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真相(1)
我的大學生活踏進了第四個年頭。
三年前,我們的宿舍喧騰吵鬧;三年後,它陰森幽暗得像一個墳墓。
我的人生就像一部電影,但卻比電影更加荒謬。
我和傅亞斯依舊貌合神離地在一起,陳川追隨周舟去了西藏,兩個月都沒有消息,林朝陽不再追星,每天都像一個失去靈魂的木偶,路放這個傳奇般的人物帶着他冰冷的表情退出了我的生命,我的世界突然變得空曠而寂寥。
大四的課特別少,時間很多,沒有了周舟之後我更加孤獨了,雖然傅亞斯抽出了他的所有時間,每天儘可能地與我膩在一起,甚至與我一起去擠飯堂,去大禮堂看話劇社排練蹩腳的話劇或者去圖書館用免費的Wifi玩遊戲。
我的生活單調而枯燥,就像陰溝里的臭蟲。
整個學校都是人心惶惶,就像兵臨城下,稍不注意就會被侵略城池。在夏天即將逝去的時候,林朝陽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一個設計公司打雜,工資很少,卻每天早出晚歸。整個宿舍空蕩蕩的,只剩下一個我。
畢業的氣氛越來越凝重,在校園裏隨處可見在爭吵的情侶,一畢業就失戀,這種情況比比皆是。“你要留下還是要走?”“為什麼你不能和我一起回家呢?”“我的家在這裏,叫我跟着你去北京?你拿什麼養我?”
同樓層的姑娘在深夜對着電話哭號:“我為了你決定留下來了,你現在告訴我你媽不要外地媳婦是什麼意思……”對面男生宿舍樓,很多因為找不到工作的,在深夜裏喝酒,從七樓把瓶子往下砸,在白天可以發現滿地的碎玻璃。
沒有人來阻止,就連學校也放鬆了管制,任由這些壓力過大的學生髮泄。大四的幾棟宿舍樓,被列為危險地帶。
我坐在月光下給傅亞斯發短訊,我想告訴他,我就要畢業了。但最後那些短訊都被我存在草稿箱裏。
收信箱裏,周舟的最後一條短訊,是來自一個月前。
我失去了與周舟的聯繫,而時間過去了好幾個月,陳川依舊沒有找到她。
在秋天來臨的時候,我終於放棄了這種頹靡的生活,決定出去找工作實習。但生活永遠比想像要艱難得多,我在外奔走了半個多月,幾乎每天都去人才市場報到或者面試,我也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
看着我四處奔走,傅亞斯總是一臉心疼:“談夏昕,你別找工作了,我養你吧!”
聽到這句話時,我呼吸一窒,但很快就緩和過來,我動了動喉嚨,不自然地扯開話題:“你最近怎麼越來越閑?酒吧生意不好嗎?”
“哪裏是我閑,是你越來越忙了。”在這荒涼的秋日裏,他的皮膚冰涼冰涼的,他環抱着我,問:“夏昕,等你放寒假了,我們去旅遊吧?”
“去哪裏?”
“你想去哪裏我就帶你去哪裏,只要你開心就好。”
他的聲音里滿溢着幸福與快樂,那些存在在我心裏許多天的糾葛和芥蒂突然就煙消雲散了,我用力地汲取着傅亞斯身上的涼氣,在這一刻,我突然就不想再去與他較勁與計較了。我想就這樣和他在一起吧,只要我還愛他,他也愛我,我們就一直這樣在一起,別的什麼都不管了。
就這樣吧,我不想再奢求太多了。
我只看得到眼前,不敢望得太遠。未來怎麼樣,我都不管了,只要我們現在在一起,他懷裏抱的人是我,這樣就足夠了。
我和傅亞斯就像兩尊雕塑一樣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夕陽落了我們一身,幫我們披上一襲金黃的紗衣。
煞風景的電話就是在這個時候響起來的,我艱難地從大衣里掏出手機,當我看到手機屏幕上彭西南的名字的時候我突然愣住了,這個名字有多久沒有出現在我的手機上了呢?
我吸了吸鼻子,按下了通話鍵,那頭卻一直沉默着。
直到我“喂”了第三聲之後,我才聽到彭西南沙啞的聲音,他用一種像是赴刑場的語氣問我:“夏昕,你能借我一點錢嗎?”
我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多少?”
彭西南報了一個數字之後,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對着電話咆哮起來:“你這是瘋了嗎?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我哪裏有那麼多錢,你是借了高利貸還是殺人放火要跑路啊!要那麼多錢幹嗎?”
他聽我這一通咆哮卻不怒反笑,像母雞下蛋一樣“咯咯咯咯”的。
我更加憤怒了:“說話,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
“沒有,你有多久沒有這樣吼我了夏昕。我以為,你已經不再想和我做朋友了。”他頓了一下,“你看我病急亂投醫,借錢都借到你這裏來了,沒事我向別人問問看,就這樣。”
“等下,你要借錢幹嗎?”
“沒事,這是我自己的事,你不要擔心,天氣熱,你要小心別中暑了。”
“是不是為了季柯然?她做了什麼了?讓你要這樣?”
他沒有說話,輕笑了一聲后沉默地掛了電話。
我看着黑屏了的手機發愣,傅亞斯捏了一下我的手,問:“要不要我幫忙?”
我搖了搖頭,憤憤地將手機放回了衣袋:“不用了!不用了!他借錢肯定是為了季柯然,不知道季柯然又鬧出了什麼大事來!我不管了,別說我沒有錢,就算現在我有錢我也不借!不借!”
傅亞斯卻篤定地打斷我:“夏昕,你會借的!”
“不可能,我說了不借!”
“你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