔明：本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見到我是你的運氣。

東張西望：名字這麼文雅，你是ＭＭ吧？做我的女朋友如何？

網絡騎士：也不拿鏡子照照！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東張西望：喂，你是誰？我可沒得罪你。你侮辱了我的人格，我要和你決鬥！

網絡騎士：放馬過來！時間，地點，武器由你選。

酒中仙：幹嘛動刀動槍的。來，大家喝杯酒消消氣。

張三丰：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兩位還是以和為貴。

孔明：張三丰，我可比你大幾百歲，你怎麼敢在我面前自稱老夫？誰敢在這裏喊打喊殺，我就會生氣，生氣了就會吐血，吐血了就會……我這種國家級保護動物，你們賠得起嗎？

章偉宏笑了起來，注意到翁晴也在笑，登時火氣全消。

網絡騎士：剛才忘記和大家打招呼，請各位原諒。

東張西望：這位“雨”兄真的是ＭＭ嗎？因為我見過太多假ＭＭ，所以才這樣說話，請不要見怪。

雨：我不介意。剛才你們談到哪兒了？

張三丰：我們在談幻想的意義。說說你的看法。

雨：沒有幻想就沒有文學。

酒中仙：最好的幻想是在喝完酒之後，否則就不會有李白。

孔明：羽扇綸巾笑撫琴，胸中自有百萬兵。我的空城計才是最好的幻想。

張三丰：科學、武俠、科幻都需要幻想。

東張西望：第一個建起聊天室的人才真會幻想。

酒中仙：騎士兄怎麼不發言？

網絡騎士：生活就是幻想，幻想就是生活。

張三丰：有這麼偉大嗎？

網絡騎士：生活有時是一杯苦酒，如果沒有幻想，就不會熱愛生活；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人類若沒有幻想，就不會有生活——因為統治地球的將是猩猩。

孔明：騎士的話有道理。

翁晴沉思的樣子告訴章偉宏，他的答案也讓她滿意。

雨：我們換一個話題。我想知道生命的意義是什麼。

東張西望：幹嘛討論這麼嚴肅的話題？我們還是來討論愛情的意義吧。

網絡騎士：怎麼，你不敢回答嗎？

東張西望：這有何難，生命的意義就是奧斯特洛夫斯基的那句話。

網絡騎士：大家都發言吧。

酒中仙：生命的意義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張三丰：生命的意義是練成絕世武功名揚天下——就好像我的太極拳。

孔明：武功有什麼了不起？生命的意義是一萬年以後人們還記得我。就好像你們現在看見我的大名，都要說“久仰，久仰！”

張三丰：可是，一萬年以後人們也記得秦檜。

孔明：別鑽牛角尖！

東張西望：輪到大騎士回答了。

網絡騎士：生命的意義是每一秒鐘。

酒中仙：跟我的答案差不多。

張三丰：別臭美了，到一邊醉去吧。

孔明：騎士的答案夠深沉，夠含蓄。我自愧弗如。

東張西望：還是請女士打打分吧。

翁晴的口中在喃喃念着：“每一秒鐘，每一秒鐘……”

她會給他打多少分呢？

雨：大家的答案都很好。

孔明：言不由衷！老夫可不要別人給我留面子。

雨：我要走了。

張三丰：不送。

酒中仙：酒都沒喝一杯……

孔明：下回再來。

網絡騎士：我也要走了。

東張西望：護花使者應該去女性聊天室。

網絡騎士：氣還沒消啊？向你說聲抱歉。

翁晴開始寫日記。只有一句話：“生命的意義是每一秒鐘。”

章偉宏感到很自豪。

有人敲門。

“晴啊，該吃藥了。”是翁晴的母親。

翁晴開了門。章偉宏看見她母親手上的托盤中有兩隻冒着熱氣的碗，另一隻手上還提着一袋瓶瓶罐罐。

“我不想吃。”翁晴躺到了床上，用被子蒙住頭。

她母親將葯放下，坐在床邊，端起其中一隻裝有黑色汁水的碗，柔聲說道：“晴啊，這是你爸今天剛從市中醫協會買回來的葯，吃下去病就會好的。”

翁晴終於坐起身來，在她母親期待的目光下，皺着眉頭喝起了葯。

就在翁晴埋頭喝葯的當兒，她母親輕輕拭去了眼角沁出的淚珠。

喝完葯，又從袋中取出五六瓶葯，將另一碗開水端到翁晴面前。

普通的胃腸病要吃這麼多葯嗎？章偉宏大感奇怪。

才吃到一半，翁晴忽然作勢欲嘔，掩着嘴沖了出去。她的母親舉手擦了擦眼角，也追了出去。

章偉宏覺得心痛。

翁晴的體質怎麼這麼差，應該讓她去鍛煉鍛煉。

要是能看清藥瓶上的字就好了，這樣就可以知道翁晴得的是什麼病。

猛然想起超能力的放大功能，連忙閉上眼睛。

這一回老天並不幫忙，章偉宏看到的只是被放大得失真的圖像。

也許是藥瓶放得太遠了。

明天去問問梁玉媛，她一定知道。

坐在自己的顯示器里，章偉宏欣賞着手中的傑作。

房間的背景雖然也不錯，但顯得太拘束，不能很好地襯托翁晴的優雅神情。

眼前突然出現了海邊沙灘的景象。海，無邊遼闊；天，極盡深遠。藍色、白色、黃色、黑色的交織如煙似幻。

就是它了！

手中的“照片”真的變成了海邊沙灘的背景，沒有什麼事比眼前的事實更讓人震驚了。

只要心中想到，就能夠立刻變成事實，那他不成了古往今來最偉大的繪畫大師嗎？

陶醉了半晌，又將翁晴的服裝換成了帶有飄帶的藍色長裙，將椅子換成了金色鏤空高背椅，最後修改了光線和明暗對比。

海浪翻湧，衣袂飄飛，海美人閉着雙眼，靜靜地傾聽大自然的聲音……

章偉宏決定為這幅畫做一個特大的像框，掛在卧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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