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夜幽骨地
離無雙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在夢中,師兄祝栩還好,母親和祝氏仙門也還好,可不知為何,明明是個美夢,她的臉頰卻淌滿淚水。
“子修……”縹緲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子修還是她凡人時期的字,只有極其熟悉的人才會知曉,聲音一遍遍響起,縱使她再不舍,那令她沉迷的夢境還是漸漸遠去…
離無雙睜開雙眼,便看到師兄祝栩那張白皙而又俊美的臉,或是還沒有徹底清醒過來,她還有些發怔,就這樣看着祝栩的臉久久不能回神,若是沒有那些變故,師兄他本是這天界中的仙中新貴,才識術法受眾神賞識,而他本尊更是有畫中仙的名號,受各界神女的青睞。
祝栩見她不言不語,只得用術法拭去她眼角的淚水,然後輕聲開口:
“你竟又夢魘了。”
離無雙聽后笑着搖了搖頭:
“我都說了,我做的都是美夢,又怎能算夢魘呢。”
說著,她便起身,順便用手揉了揉她那還有些微痛的頭,有些後知後覺的看着剛剛自己倚靠的仙樹,繼續開口道:
“都發生了什麼,我竟然在這夜幽骨地。”
所謂夜幽骨地便是神仙埋骨之地,在凡人眼中,神仙擁有不老不死之人,可殊不知,這三界中沒有什麼永恆的事兒,就算是神明,也不可能永存於世,而這夜幽骨地就是以往那些天界舊神的最終歸宿。
“你去了哪裏?可受了什麼傷?你同那天界的小殿下又是何時相識的,竟還勞煩他將你親自送了回來?”祝栩開口說著,與離無雙一樣,他身着一件綠色的長袍,但神韻中卻多了一些儒雅。
離無雙聽后若有所思:小殿下回來了,還將她親自送回了這夜幽骨地,可小殿下又怎麼知道他們在這裏?元尊他怎麼樣了?那妖被元尊收了?還有那黎逸也被元尊收了?
帶着種種疑問,離無雙再次看向祝栩:
“師兄,小殿下他可說了些什麼?”
祝栩聽后,立馬伸出手來,手上還帶有兩樣東西,離無雙見此立馬拿了過來,分別是一個小藥瓶和一朵花兒。
離無雙笑了笑,這花兒不正是她在石壁中用術法種下為元尊凝神的花兒嗎?當時他老人家還疑問她為何以土系法術為主修,可沒想到竟還將這花兒收了起來。
“子修在笑些什麼?”祝栩見此開口說著。
“沒什麼,只是覺得元尊和古籍寫的不太一樣。”離無雙一邊開口說著,一邊將那藥瓶打開,這裏面竟然是一顆丹藥。
離無雙將那顆丹藥拿出,目光漸漸收緊,似欣喜又似隱忍:
“沒想到那老頭竟真的信守承諾,也對,論誰也要給元尊面子,看來我這次是真的沾了元尊的光。”
祝栩看了看離無雙,又看了看她手中的丹藥,然後開口:
“這丹藥……”
“師兄,你快服下,有了這丹藥,你就不必再受雷刑舊疾之苦了。”離無雙立馬將丹藥遞到祝栩手中。若是她能選擇,她寧可被那道天雷劈死,也不願它劈在師兄的身上,可是事與願違,那時的她還是一個肆意洒脫的少年,怎會了解這世事的多種無奈呢。
而這一次,祝栩卻收起了笑容,他的眉頭帶了少許憂鬱,然後看向離無雙緩緩開口:
“子修,你同我說實話,你這幾日出去,到底去做了什麼?那老頭是誰?與小殿下何關?與元尊又何關?”
離無雙聽后不語,她知道師兄在擔心些什麼,可是有些事,即使是忤逆了師兄,她還是要做。
近兩百年來,師兄於她,似摯友無間,如手足情長。她不願瞞着他,可是她又不想讓他白白憂心,更別提這次出行還有關小師姐的行蹤。
這麼些年來,仙家人人都道他畫中仙祝栩無欲無求,可只有她知道他心中藏着一個人。他是這三界中最厲害的法器鑄造師,可自己的法器卻只是一條簡簡單單的白綾,這三界中的眾神仙不知道他祝栩的前世今生,可她知道她的一位小師姐,是祝氏仙門出身,是師兄未飛升時在仙門中一起長大的師妹,名字正是祝白綾。
在黎逸那孩子的記憶中,小師姐已經死了,且被她殺死的,可這是絕不可能的事,當年她與妖王大戰之時,她只傷了那妖王敖曙,就連他手下的小妖都未曾傷到。怪只怪那些小妖太過於膽怯,還未等她開始善後,小妖們就紛紛逃跑,不知師姐當年是被那妖殺害了還是被那些妖一併帶走了。可無論是什麼樣的結果,她都不能將這些告訴師兄。
於是她抬起頭來,露出笑容,又是往日那般玩世不恭:
“師兄且將這丹藥吃下,這可是我說了千萬句好話才從小殿下那裏誆騙出來的,師兄你還不知道,那小殿下雖小,可卻精明着呢,我可是將自己身上所有的銀子都交給了他。”
祝栩顯然是不相信,於是便繼續開口問道:
“那你口中的老頭又是誰?元尊又幹了什麼?”
離無雙聽後有些頭疼,都怪她剛剛口不擇言,她總不能說那老頭是天帝,而自己則是與朝彥元尊偷偷的去蕪城走了一遭吧,現在只能憑藉她那豐富的想像力開始胡謅:
“昨日燾實元尊來天界了,因是許久未見,所以我便拉着他去吃酒,誰知月老那老頭偏偏要攔住我們。我先時還是很苦惱的,可是仔細這麼一想,這月老攔住我也算是一樁好事,我這身邊正缺一個絕代佳人,於是便與他拼酒打賭,才贏得了這桃花運。”說著,離無雙還捧着手中的那朵花放到了祝栩面前。
可離無雙剛剛說完,不遠處的聲音便響起:
“你怕不是被那月老給誆騙了吧,這哪是什麼桃花,下次你再見到月老可一定要同他理論理論。”
百里慵一邊說著,一邊向他們走來,雖與祝栩一般俊美,可他的身上卻偏偏多了一絲絲冷清。
離無雙立馬看向百里慵,與他們一般,百里慵也是這三界中的一位墮仙,當年她與師兄走投無路,正是他收留了他們,不過今日他怎是一個人,他後面的那個跟屁蟲呢?
離無雙正想着,後面便突然冒出了一個人影:
“你也不是不知道這位離仙,她只要是見了酒,連厲鬼都能當做美人。”
離無雙見此恨得牙痒痒,虧得她剛剛還想着他,而這傢伙,一天不揭她老底就渾身痒痒。不過,就算如此,她還是要對他尊重一些,這位可是這夜幽骨地里唯一一位有靈力的仙子,名稱竹子抒,也是這夜幽骨地中土生土長的仙。
當年被貶時,天帝要的可不僅僅是她的靈力,還有她離無雙的命,他們被天界追兵追殺,那時她靈力全無,祝栩奄奄一息,正是百里慵收留她與師兄,又怕被天界眾神仙察覺,迫不得已便帶着他們藏到這夜幽骨地,可沒想到就這麼個天界的墳堆中還有人在這兒居住,不過好在這竹子抒讓他們留了下來。
後來,因燾實元尊為她求情,天帝才撤去追兵,留了她一條小命,讓他們勉強在這天界中苟且偷生,她與師兄祝栩、百里慵都是墮仙,而竹子抒只因和他們廝混在一起,也被眾神仙當做墮仙,所以才有了天界四廢的由來。
幾人心照不宣的都沒有理會他說的話,竹子抒見此,只得向百里慵身旁湊了湊,然後賤兮兮的開口:
“百里兄你說是不是?”
離無雙對着他翻了個白眼,這竹子抒什麼都好,長得算是俊美無濤,靈力術法也算高明,可就是這個性,不要臉到清新脫俗。
不過好在百里他高情遠致,不會被他帶跑偏,他非但沒有理會竹子抒,反而還向後退了退,然後看向了一旁的祝栩,開口說著:
“慎之,離仙他不是那人間的無知小兒,這世間的種種他要比你這個師兄要懂得多,這一百多年來,他一個人奔波在這天界為的就是求取丹藥,你可不能辜負了她的苦心。”
離無雙聽此,十分的感動,此等深明大義不虧是他百里慵,於是立馬附和道:
“百里兄所言甚是,師兄你放心,這天界中哪個不說我八面玲瓏,且還有元尊護着我,定不會出現什麼危險的。”
祝栩沒有說什麼,似是若有所思,可此時,一旁的竹子抒倒是開了口:
“祝慎之,要我說那丹藥你不要給我最好,正好本仙子我最近需要補補,還有離無雙,我那些瓶瓶罐罐變賣了不少銀錢吧,拿來吧?”
離無雙聽后,心中大叫不好,如今他們四人隱身於這夜幽骨地,可總也要活着,尤其是他們這種墮仙,沒有靈力,還需要丹藥,而在這天界之中,但凡是丹藥就需要銀錢,像他們一眾已被貶罰的仙子哪兒還會有信徒。
除了她離無雙,其餘三人紛紛不喜與人來往,一百年前還會偶爾離開這夜幽骨地,而如今卻連家門都不出了。所以只能由她向外販賣師兄祝栩打造的法器,竹子抒和百里嶸做的一些仙家常用的小物件掙得一些銀錢而維持生活,可此次她雖出去的久,可根本什麼都沒賣出去,自然是不會有銀錢了?
離無雙有些心虛,於是他偷偷看了一眼祝栩,故作柔弱,伸手扶額:
“師兄,我這先時吃了酒,還有些頭疼,需要休息片刻。”
可是話剛說完,便是跑的比兔子都快,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