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墜落(8)
唐信給助理放了一天的假,黃蘇子還在樓下,縱然有保姆車,陳初還是不放心他一個人回去,跟着到了他住的地方。
唐信已經許久沒有住安置小區,住在公司安排的高級酒店式公寓,只是偌大的房子冷冰冰空蕩蕩,除了自帶的傢具和他的衣服外,別無他物,連個水壺都沒有,更別說葯了。
自進了家門,唐信就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他生病也不鬧騰,眉頭緊皺把自己埋在被窩裏。
陳初想起自己生病時,他煮粥煲湯不在話下,而她什麼也不會。她想給唐樂打電話,卻遭到阻攔:“不要告訴姐姐,我沒事,不要讓她和媽媽擔心,我休息一下就好。”
認真想想這個時候唐樂估計也在上班,陳初便下樓買了頭疼葯,又在柜子深處翻出熱水壺來煮了水,給他餵了葯。自始至終,唐信都乖乖地配合,水燙了也不說,還是陳初不小心濺到手才發現水溫不對:“對不起啊,是我粗心沒試水溫,這麼燙你怎麼也不說。”唐信沒說話,只是笑。
陳初望着他,大約明白那些女孩為什麼會對他如此痴迷。
房間只留了一盞小燈,他滿臉的痛苦和疲憊也沒能蓋過他那種冷峻的氣質。
有的人,即便披金戴銀也擺脫不了身上的寒酸味,有的人,縱然身陷囹圄也掩蓋不了與生俱來的氣質。
除了唐信,陳初還想到了另一個人。
唐信吃了葯,昏沉沉地睡着,陳初見時間晚了,正準備回去,剛拿了包,又忽然聽到他的聲音:“你別走。”
轉頭一看,他已經撐着床坐起身,一隻手還托着頭。
“不行啊,有點晚,我該回去了。”
“陳初,你別走好不好?姐姐和媽媽不願過來陪我,我現在也很少有時間能夠回去,你別走好不好,就這樣陪陪我。這麼晚了回去也很危險。隔壁還有個房間,你睡在那裏,我只要知道你在這個房子裏就好。我不喜歡一個人,真的不喜歡。”他極少一口氣說這麼長的話,急促而慌亂。
大抵生病的人都會比較脆弱。
陳初看着這裝修豪華卻空蕩的房間,又看了眼他放在床頭柜上的老款手機,說不心酸是假的。成名給他的生活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誰都看得到他表面的風光,又有幾個人知道,他賺的所有錢都是在幫家裏還債,到現在還用着不能拍照的老款手機。
陳初一心軟,便留了下來。
那個晚上她睡得不好。
原本就失眠嚴重,陌生的地方更是使她不能入眠,又擔心唐信不舒服,夜裏起來了兩三次,誰知他也壓根沒睡着,兀自坐在客廳發獃,還是她聲嚴色厲趕他去睡覺才慢吞吞進了房間。這麼一折騰,僅剩的一丁點睡意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剛好看到客廳有幾本外國小說,索性就坐在客廳看書。
第二天陳初離開的時候天才蒙蒙亮,唐信還在睡,她躡手躡腳地關上門走了。
當時她並未察覺有何不妥,只隱約覺得有人在暗處看着自己,細細打量,又發現並無異樣,估摸着是自己一夜沒睡出現了幻覺。
誰知第二天,陸尋便將一大沓照片甩在她面前,像一個響亮的巴掌,“啪”地拍在她臉上。
當時她剛跑步回來,經過路口沒想到陸尋的車竟等在那,她原是想這樣繞過他,卻不自覺放慢了腳步,經過時,他不輕不重地按了一聲喇叭。
陳初停下來了,車上的人也下來了。
“不是讓你不要夜跑的嗎?”這是陸尋的第一句話。
第二句話是:“你怎麼沒接電話?”
往常她跑步是帶着手機的,今天手機剛好沒電就沒帶,結果恰恰就漏接了陸尋的電話。
若是往常,她一定會大聲地嗆回去,而現在,她不知為何在陸尋面前沒了底氣,也不說話,看着自己髒兮兮的跑步鞋,半天沒有出聲,直到陸尋往她手中塞了個牛皮紙袋。
“這是什麼?”
“你自己看。”
她解開牛皮紙袋,結果被裏面的東西嚇了一跳,手上沉甸甸的東西都是照片:她扶着唐信從地下停車場進公寓的照片,他們說笑的照片,以及清晨她獨自從公寓離開的照片。
“你找人跟蹤我?!”陳初下意識問道。
陸尋被她這麼一問,原本不算好看的臉色又沉了沉:“我有病嗎?我是變態嗎?”
“這家媒體的主編和我是朋友,拿到照片后當即就給我打了電話,如果不是這樣,這些照片明天就會出現在各大新聞的頭條。”陸尋頓了頓,“你不知道唐信現在正在風口浪尖上嗎?你還這樣大晚上的去他家過夜!你知道這些照片是誰拍的嗎?”
“還能有誰,肯定是狗仔隊。”陳初心煩意亂,自然沒好氣,她拿着手上的東西,半是憤怒半無奈,“唐信生病不舒服,我去照顧他,我們什麼事也沒有。”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這些,解釋完就後悔了。
“我知道。”陸尋冷冷一笑,“我知道你和他沒什麼,但這些照片放出來,再配上生動的文字,別人可不會這樣認為。”
“你到底想說什麼?”
“主編和我說,這些照片是有人專門給記者透了風,讓記者去蹲點的。至於是誰,他不能說,看在認識這麼多年的分上,賣了我個面子。你最近得罪過誰嗎?或者,你覺得會是誰做的,誰知道你去了唐信家?”陸尋沒有指名道姓,表情卻寫滿了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