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邂逅
飄香樓的興起，帶動了東城街道的繁華。尤其今日，飄香樓辦了個品茗盛會，商販們聞風而動，手腳勤快的，立時將攤位移了過來。東城的保長得了上面吩咐，遣了民壯來維持秩序，地方才未顯的過於混亂。
慕洋出了飄香樓，嘴裏跟吃了蒼蠅般，吐的倒也乾脆，思及致遠仰脖喝鞋杯里酒的樣子，不寒而慄。慕洋自嘲一笑，刀光劍影尚且不足懼，沒想到卻被二少爺的舉動給敗下陣。
回去？慕洋晃晃腦袋，既已出來，還不如四處透透氣，雖卻想歸家一趟，奈何東城距離家過於遙遠。漫無目的徘徊，隨意的逛了逛，在一處小攤位上停了下來。
一枝碧綠珠釵，釵上鑲了顆晶瑩的圓珠，頂端綴飾着銀邊細線。慕洋停住腳步，這枝珠釵很漂亮，若戴在小蝶頭上一定好看。小丫頭出落的愈發迷人，卻連個飾物都沒有，慕洋心頭一柔，陡然生出買禮物給小蝶的念頭。
伸手而過，出乎意料，另一隻手同樣伸了過來，慕洋捏住釵尖，那人捏住釵柄。“老闆，這隻釵子多少錢？”異口同聲。慕洋瞧了瞧。那人手指纖細，身材修長，一張瓜子臉白白凈凈，明眸皓齒。明明女兒家，卻奇怪的穿了套男裝。
“客官，十文錢。”
“我買了。”又是異口同聲，誰也不想放手。
大眼瞪小眼，那姑娘睜着大眼正與慕洋對視。“我先看中的。”慕洋開口說道，可沒想同她僵持下去。“錯，是本公子先看上的。”那姑娘變着嗓音道，有些不倫不類。“你是男的？”慕洋奇道，難不成是個偽娘？
吳龍香一愣，不是吧？難得扮回男人，被看穿了？大唐時候，風氣開放，女子易釵而弁正常不過，吳龍香穿着打扮皆沒問題，若不細瞧，魚目混珠綽綽有餘。不過，那種天生麗質，實在難掩住女兒家的氣息，尤其是那種淡淡然的體香。
“本公子當然是男的。”吳龍香極為硬氣的說道，慕洋眼神極不老實往她胸脯一掃，龍香立時躁紅了臉，臉龐紅彤彤，如蘋果般，惹人垂涎。慕洋想不到對方臉皮如此薄，見她害羞，反尷尬了下，鬆開那隻緊攥不放的手。
“不好意思。”慕洋細聲說道，“這隻釵子就讓給你吧。”雖有遺憾，可實在犯不着跟一個小姑娘搶。吳龍香呆了呆，方才她一眼相中那隻珠釵，便急着拿來，嚴格說來，確是慕洋先選中的。
“小哥，十文錢。”老闆是個五旬開外的老漢，催促說道。小哥？吳龍香聽他稱呼，沒有暴露身份啊，“老闆，還有相同的珠釵么？”吳龍香付了銀錢，問道。她細細查看過，攤上擺放的僅此一個，“小哥，就剩這一個了，不過，方才有個藝人買走一個，說是轉賣，諾，就在那邊，你去瞧瞧。”老漢指了指不遠除的一個攤位。
遠處坐落一個攤位，道是環套物品。地上擺了各式各樣的物品，翡翠、鏈子、琉璃、正中赫然是那珠釵。龍香心頭一喜，忽的追了上去，攔在慕洋身前。慕洋正欲離開，瞧見那姑娘，愣了愣，“姑娘，還有什麼事么？”
吳龍香氣結，怎老喚她姑娘，罷了，吳龍香恢復正常音調，道“隨我來，那邊還有個一樣的珠釵。”說罷，調頭走了過去，慕洋摸了摸鼻子，姑娘家聲音聽來極為悅耳，清脆有力，本想一走了之，卻鬼使神差跟了上去。
“老闆，那珠釵怎麼賣？”吳龍香指着擺在地面的釵子問道，因慕洋在場，也不刻意裝男兒音調。地上擺的確實同手上拿的，一模一樣。小販是個小夥計，一雙眼睛提溜到龍香手上，又瞧瞧後邊的慕洋。龍香穿的樸素，慕洋今日恰穿的體面，小販忽的明白了點什麼。
“客官，真對不住，我這東西都是不賣的。”小販道。“十五文。”吳龍香開口，“姑娘，我這仍圓環便宜的很，一文錢兩個，您花上一文興許就能投中了。”龍香一瞧，地上鋪的是青磚，圓環還沒巴掌大，又隔着兩丈多距離。
小販的生意倒也紅火，前仆後繼來了幾個顧客，有花上五文、六文的，一個個仍，也有將圓環一把仍光的，都沒見過投中。如此遠的距離，怎麼可能投中？吳龍香咬咬牙，“二十文。”小販不情願道，“姑娘，你不是為難我么，方才一位大爺，也這麼同我說，我也沒賣，我們生意人最重規矩……。”
“三十文。”吳龍香臉都黑下來了，這小販忒黑心了吧，明明是變法提價，卻說的極不情願，搞的好像他有多高尚。小販眉開眼笑，提溜雙眼道，“成，成，今兒個就為姑娘破一次例。”
“付錢。”吳龍香轉而對慕洋道。
慕洋一愣，“你叫我埋單？”“我替你砍半天價，難不成還我幫你付啊？”龍香從小販處受的火氣，一股腦拋給慕洋。“額，似乎很有道理。”慕洋哭笑不得，這丫頭雙手叉腰，臉上憤憤不平，慕洋相信，他要說個不字，要麼眼前的姑娘即刻暴走，要麼就梨花帶雨。
無論哪一種，他都不忍見着。
“客官，三十文。”那小販雙手伸到慕洋麵前，慕洋手伸到袖口內，小販滿臉期待。片刻，慕洋掏出一文錢放到小販掌心。“客官，是三十文錢。”小販強忍不快說道，心裏腹誹，穿的這麼斯文，不會如此寒酸吧？心下鄙夷了一番，瞧到一旁的龍香，鮮花怎攤的上這樣的牛糞？
慕洋有錢，而且數額還不菲，五兩。因為保主有功，程致遠額外賞賜的。不過現在兜里就懷揣了三十文，慕洋嫌文錢攜帶不便，銀兩又不實用，找錢麻煩，所以身上帶的錢不多，卻夠飽餐三頓。
“你不是說兩個圓環一文錢么？給我來兩個。”慕洋笑眯眯的說道。那小販滿心以為一筆交易談成，卻又吹了，心下惱怒，轉而詢向砍了半天價的龍香，“姑娘，你看？”吳龍香擺擺手，“是他要買，跟我無關。”
眉毛一揚，想道，手裏的珠釵十文，要花三倍的價錢買相同的釵子，確是有些不划算。可那人又怎麼可能投中？
“喂，我可沒跟你搶釵子哦，已經有一個一樣的了，你既不要，跟我無關咯。”吳龍香鄭重其事道。慕洋覺的好笑，一隻釵子，他哪會放心上，沒想到小姑娘這麼上心，真真有趣。“嗯。”慕洋點點頭，“那我走了。”吳龍香話畢，擦肩而過。
慕洋手拿了兩個圓環，依小販的要求，站於兩丈開外。那小販跟龍香如出一轍的想法，認為慕洋摳門，更加不信他能投中，是以，慵懶的坐在小凳，思索起已得盈利。
這買賣穩妥，小販長期經營，中者不過寥寥幾位。記得有一位愣子，花了一百錢，才中了一個價值十錢的玉佩。那圓環還未套實，小販刻意放水，以資鼓勵，才給了他玉佩。
小販數了數前面幾位財神給得銀錢，三十文，心下無比愉快起來，大魚大肉又不成問題了。眼角餘光漫不經心瞟向慕洋拋出的圓環。
一個趔趄從椅子上跌坐在地。
兩個圓環，一個套中珠釵，一個套中琉璃珠。
慕洋的槍法很准，不敢說一槍爆頭，彈無虛發卻一點都不過分。為了當個稱職的保鏢，慕洋受過的訓練不比專業特工差，說來，還要嚴格不少。套中物品不難，難的是力度控制得當，不讓其反彈。
成功命中，力道恰如其分，是慕洋也沒預料到的，準度還外加些許運氣。
小販傻眼了，四周圍看的人群同是目瞪口呆，良久，爆發出一陣喝彩。“客，客，客官，你運氣真好。”小販磕磕巴巴，說話都有些不利索，顫顫巍巍將慕洋套中的物什遞了過去，臉上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小兄弟，幫我仍一個。”旁邊同在投環的一個青年，看中地上擺的一塊玉佩，花了近十文錢，可連邊兒都沒沾上，慕洋投了兩個，皆都命中，由不得他大呼神奇。青年一臉誠摯，慕洋接手過圓環，輕身道，“我不一定能命中。”
“沒事沒事，您儘管拋，算我的，投那塊玉佩。”青年滿不在乎道，不忘告訴慕洋他索要的物什。
慕洋抬起手，四周忽的靜謐下來，一雙雙好奇的眼睛緊盯慕洋手指。
慕洋代為投遞，小販臉頰一抽，本想出言阻止，內心存有的幻想鬼使神差讓他選擇靜默不語，他要看看，慕洋到底是運氣還是確有能力！
圓環自慕洋手中脫離，在空中劃過優美的拋物線，眾人的視線一眨不眨盯向那環，腦袋隨着圓環的下落微微側偏，時間彷彿定格住，清晰可聞‘叮’的一聲響動，圓環晃了幾晃，卻切切實實的包裹住青年索要的玉佩。
“哄——。”雷鳴轟動！
“厲害，好厲害。”人群如開水一般沸騰起來，慕洋正準備離開，呼啦一聲團團圍了過來，“幫我投一個，幫我投一個。”“我要元寶”“我要吊墜”“我要……。”男男女女，甚至一個小孩不知受誰趨勢，拿着一文錢，奶聲奶氣對慕洋說道“叔叔，幫我扔那花瓶。”
慕洋被人群包裹，小販也未能避免，呼啦一聲，同被圍在正中，人手一文，購買圓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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