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驕傲(4)
陳初離開家后並沒有直接回學校,而是去了人民西路的酒吧街。
咖啡店的工作丟了之後,唐樂又換了份工作,在酒吧當調酒師。
陳初並不喜歡她的新工作,甚至是擔心的,在酒吧那樣龍蛇混雜的地方,唐樂一個女孩子在那裏工作終歸是不好。但她說了自己的擔憂后,唐樂倒是笑了:“估計全世界也就你把我當成女孩子,唐信說,有時候看着我,都想叫一聲哥哥。”說到唐信,她又嘆了口氣,聲音消沉了一些,神色黯然,“被我打了那一巴掌,現在和我說話都帶着氣。”
終歸是姐弟倆,骨子裏的倔強一模一樣。
出租車在酒吧街停下,陳初找到了唐樂工作的地方。
時間還早,酒吧里的人並不多,陳初一眼就望見吧枱的唐樂。天氣已經逐漸轉熱,她穿了黑色的T恤,戴了黑色條紋棒球帽,遠遠望去,有種雌雄莫辨的帥氣。
酒吧客人並不多,但唐樂吧枱前卻有好幾個女客,看起來年紀都不大,有個還是青澀的學生模樣。陳初一開始還擔心唐樂在這裏會被客人調戲,但現在陳初開始為她的客人擔心,也不知道她低聲和她們說了什麼,幾個女孩子都笑得前俯後仰,唐樂也歪着嘴角笑,燈光下她的笑有些邪魅。
陳初走近吧枱,唐樂剛調好了一杯紅紅綠綠的酒,見到她,驚訝道:“現在幾點,你怎麼在這裏?”
相識這麼多年,周遭的人都知道何婧每夜查崗的事情。
陳初撇撇嘴:“我媽剛從國外回來,晚上要倒時差,可沒時間給我電話。我今晚要好好放縱一把。”她心裏有事,卻不知怎麼抒發,看着那酒顏色挺好看,也要來一杯:“你又仗着美色欺騙小姑娘。”
“哪有,都是我在咖啡店的客人,知道我換了工作,來捧場。雞尾酒後勁足,你不會喝酒,我給你倒杯檸檬水吧。”
“不行,我要酒,現在我是客人,你憑什麼不給我酒喝。”
陳初今日有些反常,但唐樂對她向來縱容,也無可奈何,眼睜睜看她一股腦報了好幾個名字,急忙抽回酒牌:“你喝得完嗎?”
“你剛上班,我得為你創業績,你放心,我喝得完,慢慢喝。”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臉坦蕩。
唐樂顯然高估了陳初,陳初也高估了自己。
她壓根沒想到,那些名字可愛顏色鮮艷的酒後勁會如此足,兩杯下來,她眼前的世界已開始迷亂。她看見唐樂擔心地用手在她面前揮了揮:“你還好嗎?”陳初被她晃得頭疼,急忙伸手攥住了她的手:“別動,我暈。”
“別再喝了。你先休息一會,我和老闆說一聲,先送你回去。”
陳初不想麻煩唐樂,又實在暈得厲害,只得扶着牆,微微靠着:“不用,我給貝思遠打電話。”
唐樂手中動作一頓,說好。
“你今天到底怎麼了?”唐樂才閑下來,意識到往常性格總是大大咧咧的陳初今天明顯不對勁,“發生什麼事了?”
“我媽媽生病了,甲減。”
甲狀腺功能減退,雖對生命沒有嚴重威脅,卻無法根治,需要終生服藥,患者會出現體重增加、記憶力減退、嗜睡、反應遲鈍、心動過緩等癥狀。
這是她看到病歷后從網上查到的資料。
這對普通人來講已經嚴重影響工作,對何婧更是致命的一擊。陳初也終於明白,母親為什麼近段時間越發焦躁,恨不得她一步登天,又不停給貝思遠施加壓力,希望他能重新拿起琴,除了害怕後繼無人,更是不想自己一輩子的心血毀於一旦。
只是,她沒有天賦,也沒有熱愛,終究要讓她失望。
這並不是第一次。
陳初自小便不喜歡小提琴,她更愛電影、漫畫書和電視劇,那些跌宕起伏的故事遠比音樂有趣得多。但何婧顯然不這樣認為,於她來講,除了音樂與學習外,別的都是玩物喪志,陳未、貝思遠都能做得很好,為什麼陳初不行?
兩人也曾有過激烈爭吵,何婧清晨五點將她從被窩揪出來練琴,陳初第一次對她崩潰嘶吼:“為什麼總以對他的要求來要求我?我做不到他那麼好,我承認我是廢物可以嗎?”
那是她第一次看見何婧的眼淚,最傷心絕望時也不曾落淚的人在那一刻卻哭出了聲:“那你能讓他回來嗎?如果可以,我永遠不會再逼迫你。”
陳初看着她,竟生出一股寒意。
自那之後,她極少再違背何婧的心意,唯一的一次是高考填志願,她當時選擇音樂系,老師卻有些遺憾:“我以為你會選擇戲劇文學,你當初為校慶表演寫的劇本真的很棒。”陳初的確熱愛寫故事,那是她心血來潮所寫的,卻沒想到老師印象如此深刻,她腦子一熱,當即改了志願,換回的是與何婧一周的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