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公子與小姐

杜語嫣一聽靜安小師傅的話，差點兒就暈過去，她急切地在夢兒的攙扶下向著落霞庵的大門外走去。兩人急急地走到了門旁，一跨過門檻，就遠遠地望見門外的大樹下站立着一人一馬。那位身着青色長袍的男子背對着自己在那裏，他的雙手背在身後，靜靜地站在那裏。男子的一頭黑髮被盤成一個髮髻在頭頂上，用一根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雪蓮花的翡翠簪子固定在頭頂上。杜語嫣是認的這根簪子的，那是蓮兒在過十三歲生辰的那日，做娘的她專門請人用一顆上好的翡翠原石，按照它的形狀打磨、雕刻成簪子的模樣，送給女兒的生辰禮物。杜語嫣看着這個特別熟悉的身影，感覺她就是離自己印象中的身材瘦了不少，個頭兒也長高了。

“蓮兒！”杜語嫣一家人以前沒少逮到過因為調皮，經常為了偷溜出去玩起來方便，女扮男裝的雪蓮兒過。今日自己面前的這個背影對於杜語嫣來講，自然是再熟悉不過的了，她便慢慢地走向自己已經一年多未曾見到過的女兒。她盡量將自己的腳步放得輕輕的，深怕自己現在是在做夢，發出的聲音大一點兒就會驚着她了，亦或是動作一大便會從夢中醒過來，再也見不到她了。杜語嫣一邊走向自己的女兒，一邊哽咽着出口輕喚道。

正沉浸在對往日快樂過去回憶之中的臨風也沒有聽到身後來人的腳步聲，她望着眼前這一顆顆蔥鬱茂密的梅子樹，樹上已經沒有了果實了，可是它的葉子依然是不減它翠綠欲滴的誘人之色。站在陰涼的樹下，一道道細小的陽光從樹葉的間隙中灑在了她的身上，她將自己的頭輕輕地仰起來，閉着雙眼，隨着微風將樹葉吹動，那光影也在自己眼睛的感光系統中形成各種顏色，這種懶洋洋的、又很舒心的感覺讓人覺得好像是在夢裏，這麼的不真實！正在臨風神思恍惚間，就聽到了一聲很熟悉的呼喚聲，她猛地一轉身，一個‘娘’字還未來得及呼出口，便看見了杜語嫣身後跟着一個自己從來都未曾見過的小丫鬟。她便剎住了自己將要出口的那個‘娘’字，努力將自己臉上掛滿的那種超級驚喜的表情稍微的收斂了一下，向著自己的娘親深深地行了一禮道：“姨娘，臨風見過姨娘。”

杜語嫣在臨風轉身的那一瞬間，將自己滿心的歡喜突然就轉變成了滿肚子的疑問，這孩子明明就是自己的女兒啊！可是她除了那雙只有自己這個做娘的才能發現的，隱隱透着一絲藍光的眼睛之外，她以前那張傾城、美麗的小臉怎麼就被換成另外一張平凡而又普通的臉了呢？杜語嫣也發現了臨風在見到她身後的夢兒時那一怔的表情，及她呼出口的那一聲‘姨娘！’知道她是在有外人在場時，有些事情不能明講的，也了解可能她自己是有什麼難以言說的苦衷也說不定。

杜語嫣便強壓下自己激動的心情，還有所有的疑問，滿眼含淚地配合著臨風應了一聲：“唉！好孩子，免禮了！”繼而又接着道：“孩子，你從京城回來，也累了吧！娘···姨娘帶你先回家中歇息歇息，其他的事情稍後在講吧！”

“好！都聽···娘···都聽姨娘的。”臨風雙眼瀰漫著一層霧氣，她卻沒有將眼淚掉下來，轉回身去將拴在樹身上的馬韁繩解了下來，一手扶着自己娘親的一隻手臂，一隻手拉着馬隨着杜語嫣的腳步向前走去。

“公子，讓奴婢來牽着馬吧！”站在杜語嫣身旁的夢兒趕緊走上前來，紅着臉向著臨風施了一禮道。

臨風轉身一看，摸摸這個看起來小自己好幾歲的丫頭的腦袋，笑了笑調皮地道：“嗯！呵呵！丫頭，我是個小姐可不是什麼公子哦！”便將馬韁繩遞到了她的手中。

“啊？奴婢怎麼都沒看出來呢？小姐的扮相比戲中的男子更英武、更有英雄氣概呢！”夢兒仰着一張小臉崇拜地望着臨風道。

“丫頭，你叫什麼名字？可真會講話啊！誇得我都快以為自己真的有那麼威風了呢！”臨風滿臉笑意地，又輕輕地拍了拍那丫頭的腦袋道。她的心中是欣慰的，望着這個丫頭也就是十歲左右的樣子，有一個這麼聰慧的丫頭陪在母親的身旁，母親她總不會在自己離開后的那些日子中，因為沒有人再給她闖禍了，而她也不至於會過分寂寞的吧！

“回小姐的話，奴婢叫夢兒，這還是夫人給奴婢取得名字呢！奴婢可沒有說謊，小姐扮成男子的模樣，真的一點兒都不像一個女子的樣子，比男子更像一個男子呢！”夢兒雙眼亮晶晶地望着臨風委屈地道。

“好！好！夢兒講的話好繞嘴喲！算你講的都對！你看我這樣的回答，你還滿不滿意呀？”臨風的唇角上勾微笑着道。夢兒看了看臨風滿臉的疲憊之色，向著她點了點頭“嗯！”了一聲，悄悄地又吐了吐舌頭，便牽着馬稍稍將自己的步子調的小了一點兒，退在了杜語嫣與臨風她們的身後，慢慢地跟着她們一同向著傲雪山莊的方向走去。

杜語嫣望着兩個一路都在交流感情的丫頭，她也不言語，笑着微微地搖了搖頭，只是一直打量着扶着自己手臂的臨風。心中琢磨着，自己那個曾經頑皮的女兒不知道在這一年多以來都經歷了什麼樣兒的事情，使得她那種曾經尖利無比的刺兒頭心性好像是在一夕之間便被磨礪的圓潤了不少，望着這樣收斂了性子的她，還有她那張微微泛黑還帶着點兒黃色的小臉兒，眼中極力壓制下去的那種淡淡的憂傷。杜語嫣不知道自己的這個女兒如今怎麼會變成這樣的心性與容貌的？她的心中是既有喜也有悲的，喜的是蓮兒她又回到自己的身邊兒來了，而且終於長成一個懂事的大姑娘了；悲的是她眼中的那抹憂色又是從何而來呢？是因為那個曾經與女兒同吃同住過的，男扮女裝的逍遙王爺嗎？是因為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