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蕪城舊事（三）

很難想像一個孩子在沒有食物，也沒有抵擋野獸的能力的情況下會在這深林中活多久，在他飢腸轆轆的時候，山洞中出現了一個和他一般大的娃娃。與他相比，那娃娃身上卻沒有一絲落魄，他走了過來，然後將自己手中的食物遞給他。

“你是誰？”孩子警惕的看着對面的人，儘管他食物很誘人，但在深山中苦苦掙扎數天的他，早已經了解了這世間的生存法則。

“我叫敖汐，你又是誰？”那娃娃看着孩子開口答着。

“我是黎逸。”娘親說他長大后一定是個俊逸之人，所以取名為黎逸。

“我聽說過這個名字，你的娘親時常提起你。”

孩子聽后，立馬警惕起來，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立馬看向對面的人：“你是妖！”

敖汐聽后笑了笑：

“你怎麼知道我是妖？”

“我娘親在哪裏？你們將她帶到哪兒去了！”孩子高聲喊着，他的聲音在這空曠的山洞中留下了層層的迴音。

“你娘親她死了，他們全都死了，只留下我一個。”敖汐看着他輕聲說著。

黎逸聽后，強忍着內心的怒火，他拿起父親留給他的寶劍，然後指向敖汐，一字字說道：“我要殺了你，為我娘報仇！”

敖汐看着他，不但沒有後退，反而上前一步：“你娘不是妖族殺死的，她是被那天界的仙子殺死的。”

孩子聽后，不停的搖頭：

“不！不可能！”

“那個叫離無雙的仙人一直對我妖族窮追不捨，她不僅殺了我父，還殺了你娘！而你爹也是因為要是要救你娘才會聽從我父命令，可最終卻也被那仙子害死！現如今，你我有共同的仇人！”敖汐繼續說著。

黎逸聽后像是丟了魂一般，原來爹爹欺騙那仙子是因為要救娘親，他這一生降妖除魔，從未想要傷害過誰，可是卻還是落了個如此下場。

敖汐見黎逸如此，便向他靠近，然後坐在了他的身旁，而黎逸像是早已萬念俱灰，此時此刻，他已不再害怕面前的這位到底是妖，還是些別的東西。

“吃吧，再不吃你會餓死的。”敖汐再次將手中的食物遞給黎逸。

“我不吃，你留着自己吃吧。”孩子輕聲拒絕，他父親是仙門中人，即便是要餓死在這深林之中，他也絕不會接受這妖的饋贈。

“我是妖，只食人魂魄，不吃這些的。”敖汐繼續開口，可黎逸聽后卻立馬躲開。

對啊！他是妖，是可以吃掉他的妖。

敖汐目光收緊，語氣都冷了幾分：“你怕我？”

“你是妖，我自然害怕。”黎逸開口說著，即便是恐懼，可父母雙亡的他已經學會了冷靜。

敖汐輕笑一聲，語氣里儘是漫不經心：

“食人魂魄的妖怪有什麼可怕的，這世間最可怕的人心，你忘了你爹是怎麼死的了？”

孩子聽着，雙手顫抖，他說的對，這世間最可怕的是人心，那一聲聲咒罵一直回應在他的腦海中，而那些咒罵的他們的人都曾是父親拼勁全力去保護的人。

“你若是信我，你想要守護的那顆心我來守護，我們一起報仇！”敖汐看着他，伸出雙手，那一刻黎逸眼中終於出現了多餘的情緒，似是質疑或是希冀。

那一刻，明明知道自己不應該向前一步，可還猶豫的黎逸還是伸出了手，是該有多絕望，才會將自己的手交給妖怪，明明知道那是深淵，可那又能怎麼樣呢？沒有人知道小小的他又多怕黑，在這冰冷而又灰暗的山洞裏，哪怕有一絲絲光亮就可以讓他貪戀下去。

敖汐見此笑了笑，妖族天生就是強大的，哪怕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幼童，也不知道他到底施了什麼法，那顆他保存在山洞的心臟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心臟上的血跡濺落在孩子的臉上，那顆心臟再次跳動起來，孩子有些激動，帶着血的水珠順着他的臉頰滾落，不知道是血還是淚水。

“你真的…沒有做到！”孩子大喊，可是說后立馬捂住了嘴。為什麼？他想要說的明明是‘你真的做到了！’，可說出口的卻和他要說的話不太一樣。

“我說不了…假話。”他明明要說的是‘我說不了真話’，可到嘴邊卻成了假話，孩子哭了，他想到了那位仙子對他父親的懲罰，這懲罰因為父親心臟的再次跳動而轉移到他的身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