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答案
這寺廟比千月想像的要大上許多,就那個大殿估計能同時接待上百人,而大殿後面還分了幾個小殿。
她穿越幾個殿宇,來到後院,一顆榕樹佔據了一方天地,枝繁葉茂的樹枝為面前的這座藏書閣遮風擋雨。
而此刻,銀裝素裹的枝葉上掛滿了冰花,恍若掛着無數純潔的精靈在東出的日頭上嬉笑。
藏書閣大門敞開,千月站在門口往裏面張望了一下,便打算折身返回,身後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施主遠道而來,不如進來喝杯茶?”
千月看了看天色,這離十點起碼還有個把時辰,她又不想回去,喝杯茶也不是不可。
她抬腿走了進去,越過一排排書架,看到一位頭髮花白,穿着一身素衣的老者盤腿坐在桌前,正在一人一棋一茶的消磨時間。
這人穿着一身白衣,留着長發,看起來不像是寺廟的僧人,倒像是個幾分仙風玉骨的韻味:“大師怎麼沒去大殿誦經?”
“在此等候一位故人。”老者動手給千月倒了一杯熱茶遞給千月。
“如此,我還是不叨擾了吧。”千月接過茶,剛坐下就準備起身。
“無妨,來與不來,皆是天意。”老者捋了一把山羊鬍子,帶着溫厚慈祥的笑意抬起頭來,臉上佈滿了歲月厚重的沉澱。
噠……
千月望着那張臉時,整個人不由一僵,手一抖,漸出一攤茶水落在了桌上,燙在了她素白的指尖。
“莫不是貧僧這張臉,嚇到施主了?”老者倒是一臉慈祥的開着玩笑。
千月抓着衣袖擦了擦漸在桌上的水,喉嚨幾經起伏,才從聲腔里透出乾澀沙啞的嗓音道:“大師長的很像我以前的一位——老師。”
“如此說來,貧僧跟施主到有幾分機緣。”
千月兩手放在腿上,忽而緊握又忽而鬆開,如此反反覆復的十來次,才控制住內心些許的無措:“大師怎麼稱呼?”
“是誰名誰重要嗎?”老者拿起佛珠在手心裏轉了轉。
千月沉寂半會,搖了搖頭,垂眸苦笑道:“有時候覺得重要,有時候又覺得不重要。”
老者捋了捋鬍子:“施主陪貧僧下盤棋如何?”
千月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棋盤上已經放着寥寥幾顆棋子,他壓根沒問她會不會下棋,好像知道她會下棋似的。
嗯?這茶……白開水?
她抬眸望着那張被歲月侵蝕的臉,沉默片刻道:“請大師賜教。”
就算此人是謝凌安排在這裏的,那謝凌又如何能猜到她就一定會來這藏書閣呢?
就算他神機妙算,也算不到她行走的路線吧。
他就算調查過陳裊,了解陳裊,可她並非她。
所以,她遇見的這個老者,會是巧合嗎?
千月不由想,陳瑄瑄肯定恨不得她消失,但此刻,她不會愚蠢但這個時候動手。
想要查到還有誰想殺她,也許需要去查查謝凌的前三個女友。
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在她還沒想起陳裊的記憶里,有她曾經得罪過的人。
這想法一晃而過,讓她想起了謝某某。
是了,那張陳裊都沒考過的駕駛證是如何而來的?
這個被家族不曾善待的普通又不普通的女孩身上,讓千月恍然覺得,她身有無數的謎團。
“施主在不認真,可就要輸了。”老者端着茶,淺抿了一口。
千月低頭看了一眼棋盤,瞬間全神貫注了起來。
原本第二天才開放的景區,在今天下午三點開放了,在不住宿的情況下,遊客必須在五點之前下山。
在規定時間不下山或者出現意外的,後果皆是自負。
即使如此,依舊有絡繹不絕的遊客從纜車上下來,從山底下上來,台階上的冰雪已經被工作人員鏟了,又在上面撒了一把鹽。
每個景點,每個地方隨處可見各種注意事項的牌子提醒。
安靜的寒隱寺,在下午十分忽而熱鬧起來。
寺廟裏的和尚各執其所的做着自己份內之事,安排住宿事宜的小和尚敲了敲謝凌的房門。
房門沒多久就開了,謝凌披着羽絨服站在門內。
“謝施主,我是來問下謝施主這次打算住幾天?”小和尚拿着一本冊子,打算登記。
“明天就走。”謝凌說。
小和尚在冊子上登記。
謝凌關上房門,回身看到桌上放着的一枚耳釘,他又折身打開門,叫住了準備離開的小和尚:“小師傅,我今天下山。”
“謝施主今天就走嗎?”小和尚訝異了一下,以往他都是要住上一段時間,長則半月以上,短則兩天以上。
“嗯,臨時有事。”謝凌抬手手腕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下午四點了:“跟我一起來那位陳小姐走了嗎?”
“貧僧並不清楚她有沒有下山,不過她今晨出去時,說會下山。”小和尚在冊子上改了一下說道。
“麻煩小師傅了。”
“謝施主,客氣了。”小和尚手掌一側,對着謝凌行了一禮,走了。
謝凌看着那枚耳釘,那是在她房間裏撿到的。
千月看着棋盤,在掙紮下去,也改變了棋局的整個命運,她放下棋子,笑道:“我輸了。”
老者和爾看着滿盤的棋子,他以半目之差贏了,若是她從一開始就全神貫注,只怕今日這盤棋是什麼結局還真未可知,他笑了笑:“這棋子本是死物,卻因你而活在了棋盤上。”
“在下愚笨,還望大師直言。”千月預收棋子的手轉而拿起了旁邊的茶壺,給老者到了一杯。
她明明輸了啊。
“施主心中已有答案。”老者端着茶喝了一口,收着棋子已有送客之意:“天色不早了。”
千月也不好在追問什麼,只能起身離開。
心中的答案嗎?
她望了望入黑的天,不一樣的,她只不過是活在死物之內的一縷亡魂罷了。
若比喻成棋子還是下棋之人,那真正的她,既不是棋子,也非下棋之人。
這就是她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