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報復
許牧唐的辦事效率很高,隔天楚辭就從秦沐陽那得到許婧被拘禁的消息,雖然具體關多久還沒定數,但楚辭就是心情好啊。
當晚秦沐陽沒在廚房瞎折騰,兩人跑到附近的餐廳點了滿滿一桌的酒菜,飯吃到末尾,楚辭口袋裏的手機響了,陌生號碼,猶豫了一下她還是按下接聽鍵。
竟然是秦曉的聲音,楚辭只聽了個開頭就忍不住皺眉,偏偏又不好直接把電話掛了,電話里不說清楚秦曉肯定要追上門來,到時候處理起來更麻煩。
秦曉這次難得收斂了脾氣,誠懇地向楚辭道了歉,並以長輩的身份將錯誤往自己身上攬,楚辭懶得跟她扯別的,只聽她帶着哭腔說了兩句,便生硬地打斷了她的話。
“秦太太還是有話直說吧。”
秦曉打了半天草稿的話就這麼被楚辭切斷,張着嘴愣了幾秒后終於回過神來,還是那副悲戚的語氣道:“楚辭呀,阿姨知道你早就出院了,向來身體也沒有大礙,那就把小婧放出來吧,她已經被關了兩天,算是受到了教訓。”
楚辭聽着她虛偽的語氣忍不住發笑,就因為她身體無礙就要大方地原諒許婧蓄意謀殺的罪行嗎?
許婧被關是許牧唐做出的決定,楚辭不想管,也樂見其成,所以對秦曉完全不必客氣,“秦太太這些話對我說沒用,許婧觸犯法律是事實,我還有越過法律的本事么?而且要關許婧的人也不是我,要救人……秦太太還是先找對正主吧。”
秦曉怎麼會不知道要關許婧的人是許牧唐,事發后她就在第一時間找到了許牧唐,可那冷血的男人不肯鬆口,只說既然犯下過錯那就要接受相應的懲罰。
許婧犯下的錯不就是害楚辭落海嗎,那她就去求楚辭不追究許婧的過錯,當事人若是不追究,別人想出手也沒辦法。
秦曉早就猜到楚辭會一口拒絕,於是立刻擺出了自己的砝碼:“五百萬,只要你肯收手,五百萬就是你的。”
楚辭神色一凜,語氣中帶着幾分厭惡:“秦太太如果沒有別的事情,那我就掛了。”
切斷電話時那邊傳來秦曉惱羞成怒的聲音:“楚辭,你會後悔的!”
對面的秦沐陽將最後一句話聽得清楚,挑着眉梢問楚辭:“你又得罪人了?”
楚辭把手機放回口袋,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早就得罪了。”
說完停頓片刻又繼續道:“M國可能待不下去了,明天我就去辦理離職手續,收拾妥當后我們一塊回去吧。”
本來她就有心辭職回國,經秦曉一鬧,她只能儘快離開。
那群瘋子,她可惹不起。
作出決定事情就好解決了,當天晚上楚辭就訂好了兩人回國的機票,並寫好辭職信,秦沐陽幫忙把出租房裏的東西收拾妥當,只留下第二天要用的物品。
楚辭提前和柯冉打了招呼,只是目前她的老闆是易許,辭職信還是要親自交到易許手中。
易許正站在窗前打電話,聽到敲門聲連忙回頭,看到一身休閑裝扮的楚辭時愣了一下,然後迅速掛斷電話大步走到辦公桌前,對楚辭溫聲道:“坐吧。”
楚辭沒回應,走到辦公桌前站定,從手提包里拿出寫好的辭職信,規整地放到易許的面前,“易先生,我的辭職信。”
易許盯着面前的信封,臉色晦暗難明,“楚辭,你……”
“我要走了。”楚辭坦然地接過他的話頭,“這裏的生活不適合我,易先生,祝你今後的工作順利。”
楚辭從易許辦公室出來后徑直走到自己辦公室,把桌上的東西簡單清理了一下,柯冉就站在旁邊看她有條不紊地整理文件,臉上表情遺憾。
“我辛辛苦苦教了你幾個月,你倒好,轉頭遞上辭職信跑了。”
楚辭正往紙箱裏放東西,聞言抬頭看了柯冉一眼,“我不是個好徒弟,以後要是有緣再見,我們做朋友吧。”
柯冉拍拍她的肩膀,無奈地嘆了口氣,“也只能這樣了,下次見面你可要請我吃頓飯,就當是拜師費了。”
楚辭自然一口答應,兩人雖說的歡快,可誰都知道一旦分別,再見面的幾率恐怕很小了。
辦完離職手續,楚辭抱着紙箱出了公司大樓。
秦沐陽就在公司對面的咖啡店等着,透過玻璃看到對面台階出現的人影,他就立刻招來服務員結賬。
楚辭也看到了秦沐陽,抱着紙箱就往馬路對面走,紙箱不大,但重量在,所以她走得較快,將要翻過馬路時忽聽見秦沐陽一聲驚呼,她下意識的抬頭,餘光一掃就看到左手邊飛馳而來的汽車。
轉眼的功夫那車就衝到距楚辭兩米遠的地方,秦沐陽手疾眼快地抓住楚辭的手腕將人往身邊帶,動作間楚辭手裏的紙箱嘭的一聲掉落,雜物瞬間落了一地。
兩人來不及喘氣,就見撲空的車輛突然轉向,再次朝楚辭衝去,車速太快躲避已經來不及,秦沐陽咬緊牙關將面前的人朝旁邊推去,這一推他用了十足的力氣,楚辭被他推到在兩米開外的水泥地面。
摔倒的瞬間汽車轟鳴而來,她的腦袋嗡的一聲爆炸,接着是天崩地裂般的巨響,秦沐陽隨之倒地不起。
那車撞完人仍不肯減速,方向盤一轉朝另一個方向逃去。
到處都是玻璃碎片,還有鮮紅的血液,像是冬日裏盛開的梅紅,一朵一朵連成片,巨大的聲響吸引了所有路人和周圍店家的注意力,馬路邊頓時混亂一片,有人報警有人撥打急救電話,還有人試圖和楚辭搭話。
楚辭死死地盯着倒地的秦沐陽,雙目圓睜,瞳孔緊縮,臉上血色褪盡,渾身顫抖着卻沒有任何動作,直到有人嘗試着碰了下她的胳膊。楚辭像突然活過來一樣,痛呼一聲,眼前發黑險些暈過去,但被她咬牙挺了過去。
她看到秦沐陽正張着烏黑明亮的眼睛看着自己,她渾身顫抖地爬過去,手還沒挨到衣角,忽見秦沐陽的嘴唇動了動。
楚辭聽到了他的聲音,他再叫她“楚辭”。
楚辭的眼眶瞬間就濕了,她一邊叫着秦沐陽的名字,一邊往秦沐陽身邊挪動。
可是不等她將人抱進懷裏秦沐陽就合上了眼睛,睫毛顫動的那一刻楚辭分明看見他的唇角微微揚起,像是在笑,又像是有話要說。
“秦沐陽……”
楚辭抖着雙手替他檢查傷口,鮮血、污漬、玻璃沾上他的衣裳,也落在她的手掌。
楚辭的手上全是血,滿目的鮮紅刺得那雙眼都彷彿是紅的,還好她的基礎知識還在,清除污漬、止血、傷口基本處理,做完這一切楚辭整個都虛脫了。
警察和醫護人員同時趕來,渾身是血的秦沐陽被抬上救護車,楚辭仍舊跪在原地,身體維持着擁抱的姿勢,臉色頹敗地看着滿目狼藉。
有警察過來調查情況,她張嘴,喉嚨里全是令人作嘔的猩甜味道。
放在地面的雙手支撐着身體,她慢慢地站起來,玻璃碴扎進手掌心,血液順着傷口滲出,和秦沐陽的混在一起。
她在人群后看到了神色倉皇的易許,藏在眼眶的最後一滴淚被她壓下,她踉蹌地走到易許面前,張口,聲音都不成調:“易許,幫幫我。”
易許伸出手,想要把她拉進懷抱,可兩人之間隔着數人,他只能聲音顫抖着吐出一個字:“好。”
最後楚辭跟隨救護車去了醫院,易許留下來配合警察調查,有許氏插手,調查過程很簡單,肇事車輛未出城區就被攔截,司機也在見過易許后供出指使着——秦曉。
很簡單的報復與被報復的事件,背後的代價卻是巨大的,警局立刻發佈拘捕令將秦曉帶入警局,易許將之後的事情交給助理便急匆匆地趕往醫院。
急救室外空蕩蕩的,楚辭獨自坐在最靠門的凳子上,弓着身體,下巴緊挨着膝蓋,她原本就瘦小,這樣的姿勢讓她只剩下小小的一團。
易許一處電梯就看到了這樣的楚辭,像只蜷縮在角落的流浪貓,孤獨又弱小。
易許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腳步,走到離楚辭兩步遠的位置,楚辭抬起了頭,她早就沒有在流淚,只是臉上殘留的淚痕未擦,看起來格外狼狽。
易許的心口發悶,連呼吸都染上了傷感的氣息,“會沒事的。”
楚辭看着他的眼睛,點點頭,又搖搖頭。
急救室的門被從里拉開,醫護人員陸續出來,楚辭只在門開的瞬間抬頭看了一眼,然後仍舊低着頭坐在原地,還是易許先走到醫生身邊詢問情況。
楚辭聽着醫生流利的聲音,轉頭看着急救室里明亮的燈光,秦沐陽還躺在裏面,生死未卜。
兩天後,秦沐陽睜開了眼睛,楚辭面色沉靜地叫來醫生,檢查後接觸結論,秦沐陽基本脫離危險期。
醫生的語氣是輕快的,但楚辭臉上未見笑容,因為秦沐陽的腿在車禍中受了重傷,楚辭早在給秦沐陽檢查傷口時便意識到這一點。
曾經驕傲又活潑的大男孩啊,難道要在病床上度過餘生嗎?
不說秦沐陽,連楚辭都是不甘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