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和解

第五十五章 和解

“吳先生,你不要緊張,我們絕無惡意。wwW.”綁架者說。

他們一共三個人,我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你們可以放開手嗎?”我驚魂初定,“既然你們對我沒有惡意,可以告訴我你們準備送我去哪嗎?”

“你很快就會知道的。”坐在我左右兩邊的人放開了手。

我知道再多問也是白搭,索性閉嘴。

他們沒有蒙我的眼,這就給了我機會記下行車的路線。我對香港的道路不熟悉,只有採用另一種方法:如果小車在第一個路口右拐,我就記下右1;接着又在第三個路口左拐,我就記下左3……依此類推。以前曾經玩過數字記憶的遊戲,我相信自己能夠記得住。

小車駛進一個舊倉庫,換了塊車牌,繼續前行。

到了碼頭,換乘快艇。

他們該不會把我沉海吧?

我擔心地問:“我們去哪裏?”

“大嶼山。”

那是一間簡陋的木屋,但佈置得頗為整潔。我進門的時候,見到一位身穿運動衫的老者正坐在桌邊品茶。像他這樣的年齡應該是滿頭銀髮,可我看到的卻是一頭黑髮,梳得整整齊齊,不論是否染過發,他的精神煥發和精力充沛都是無法隱藏的。

他沒有抬頭看我,而是閉着眼,一杯清茶被他舉至鼻端,茶香裊裊,一副很陶醉的樣子。——他是房間裏五個人中唯一坐着的。

“吳先生到了。”有人小聲提醒他。

他緩緩睜開了眼,微帶笑意說:“吳先生,請坐。”

待我坐下,他親自為我斟了一杯茶道:“請用茶。”

他手中的茶壺雖然是舊的,但卻是地道的紫砂壺。出於禮貌,我舉起茶杯微微呷了一口,不禁贊到:“是極品龍井!”

“吳先生是行家。”老者的目光頗為讚賞。

我答道:“不敢,真正的行家只要聞一聞茶香,就能說出茶葉的品種和等級;再品一口就能說出產地,甚至茶葉採摘的時間。我是屬於那種比較遲鈍的,只能粗略分辨紅茶、綠茶、龍井、鐵觀音,其他的就要靠別人告訴我答案了,否則我會把好茶當開水,那可真是暴殄天物了。”

“我們這裏有人告訴你答案了嗎?”老者不解。

“是的,答案是您告訴我的。以您這樣的身份,又怎麼會喝普通的茶?而且如果此茶不是極品,又怎麼會讓一個見慣大場面的人心神迷醉?”

老者哈哈大笑。

隨即又問:“吳先生喜歡運動嗎?”

他是不是聽不懂我說的話?或許我說得太含蓄了?也罷,既然你不肯說出真實的身份,也不告訴我請我來的用意,那我也什麼都不問,就這麼跟你耗着,看誰耗得過誰!你要談運動嗎?好,我陪你談。

“生命在於運動,這我知道。我的運動主要在這裏。”我指了指自己的頭。

“年輕人還是多做身體運動的好。運動可以疏通筋骨、強健體魄,更能開發智力、保持最佳思維狀態,但也要注意量力而行,不要在不適當的時機做不適合自己的運動,否則就會反受其害。企業也是如此,急功近利、缺少規劃的發展計劃是危險的,反不如穩紮穩打更利於企業的發展。”

“只怕未必。”我故意與他抬杠,“人和企業畢竟是不同的。企業的發展關鍵在於看清世界經濟發展的大勢,因時而動,為人所不敢為,即使因此遭受部分損失,也可以在日後的豐厚利潤中得到補償。美國的雅虎和AOL,香港的電訊盈科和TOM就是這方面的代表。香港股市不是有一句格言“有智慧不如趁勢。”而更勝趁勢的,是預先捕捉大趨勢,便能贏取更大的利潤。一些成功的企業能高人一等就在於他們能預見未來,為公司3、5年後的經營作充分思考,定出到時應站的位置,從而推算今天應做的工作。如果只是為了安全起見,而把來之不易的商機拱手讓人,希望等到別人把路鋪好了,自己再出發,殊不知這麼做只是在撿別人的殘羹冷飯,稍有不慎,就會面臨被淘汰的危險。就像下棋一樣,不佔先手,很可能滿盤皆輸。”

“吳先生所說的固然有道理,可是企業的經營之道首先在決策。同樣是捕捉大趨勢,正確的決策和錯誤的決策會帶來截然不同的結果。世界上很多風光一時的國際級大公司,不就是在錯誤決策下跨掉的嗎?孫子兵法開篇有云:‘兵者,國之大事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企業的決策就像出兵打戰,能否出兵,何時出兵,怎樣出兵皆決之於廟算,‘多算勝,少算不勝’,不算者肯定是兵敗國亡的結局。有些年輕人之所以不能成大事,不是因為沒有‘算’,而恰恰是敗在‘少算’上。”

“原來老先生是研究孫子兵法的專家。記得孫子曾說過‘將者,智、信、仁、勇、嚴也。’企業的決策正確與否,關鍵在將。老先生的論述其實用兩個字就可以概括,那就是‘選將’。”

“不錯,‘將’是企業的靈魂。如果統率一個企業的‘將’所用非人,依吳先生看,該如何處置?”

我沉默了片刻,回答道:“您想要的答案無非是‘走馬換將’。而且我已經知道了您的真實身份——您就是司馬鴻明!”

老者笑了笑,當是默認。

“如果凌公子有你一半的聰明,恐怕就不會有今天的事了。”他說。

“看來,我除了應該多謝您的誇獎以外,還應該多謝您的‘盛情’款待,從我到香港來,就一直受到您的熱情照顧,我都不知該怎麼回報了。”我淡淡地說。

“你一定以為你被示威員工圍困的事是我乾的對不對?”司馬鴻明不以為意地說,“請問,以我在董事局的影響力,要拒絕和一家大陸公司合作是輕而易舉的事,我需要用這種下流的手段來玷污我的名聲嗎?”

“如果不是你,那……”我有點相信了。

“很簡單,有人想陷害我。”

“陷害你的人能得到什麼好處?”

“當然是削弱我在董事局的影響力。”

“那你找我來的目的?”

“我要和你談一筆生意。”

“生意?”

“對,你是貝嘉玉邀請來的,也就是我們一帆國際的客人,對客人我們一向是以禮相待。其實我非常贊同在大陸發展地產事業,否則也不會積極支持貝嘉玉到大陸考察了。但是你也看到了,現在我們公司內部有一些很難化解的矛盾,所以一直騰不出時間和你見個面,雖然我們今天見面了,恐怕也無法涉及實質性問題。所以我想,我們是不是先簽個合作意向書,這樣你就不必長時間逗留在香港。等我們把事情處理妥當了,自然會第一時間通知吳先生來香港談判。”

“司馬先生所說的也未嘗不是個辦法。”我贊同道。

其實我的心裏在大罵:說得這麼冠冕堂皇,不就是想趕我走嗎?什麼合作意向書!到時候來個翻臉不認帳,我們又能拿你怎麼樣?當然,心裏這麼想,嘴上可不能說出來。嘴上應該說的是讓他高興的奉承話,這樣我才有機會說服他改變主意。

“恕我冒昧地問一句,司馬先生和凌公子之間究竟有什麼化不開的矛盾呢?按說,司馬先生是一帆國際的老前輩,而且是董事局副主席,德高望重,凌公子應該尊重你才對。”

“尊重?我看他連尊重這兩個字怎麼寫都不知道!不就是在外國留學了幾年,學了一些不切實際的暴富理論,一心就想着一夜之間成為香港首富,兩夜之間成為世界首富,你說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說得對,這樣的事我連想都不敢想,要達到這個目標,至少也要奮鬥五十年,而且還必須是在運氣好的條件下。”

“他剛回香港接任代主席的時候,對我們這般老傢伙還多少有些顧忌,在我們否決了他的一些激進的計劃后,他居然罵我們是‘死腦筋’、‘沒開化’。要不是看在我和他爸爸多年交情的份上,我早就拆他的台了。我們一步步地忍讓,而他卻把這種忍讓當作懦弱,步步緊逼,非要把我逼到辭去副主席職務才罷手。現在我和他之間已經到了最後攤牌的時刻,我已經不能再退讓了。雖然他就任代主席以來,提拔了不少心腹,但是在董事局,我有絕對的優勢。我們已經擬定了一明一暗兩個周密計劃,他防得了明的,防不了暗的,這一回他是必敗無疑。所以吳先生不要再對他抱有任何幻想。”

“司馬先生,我是外人,本來這件事和我毫不相干,但是我有些想法,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請講。”

“也許司馬先生聽了會不高興,我認為司馬先生的做法有五不妥。”

“哦,說來聽聽。”

——其實究竟有哪五不妥我並沒有考慮清楚,完全是隨便說個數先鎮住他。因為從我方的利益出發,我不能讓他們雙方徹底決裂,那樣的話,蘭亭房地產和一帆國際的合作就遙遙無期了。至於這五不妥該怎麼說,還不是全憑一張嘴嗎?

於是我鄭重其事地說:“其一,以凌公子目前的實力,即使你有辦法把他趕下代主席的位置,也必然導致一帆國際的分裂;一旦一帆國際分裂,就必然導致廣大股東對一帆國際失去信心,引致股票暴跌;而一旦股票暴跌,就必然使一帆國際的客戶和合作夥伴對你們失去信心,從而對新公司的生存構成威脅,要想恢復到一帆國際現在的規模,沒有十年恐怕是很難辦到的。——這種局面恐怕是司馬先生不願意看到的吧?”

“那麼其二呢?”司馬鴻明鼓勵我往下說。

“其二,凌公子畢竟是凌主席的親生兒子,而且在擔任代主席期間,並沒有什麼嚴重過失。如果你在凌主席病重的時候把他的兒子趕下台,難免有不明真相的外人說你趁火打劫,欺凌弱小,忘恩負義。——這樣的罪名你願意承擔嗎?”

“其三,既然凌公子是個志大才疏的人,你又怎麼忍心將你辛苦創立的家業分給他一半,讓他敗個精光呢?”

“其四,司馬先生既然開了趕故人之子下台的先例,那麼等你因為年齡或者身體的原因不得不離開董事局的時候,要不要擔心別人同樣把接替你位置的你的兒女趕下台呢?”

“其五,建功立業、功成名就是每個好男兒心中的志向,如果司馬先生採取了這樣的行動,雖然可以逞一時之快,但你一生的心血也會因此付諸東流。對一個年輕人來說,這不算什麼,失敗了,還可以從頭再來。但是對於您來說,已經沒有第二次的機會了。當你不能再工作的時候,當你回想起你的一生的時候,你又如何對自己交待?”

“唉——”司馬鴻明撫着桌角長嘆了一聲,“如果不是凌公子逼人太甚,我又怎麼不想給自己一個功德圓滿呢?請教吳先生,如果我不這麼做,又該當如何?”

看來,司馬鴻明已經被我說動了,現在該趁熱打鐵了。

“辦法不是沒有……”我故意停住不說。

司馬鴻明明白了我的意思,借故支開了他的四名手下。

“司馬先生應該聽說過‘將欲取之,必先予之’這句話吧。你不妨再讓他一大步,既為自己贏得了‘讓賢’的好名聲,又讓他有機會犯錯誤,一旦這種錯誤發生,一帆國際內部必然怨聲載道,甚至連凌公子的心腹都會倒戈,到時候你再取而代之,不就順理成章了嗎?”

司馬鴻明道:“什麼取而代之,我都這麼一把年紀了,哪裏還有這種爭勝之心?我只是不想看到一帆國際毀在敗家子的手裏。吳先生的一番話說得固然有道理,可是就算我有和解的誠意,只怕凌公子未必肯信吧?”

“這件事包在我身上,由我來說服凌公子。畢竟你們之間還有共同利益,只要事情還有轉機,不怕凌公子不同意。”我打包票說。

司馬鴻明這才面露笑意:“如果吳先生能使一帆國際免於分裂,這可是大功一件。以吳先生這樣的人才,將來擔任一帆國際的總裁也是綽綽有餘啊!來來來,我立刻派人送你回去。今天我的手下不慎驚擾了吳先生,改天我一定專程登門賠罪。”

我連說:“不敢,不敢。”和司馬鴻明一起走出門去。

“爸爸,你果然又來這裏喝茶了。”一位俏麗的女郎朝我們走來。

她不就是那天拿啤酒罐砸我和龐龍宇那個女子嗎?天,這麼會在這裏碰到她?

“霏霏,你不去打理你的首飾鋪,怎麼有空到我這裏來呀?”司馬鴻明和藹地說。

原來她就是司馬霏霏!

司馬霏霏挽住司馬鴻明的胳膊,撒嬌地說:“我來陪陪你都不行嗎?老是讓我打理這個,打理那個,我會很煩的。”

“來來來,我給你介紹,”司馬鴻明對他的女兒說,“這位是從大陸來的青年才俊吳勤勇吳先生。”

又對我說:“這是小女司馬霏霏。”

我同她點了點頭說:“很榮幸認識司馬小姐。”

“我也很榮幸認識你。”司馬霏霏敷衍道。她對我似乎並不感興趣。

她居然沒有認出我!

是了,那天我戴着墨鏡,還穿了身花花綠綠的衣服,而且她注目的焦點是龐龍宇,現在認不出我來,也是不足為奇的。

所幸她沒有認出我來,不然她來一句:“爸爸,你怎麼跟黑幫人物在一起?”那我可就尷尬了。

告辭了司馬鴻明,我的下一個目標是凌公子。

要說服凌公子,單憑我一個人還不夠,畢竟我和他還很生分。

我想到了雷建功。

我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到處找我,以為我被人綁架了。

我託辭說見到一個老同學,被拖去喝茶。敷衍了過去。

和司馬鴻明見面的事,我當然隻字不提。只是把我想讓雙方和解的想法對雷建功說了。他沉思了片刻,也表示贊同,立刻着手安排我和凌公子見面。

說服凌公子,我同樣從避免一帆國際分裂入手,建議以適度的忍讓讓一帆國際的元老們安心,只要取得他們的信任,即使是司馬鴻明也不能違拗眾意;況且司馬鴻明時日無多,而凌公子來日方長,在適當的時機接管政權是順理成章的事。

有雷建功在一旁幫腔,事情頗為順利。到了最後,凌公子同樣委託我去說服司馬鴻明,並暗示一旦成功,要把一帆國際總裁的位置留給我。

凌公子和司馬鴻明真是天生的對手,連給我的許諾都一模一樣。不過,我現在可管不了那麼多了,只要他們雙方相安無事,就是我最大的利益。

為了鞏固戰果,我又拜訪了貝嘉玉,讓她出面兩邊撮和。貝嘉玉早有此心,自然無不應允。

就在這時,報紙上刊登了那天我在酒店門口被圍困的追蹤報道,指出事件的起因是由於一帆國際內部不和造成的。

一帆國際的股票聞聲下跌。

※※※※※

因為工作的原因,網龍已經三個星期沒有寫一個字了,第五十四章還是用以前的存貨。《最後的榮耀》寫到現在,感覺最大的敗筆就是寫作間隔的時間太長。寫作時的心境對作品的風格影響很大,寫作經常中斷會使前後文在內容和語言風格上不連貫,不流暢。現在網龍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有等全書完成後,靜下心來,進行一次全面的修改。不過,不論遇到什麼困難,網龍都會堅持下去的,因為有這麼多熱心的讀者在期待着。謝謝你們!

祝大家國慶節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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