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我的青春乏善可陳(1)
從餐廳離開,李維克沒有攔我。
他坐在原來的位置抽煙,胸前還有咖啡留下的大片污漬,他低着頭,看起來英俊而憂鬱。這副深情款款的模樣讓我在那一瞬間有些恍惚,彷彿出軌的人是我,被騙的人是他。我迅速地扭過頭,朝對面馬路走去。
我始終無法理解,他已經背着我和自己的繼姐搞在一起,面對我卻依舊能裝出情深不壽。抑或這就是他本來的模樣,他可以前一秒抱着她笑,下一秒回過頭給我溫柔,可我毫無察覺。
我是世界上最大的傻子,口口聲聲信誓旦旦說著不能踏進同一條河裏兩次,轉眼間又墮進另一條河裏。沒人告訴我,所有的河都是水匯成,我不會游泳,會溺死。
我低着頭胡思亂想,剛止住的淚又繼續從眼眶裏往外冒,我從不知,自己竟有這麼多淚水。它們從我的身體裏爭先恐後往外跑,一點都不害怕我會因此虛脫而死。
我就這樣跌跌撞撞地回到幸福小區,一步步地走回家,只有那裏屬於我,只有在那個狹隘封閉的空間裏才不會被傷害,我才不會傷心。
都說上帝是公平的,在我傷心欲絕的時候,它沒有讓我最好的朋友好過。當我走到六樓時,被黑暗中的影子嚇了一大跳,連眼淚都忘了擦。
“別吵,是我。”周舟的聲音聽起來乾澀而蒼老,猶如行將就木的老人。
“你怎麼坐在這裏?”
我曾經去過周舟的家,那是一座可以用富麗堂皇來形容的小別墅,可她卻很少回去,一年有半載是窩在我這個六十平方米的小套間,出入自如,就連樓下的保安都以為她就是這小區的住戶。
“忘了帶鑰匙。”她的臉貼着門,眼睛緊緊地閉着,睫毛卻不停地顫抖,假睫毛上掛着一滴奇異的水珠,我絕不相信那會是水。剛走近她,我便可斷定,她喝了酒,否則不會這樣頹靡虛弱地坐在地上。
磕磕絆絆將周舟拖進家門,剛想開燈聽她喝了一聲:“別開燈,夏昕。”
我沉默地收回手,憑着記憶拖着她在沙發坐下。她很少這樣聽話,乖乖地靠在我肩膀,問:“你哭了?”
我沒說話,任由她冰涼的手在我臉上摩挲着。
“你哭了。”
其實我沒哭,眼淚也已經幹了,但被她這麼一問,又忍不住號啕了起來:“我和李維克分手了!他出軌了!上次我根本沒有聽錯,他就是出軌了!我什麼都沒有了!我以為他是一個可以託付終身的人,沒想到他比傅亞斯還混蛋,他媽的出軌啊,還和自己的繼姐搞在一起……”
我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只知道自己絮絮叨叨地罵著李維克,罵到最後我甚至都不知道罵什麼好,只是大聲地用力地號啕。我以為周舟會像往常一樣罵我,可是她沒有,安靜地聽着我哭,手輕輕地摸着我汗濕的黏稠的發:“你不是什麼都沒有的,你還有我,還有你的談老師和師母,我們永遠不會離開你。”
我回過身,用力地抱住她:“我愛你,真的。”
“嗯,我也愛你。哪天有空,我們去荷蘭結婚吧!”周舟的語調並不像說笑,“路放瘋了,他手頭裏有周氏百分之五的股票,他今天對我說,只要我和他結婚,他就把這百分之五轉給我。然後,你猜我怎麼說?”
“怎麼說?”
“我說,我就算搞蕾絲邊和談夏昕結婚氣死我家老頭我都不會嫁給他。呵呵,你不知道他當時臉色多好看。”周舟在我肩膀蹭了蹭,“有時候,我真想給路放一槍,再自殺。”
我沒回話,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緊她。
我多希望生命有一個暫停鍵能在此時定格住時間,把悲傷和苦痛統統都隔離在此之外。
可是,這永遠不可能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