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天堂的第六個台階
——幽暗的香
我的生活洋溢着某種香氣,怪異的香甜氣味。WenXueMi.CoM我在這種氣味中感到溫暖安定,失落。我把這種香味叫做幸福。當我走在人群中的時候,我覺得我跟他們沒有任何分別,所以他們應該也能嗅到我生活中的香味。
除了去酒吧打工賣唱之外,其餘的時間就在許雨的錄音室兼工作間裏度過。我們天天說笑話,努力工作,我逼緊嗓子模仿我喜歡的歌星,然後在錄音間裏放開嗓子唱我們的歌。
我跟小貓說話,我跟許雨說話,我跟飛鷹說話,我跟毛古說話。他們的感情,小貓的絕望冷淡,許雨的振奮,飛鷹的寂寞堅強,毛古的快樂,都毫無保留地通過語言流到我的身體裏,然後在我裏面腐爛,融合。我成了一個無所不包的大垃圾場,我覺得我變成了他們,或者是他們變成了我。
我跟三子戀愛,我愛他我愛他我反覆地說我愛他。我說我愛他的全部,甚至愛他身體裏那些不好的東西。我把我能拿得出來的感情全部給了他,我把我能拿得出來的時間全部給了他,我把我能拿得出來的一切都給了他。我要等待,等待我成名之後,等待我長大,那個時候我要和他結婚。
這樣的生活讓我想發瘋!我一次又一次把我自己騙得暈頭轉向,我跟着我自己的腳步在這個城市裏越走越混亂。我讓我自己不分是非黑白,我自己毀掉了我自己全部的神經。我覺得我簡直蠢透了,蠢到了一種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地步。我比原始時代的單細胞海草還要單細胞。
一心想追求幸福的女孩現在只想找個懸崖跳下去。我這樣想着。
我們的錄音帶在一點一點的完成,我卻覺得我的生活快要到此結束了。
某天深夜,因為時間太晚了,所以許雨說:“我們都別回去了,就在這裏睡吧。”
抽籤決定,許雨和飛鷹睡那兩張床,毛古和美香在卧室打地鋪,我和小貓睡客廳里的沙發。
臨睡之前,小貓跟我說:“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有才能的人。像……”他說了一大堆著名作家,但我統統沒記住。“這是個強者林立的世界,我覺得我很危險,很容易就會被別人踩在腳下,永遠站不起來。”
我說:“你過慮了。你也是個非常有才華的人,我喜歡唱你寫的歌,那震動我的靈魂。”
“你在說謊。你的眼睛裏沒有感情。”
我說:“現在關着燈你怎麼知道我的眼睛裏沒有感情?”
“我就是知道。從我認識你開始我就沒看見你的眼睛裏有感情。你本來就是這個樣子還是因為什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可能是因為我的神經不好,心裏的感情無法傳達到表情上。”
他笑了一聲。“你也是個很有才華的人,阿姬。你的才華在唱歌上,你的歌聲讓我覺得好像看到了你的靈魂。這樣說可能不太禮貌,但我覺得你可愛又可憐。”
我沉默。
“事實上我還見過一個跟你差不多的人。”黑暗中他似乎翻了個身,“你們真的差不多。同樣有才華,同樣瘋狂同樣脆弱同樣敏感同樣被別人排斥。他是個男人,他的小說表達了他全部的思想,他在某本小說里把自己想像成一個沉溺於愛情的人,愛一個他似乎不該愛的女人,為了自己的早夭的戀情和他的愛人痛苦不已,我喜歡那本書。”
“他叫什麼?”
“關古真。”
我聽到這句話就從沙發上滾了下去,差點兒把茶几裝翻了。
“你怎麼了?”小貓打開了燈,趕緊來扶我,看着我的時候他臉上的迷惑中突然浮上了理智。“你認識關古真是不是?他那本小說是不是真的?!”
“關古真?”我神經質地笑着,“那是誰?我不知道。”
第二天,毛古過生日,我們在錄音室裏面開了一個小小的慶祝會。當我們喝酒的時候,我看到小貓把三子叫到了另外一個房間,我想他一定是要問關於關古真的事情。我討厭他這樣做,這讓我對他的好感崩塌了一部分,而且我也開始懷疑,他究竟和關古真是什麼關係?為什麼那麼緊張他?
趁着他不在,我打開了小貓的外套,找出他的通訊簿。這樣做是很無聊的,我只是單純想報復,既然小貓他懷疑我,為什麼我就不可以懷疑他。我認為我們之間不應該有懷疑的,他看透了我的整個靈魂,又為什麼要懷疑我呢?
當我這樣做的時候,毛古、許雨和飛鷹都看到了,不過他們都沒說什麼。
我抄下了關古真的電話號碼,然後把通訊簿放了回去。
等小貓回來之後,我立刻借口這裏太熱,出去吹吹風,跑到外面的電話亭去打電話。
我伸向電話撥號鍵的手是顫抖的。我似乎在害怕,心跳加速,讓我呼吸不暢。究竟害怕什麼我不知道,但我就是在害怕。
忙音。
我掛上了電話。鼻子開始發酸,嘴巴卻在笑着。
吸了一支煙之後,我回到了錄音室。
他們正在那裏講下流笑話,毛古在笑,許雨在講,飛鷹在聽,小貓在喝酒,美香在吃蛋糕。三子也在笑,我覺得他笑得很傻,以前我怎麼就沒有這種感覺呢?看到我回來了,他就跳到我面前來把剛才許雨的笑話重複一遍給我聽,於是我也笑了。但我完全不了解那個笑話的意思。我聽不懂它,一個字都聽不懂。
後來我們就開始大杯的喝酒,小貓一邊喝酒一邊從房間的這頭走到房間的那頭,速度極快。壽星毛古喝多了酒,越說越愛笑,越笑越愛說。美香蛋糕吃得太多太快,險些噎到了自己。飛鷹喝酒喝得很慢,是我們當中唯一還保持冷靜的人,他注視着我們的目光都是冷冷的,裏面充滿了嘲弄,他是看不起我們的。許雨仍然在講他的下流笑話,而我仍然沒有聽懂。
三子靠在我身後,對我說:“阿姬你不要喝多,我不想看你喝醉的樣子,我不想看你像男人一樣喝醉的樣子。”
可我覺得他喝得比我還多,這句話應該我說才對。我說:“那毛古已經醉了。你不覺得他醉了很有意思么,我的小王子?”
小貓在我左邊坐下,伸手摟住了我的脖子,他身上有一種可愛極了的清香味道。他說:“阿姬你聽我說,你真是太可怕了。你的眼睛沒感情,你的身體是冰冷的,你的頭髮能把我的靈魂拖入地獄,我簡直懷疑你的內臟是不是爛了,你的五臟六腑一定都爛在一起了,成了一灘血水,就在你的肚子裏。”
三子跳了起來,推開他說:“小貓我告訴你,阿姬是我最喜歡的人,我不許你這麼說她!她是個很好的女孩,根本不像你說的那樣!根本不像!”
小貓說:“我怎麼惹着你了?我不過是告訴阿姬我對她的看法而已!”
三子說:“你的看法是錯的!阿姬他不是那樣子的!她很健康,她有很精彩的感情!你根本不了解她,就不要亂說!”
他們吵起來了,許雨和毛古立刻走上去勸說他們,飛鷹卻坐在一旁靜靜地看着。他們的眼睛都有點發直,他們的聲音都有點含混不清。他們全都喝醉了。
我覺得很想笑。三子和小貓是兩個喝醉了的人,只不過是兩個喝醉了的人,卻在任意的曲解我,並且認為他們說的是對的。我覺得很想笑。
我走了出去,向我的家走去。
天知道我的路痴症是不是在我不知不覺間加重了,還是有什麼東西在引導我,我竟然糊裏糊塗的到了李寧寧家!等我發覺的時候,我已經按了他家的門鈴。
開門的是李寧寧的媽媽。她的頭髮濕漉漉的,好像剛剛從水裏撈出來的,讓我想起小時候童話里那種醜陋的水妖。
看到我,她明顯的不高興。“有什麼事嗎?”
“李寧寧在嗎?”我問。
寧寧立刻從屋裏走了出來,看到我他大吃一驚。
“阿姬你怎麼來了?”他說,“你好像喝醉了?”
“不對,我沒喝醉。我只是喝了酒,但沒有醉。”我固執地糾正他,然後說:“你別問我來幹什麼了,我也不知道我來幹什麼。有某種東西在引導我,我想那是命運。”
李寧寧看了我一會兒,點了點頭。“好,既然你沒有事,那我就要關門睡覺了哦!晚安!”
我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從口袋裏掏出那張寫着關古真電話號碼的紙條,“這是誰?”我問,“關古真是誰?我很想見他,我覺得我非常需要他,但我忘了他是誰了!”
“阿姬你瘋了。”李寧寧說,“關古真是……是……你最愛的人不是嗎?”
我抬起頭來看着他。
“別驚訝,關古真以前就告訴我了。”李寧寧對我解釋,我想他誤解了我的意思。“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如果你想去找他,我可以給你地址。”
於是,李寧寧也給了我一張紙條。
我一個人在十點的大街上亂晃,一會兒走到這裏,一會兒走到那裏。我看不清紙條上的字,就算看清了也無法理解,我永遠也搞不清東南西北,就像我永遠也搞不懂生活是什麼一樣。
我很想去見關古真。有多想就有多害怕。
十點半的時候,我對自己說你快算了吧,你這個笨蛋在這個城市裏走一輩子也找不到你想要找的人!你是個徹頭徹尾的笨蛋!你的神經全部都是閉塞的,你頭腦遲鈍,你總有一天會在這個城市裏灰飛煙滅,連屍體都不剩下的!
我發現這些話曾經是小貓對我說的,這讓我覺得很討厭。
當我路過一個電話亭的時候,我沒有再向前走。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硬幣,我扔進了投幣口。
先是撥號音,然後毫無預兆的,關古真的聲音傳了出來。“喂?我是關古真。”
我全身的血液一下子被他的聲音抽光了,喉頭髮緊,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能死命握着聽筒,全身都忍不住發抖。
“喂?喂?是誰啊?”我從聽筒中聽到了關古真房間裏的音樂,是我最喜歡,也是他最喜歡的那首歌。他的聲音在說:“是誰?你再不說話我就掛電話了!”
不知道怎麼搞的,我哭了起來,眼淚順着我的臉控制不住地往下流,我覺得我這樣很討厭,很可恨,但就是控制不住。
我想我不能讓關古真聽到我哭的聲音,他會怎麼想?如果他聽到我在哭,他會怎麼想?覺得我很討厭?覺得我很可憐?覺得我是個神經病?
我用發抖的手把聽筒一寸一寸遞向它原來在的地方。
電話那邊的聲音突然變了,他說:“阿姬!是不是阿姬?說話啊,阿姬!”
我猶豫了一下,把聽筒拿回了耳旁。我說:“是我。小真,是我。”
“你……你在哭嗎?”
“嗯。我在哭。我在為你哭。”
“……你怎麼又這麼說。別哭了。”
“小真我愛你!你別拋棄我!別讓我一個人活着!”我對着聽筒大喊。
今夜星光燦爛。我在星光下一步一步走向懸崖邊緣。
第二天早上八點鐘。我拖着一夜都沒有睡,卻精神無比的身體去了一個咖啡廳。
關古真已經在那裏等我了。一見到我,他立刻從座位上站起來。我們互相注視片刻,眼淚沿着我的臉龐流了下來,我默默笑了。然後,我走到他身邊,用我的整個靈魂擁抱了他。這跟擁抱三子是完全不一樣的,我們的擁抱有一種奇妙的色彩,好像是紫色,但同時卻參雜着令人不安的黑色。
我簡直是迷戀這種感覺。
“我回來了。”他說,這是我們兩個都非常熟悉的台詞。
“歡迎回來。”我說。
陽光從咖啡店的綠色厚布窗帘中投進來,照在我的手上。玻璃窗外行人來來往往,玻璃窗內我們對視而坐。我很愉快,本來我以為我會淹死在這座城市裏,但現在我得救了。
“你是怎麼知道我母親家的電話號碼的?”他問我,“我記得我沒給過你。”
“我從小貓的電話本上偷抄下來的。”我說,“他說他認識你,而且還說你是個非常有才華的孩子。聽到這個我當時就從沙發上滾下去了。”
他笑了。“小貓?我在咖啡廳寫東西的時候認識他的。他是個非常有趣的人,不是嗎。能不能告訴我你是怎麼認識他的?”
我把我參加樂隊的事情告訴了關古真,然後我問他這些日子他是怎麼過的。
“我一直在寫小說。我跟我媽媽搞好了關係,現在她很疼我。”他喝了一口咖啡,然後默默地看着杯子。他的表情讓我心疼。“離開你那裏之後我做對了很多事情,而且我讓我自己愚蠢地覺得我不會再做錯什麼了。於是我決定寫一部有特殊意義的現實小說,我要用它來解救我自己,讓我忘記某些東西。結果,這卻變成了我一生中做得最錯或者做得最對的事情。我把我自己徹底出賣了,那本我以為能賺來解脫的小說讓我把我自己都賠進去了。我越寫,越發現我需要你,沒有你我一個人是不行的。所以當你打來電話的時候,我認為那是神給我的憐憫。”
我用我的左手握住了他的右手。在咖啡杯的遮擋下,別人是不容易發現的。“謝謝你。”我說,“我跟你正好相反。我在這段時間裏變得像一個傻瓜,反覆做着錯誤的事情,一個又一個的錯誤讓我把我自己都搞丟了。我忘了你是誰,我忘了我是誰,我忘了這個世界的樣子,我本來很了解的事情現在全部都不懂了,我為了某種目的去唱歌,我把唱歌當成吸毒,我一天又一天的從我自己這裏騙走感情,直到我什麼都沒有了。啊,關古真。”我長長的嘆息着,說:“我愛你。”
那天,我們去了電影院看了一場兩元錢的垃圾電影,我們在黑暗中默默地坐着,電影的內容我們完全不知道。後來我們去了公園,在那裏聽每對路過的情侶講話,但我們卻什麼都沒說。我們也去了遊樂場,去了冷飲店,我們在那裏大聲地笑,他對我說:“我們需要笑一笑!現在很流行笑,不是嗎?生活給了我們太多笑不出來的東西,為了跟命運對抗,為了不發瘋,我們必須笑一笑。”
晚上七八點左右,城市漸漸被一種浮躁瘋狂的韻律充滿,從無數個窗口射出來的光線好像魔幻小說里那種發光的瀑布,傾瀉在每一條大街上。
我們終於累了。
我站在街頭的路燈下,說:“今後我們怎麼辦呢?你要繼續住在你媽媽那裏嗎?我知道你的家庭不能接受我,但你就沒有能獨立自主的那一天么?”
他考慮了一會兒,說:“好像我只能住在那裏。如果我們想讓這段關係維持很長時間的話,就不能讓別人,尤其不能讓有能力主宰我們命運的人發現。如果有時間,我會去給你打電話,去找你的。”
“我們的命運是由別人主宰的?”我冷笑一聲,拿出廉價戀愛小說中主人翁那種不顧一切的架勢。“簡直胡說八道!我們要自己主宰自己的命運,小真。如果屬於我們的幸福被別人奪走,那我就去搶回來!”
“不是那麼簡單的。只要我們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有人有能力主宰我們的命運。他們不見得有權力這樣做,但他們真的有這個能力。”
我覺得他這樣說有點掃我的興。但這種悲觀睿智的觀點正是我所愛的。
總有一天我要跟關古真在街頭跳舞,一直跳一直跳,一直跳到巴黎去。然後從巴黎的香榭麗大道跳到天堂去。一個沒有人能主宰我們的地方,一個沒有痛苦和悲傷的地方。一個沒有自己的地方。
我不自覺地笑着,爬上樓梯,把鑰匙插進了鎖孔。還沒來得及轉動鑰匙,門就被拉開了,三子站在那裏。
燈光從他背後射出來,我能看得到他眼中淚光閃爍。
“你到哪裏去了?”他聲音中帶着哭腔問我,“你到哪裏去了?!我從昨天晚上開始等你,聽到有人上樓就以為是你,我覺得很擔心!我很擔心!”他撲過來抱住我,“我的女朋友來過電話了,她威脅我!你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在哪裏?我害怕你出什麼事了!我害怕你已經死了!”
他的女朋友?他當著我的面說他的女朋友?
“你們兩個又和好了?”我冷冷地笑着,跟他一起回到屋裏,關上了門。
“是暫時的,我早晚要離開她,”他說。“我現在還沒跟她說,可我會說的!你不知道,她是個可怕的女孩,我擔心她會傷害你。她現在還不肯放我走,但我遲早會離開她。”
這些話差點沒讓我笑起來。這簡直不像個男人在說話,可我當初誘惑他的時候,我是把他當作男子漢么?何況我也從未問過他女朋友的事,我根本就不在意。
“別哭了,三子,別哭了。”我親親他的額頭,親親他的臉,把他當成了大男孩。“我昨天晚上喝多了,今天跟關古真玩了一天。我們……很久沒見面了。”我不喜歡說謊,但我認為這話並沒有違背我的道德觀念,因為從字面上來說,它是真話。
“關古真?!”三子抬起頭來,一臉緊張地盯着我,雙手抓緊我的雙肩。“關古真是誰?!小貓告訴我你認識他,而且叫我不要讓你老跟關古真混在一起。關古真是誰?你的男朋友?初戀情人?還是……還是……”
我詛咒小貓死後不得超生。
“關古真是……我們是……好朋友。”我說。然後又說了一句蠢話:“小貓恐怕覺得他是個非常危險的人物,但其實他很善良。”
三子將信將疑地看着我,傻乎乎地說:“哦。”
我扶着他坐到椅子上,讓他把頭靠在我懷裏。我覺得自己很差勁,我滿腦子都是關古真,他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都讓我為之心疼或者歡樂。但現在我卻能和三子相依相偎,並且讓他認為我是一個可愛的情人。從這一點來看,或許我應該佩服我自己(儘管這樣做挺無恥的)。
過了很長時間,三子不再哭了。他說:“阿姬,今天我女朋友來電話了。”
“女朋友,那不是我嗎?”我故作驚訝地問。
“別跟我講笑話了,我說的是我以前的女朋友,我跟沒跟你說過她?”
“你說你被她甩了。”
“可今天她打電話給我家,說她不想甩我。當時她想看看我到底有多愛他,才跟我開玩笑說分手的。她沒想到我會當真,她讓我回去,繼續當她的男朋友。我說我根本不想回去,我有我愛的人了,我們很愛很愛的,容不得別人**。她問我那個女人究竟什麼地方好?比她長的美比她溫柔還是比她更有錢?她說那個女人如果比她溫柔她可以學着溫柔,如果比她有錢她可以再去賺錢。我說她雖然沒錢,但她又美又溫柔又會順着我。最重要的是,她真心愛我,你再怎麼學也學不會的,乾脆找別的男人當你未來的丈夫去吧!然後她就火了,她說……她說:”美不是嗎?真心愛你不是嗎?我就叫人去扁她,一直把她扁成醜八怪!我看她還敢不敢愛你,我看她還美不美!‘阿姬你聽我說,她是有名的古惑女,大姐大,手下一大群,說到做到的!你不要再隨便出去了,尤其不要一個人出去!“
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三子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等我弄懂之後,我感覺既可怕又不敢相信。“不會吧?”我說,“古惑女?我們……又沒有怎麼礙着她,不會真的要把我打成醜八怪吧?她難道不怕公安機關?”
“公安機關?”三子冷笑,“她當然不怕!我親眼看過她砍人,據她自己說還不止一次動刀子,可她從來沒有受過報應!只有一次因為故意傷人被拘留了,但只坐了三天就出來了!她什麼都不怕,但你怕,我們怕的!”
“有什麼辦法能讓她不來打我?”我思忖着問。
“恐怕……沒有辦法。”三子緊緊地抱着我,說:“阿姬,你怕了,對不對?你感到害怕了?”
我默認。
“阿姬,我愛你。我說過我願意用我的生命換來你的幸福,我不是瞎說的。”他低低地說著,大有一種為愛犧牲的英雄氣概。“我要回去,當她的男朋友。我會在她身邊等着你,等到她再也不愛我了,我就會回來。我只希望到時候你還愛我。”
我的第一個感覺是這一切都非常滑稽,同時也非常可怕。
我這時候才發現自己惹了多麼大的禍。我不認為只要三子回去一切就可以和平解決,如果那個女孩真像三子說的那樣愛他,那如果她知道我已經跟三子發生了關係,那可真是天知道我的下場會有多麼難看了。
說實話,我現在突然感到不值,心裏很後悔很後悔。腦袋裏不由自主的去想像我會被怎樣的毆打,搞不好我會死於內臟破裂。我認為這都是我自己找的。我似乎看到了那懸挂在空中,閃着冷酷銀光的盤子。它掌握着天下所有的因果報復,冷靜公平,而且決不徇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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