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大結局:(一萬五千字)
關山走後,岑安靜再也沒在村頭等他,起初周周感到奇怪,雖然在她看來這是一件好事,但她了解岑安靜的性格,這個女孩子雖然表面看起來乖巧可愛,實則骨子裏執拗到可怕。
她認定的東西,輕易不會撒手。
忍了幾天,周周最終還是沒忍住,去找了岑安靜問清楚。
“分手了?”周周一臉驚喜,“太好了。”
岑安靜:“……”
她抱着孩子,默默的轉過了身去,久久沒有說話。
“分手了就再找一個,這世界上兩條腿的男人不還不好找嗎?”周周湊到岑安靜眼前,“我給你介紹一個吧?我認識幾個不錯的男人,或者我讓程度幫你物色一個,他們公司優秀的男人很多的,而且都是搞科技的,有很多都有公司的股份,前途不可限量,你隨便選一個也比關山強啊。”
岑安靜耷拉着頭,看起來一點精神也沒有,周周見她始終不說話,忍不住上前推了她一把,“你倒是給我個反應啊。”
“你和程總和好了嗎?”岑景抬起頭來看她,卻是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周周愣了下,一時也不太好回答她這個問題。
而岑安靜卻一直看着她,執拗的要等她一個答覆。
“就那樣吧,我還沒答應他。”周周只好含糊的說了一句。
“你為什麼不能放棄他?”岑安靜抬頭靜靜注視着她的臉,“他也做了對不起你的事,甚至逼的你們商家破產,還和好幾個女人不清不楚,你也和他離婚了,為什麼不再找一個?”
周周:“……”
“你也做不到吧?”岑安靜笑了笑,“其實說的容易,做起來卻很難。”
周周苦笑一下,她說的也對,自己都做不到,確實沒有離場再去勸別人。
但有些話還是有必要說一下。
“其實關山和程度還是不一樣的。”
“哪裏不一樣?”岑安靜睜着大大的眼睛瞅着她,“都很帥,都很有錢啊,而且他們還是好朋友。”
周周真心覺的,岑安靜十足是個戀愛腦,在選男人和談戀愛這件事上,她幾乎是沒有智商的。
“關山是個十足的海王,這個恐怕寧海城沒人不知道吧,他睡過的女人真是比海里的魚都要多……”
岑安靜幽怨的看着她,“你太誇張了,哪裏有這麼多,海里的魚不計其數,能數的過來嗎?”
“關山睡過的女人你能數的過來嗎?”周周沒好氣道:“再說了,這是你關注的重點嗎?”
岑安靜小聲道:“我只是糾正你的錯誤。”
周周氣結,“你就是故意想要氣死我!”她走到岑安靜身邊,冷漠了臉色,語氣也很嚴厲,“程度之前做的事是很混賬,但他是因為自己姐姐的死誤會了我爸,他是認知錯誤,現在他一直在彌補我們,也一直在挽回我,是我沒有答應。而關山呢?弄大了你的肚子也不和你結婚,也不盡父親的責任,現在甚至要和你分手!”
周周捏住岑安靜的下巴,強行把她的臉抬起來,“你醒一醒,關山已經有別的女人了,他不要你了!他堅持和你分手,難道你還要對他死纏爛打嗎?”
“岑安靜,當初我知道程度做的那些事情之後,是我主動給他提處離婚,是我不要他的,如今也是他主動回頭要挽回我,如果你有本事,就早點把關山甩掉,讓他再來追求你,而不是你一直追在他屁股後面!”
**
又過了半個月,百盛齋秦老的八十大壽到了。
周周作為秦老唯一的嫡傳弟子,當然要回去為他祝壽,而程度,是鐵定要和她一起回去的。
周周為秦老準備了很多禮物,程度整個後備箱都裝滿了,而且周周還親手為他製作了蛋糕,這讓程度十分羨慕,甚至心理有點微微發酸。
“我生日的時候你都沒為我做過。”程度開着車,嘴裏念着,別說生日蛋糕,這兩年他連個生日祝福都沒收到。
偷偷往後視鏡里瞥了一眼,周周已經在後座上睡著了。
現在,她連副駕駛都不坐了。
程度默默嘆了一口氣,都是自己作的,能怪的了誰?
中午12點前,周周按時趕到了秦家。
秦老爺子竟然站在門口親自迎她,見了周周,臉色十分的不好。
周周陪着笑臉去哄他,秦老爺子嗆了她幾句,嫌她來的晚了。
天氣越發的寒涼,周周早上貪睡的毛病又犯了,今早睡到八點多才起,早飯都沒顧上吃,幸虧程度給她一早做好了飯,路上哄着她吃了點,這才一直撐到了寧海。
周周早就做好了被老爺子訓斥的準備,舔着臉笑眯眯的心甘情願的被他罵,老爺子到底是很長時間沒見她了,想的緊,罵了幾句就不忍心了,只是看到周周身後跟着的人,老爺子的臉色始終不見好轉。
他對程度的印象已經差到了極點,“你帶他來是故意想讓我少活幾年是嗎?”
不等周周回答,程度已經笑着開口,“不是周周帶我來的,是我自己想來給您賀壽。”說著,他沖老爺子深深地鞠了一個躬。
老爺子冷哼一聲,也不理他,拉着周周的手進了家門。
周周邊走邊沖他介紹,“這是我的好朋友岑安靜,就是以前在我工作室里上班的那個小丫頭,我還帶她來過您這裏,您還記得嗎?”
老爺子對岑安靜已經沒有什麼印象,只見了她懷中的孩子樂的合不攏嘴,抱過來一直不撒手。
岑安靜也難得露出一點久違的笑容。
周周帶她來秦家本是想讓她出來散散心,多見見人,好讓她從這段失敗且荒唐的情感中儘快走出來,卻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了關山和梁嘉嘉。
宴席過後,周周在秦家後院散步,本來程度要陪她,奈何他太久沒回寧海,被公司里的一眾高層給堵在了門口。
雖說未來科技如今有關山守着,但也總有非得他出面才能解決的事,他將近一年沒回公司,大家心裏都有了意見。
如今知道他回寧海,這些高層們終於坐不住了,大家商量了一個晚上,一致決定無論如何也定要把他帶回公司,不然就和他死耗。
知道這些人是動真格的,程度就算心裏再氣,也不好在秦老爺子的壽宴上和他們鬧事,只好忍着氣和他們先回去。
臨走前,他特意囑咐周周,“在秦老家乖乖獃著,別亂跑,等我回來接你。”
周周面無表情的,沒和他說話,轉身就去了後院。
程度惆悵的直嘆氣。
一邊關山看着心裏直樂,程度出了門,直接照他屁股上就踹了一腳。
關山差一點撲到地上,屁股上疼的直咧嘴,“你他媽下死手啊,黑了心的玩意!”
程度冷冷看了他一眼,一句話也不想和他說。
這廝不地道,他回寧海的事也就這小子知道,他是故意泄露出去,讓公司里的這些高層來秦家找他。
關山也是人精,哪裏看不出他在想什麼,於是嘿嘿一笑,特不正經,“你和周周妹子都過了這麼久的二人世界了,也該歇夠了吧?這好事也得輪到我了呀?你回來替我一下,我陪我們家嘉嘉去歐洲轉轉。”
“去歐洲?”程度眯着眼睛,“不怕死啊?”
歐洲疫情鬧得正厲害,這兩人還要往那裏鑽,真是心夠大的。
關山這才想起來,歐洲確實不安全,“不去歐洲也行,就在咱們國內走走,實在不行呆在家裏也行,只要和嘉嘉在一起,在哪都成。”
他笑的肆意,眸子明亮帶着絲絲暖意,那是自內心深處發出的最真誠的笑容。
是程度許久沒有在他身上見到過的笑容。
他知道,這一次關山是動了真情了。
這個梁嘉嘉,當真是個奇人。
“關山。”身後突然傳來一把溫柔的聲音,關山回頭,見到那人後,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明亮。
他一路衝到那人身邊,雙手將人緊緊圈在了懷裏,隨即又在人家唇上狠狠親了一口,直讓一邊等着的一眾高層看的面紅耳赤,紛紛轉過了頭去。
都說他們關副總是個十足的浪蕩子,如今看來,所言一點都不虛。
“你要回公司了嗎?”梁嘉嘉被他當眾抱着,一點也不扭捏,很大方,“要多久回來?”
“很快,把一些事情交代給程度。”關山看着她的臉,忍不住又在她唇上親了一口,“你在秦家呆一會,要是煩了就先回去,我和程度交接完就馬上回家。”他說著,故意停了停,湊到女人耳邊曖昧的低語,“回去好好獎勵你。”
梁嘉嘉抬頭看他,嘴角微微勾着,輕輕了嗯了一聲。
她這一聲,差點沒把關山送上天,腿都軟了,恨不得此刻就把她撲在床上好好疼愛。
但身後一堆人看着他們,關山再浪蕩也不好讓梁嘉嘉難為情,只好又抱着人在懷裏揉了兩把,然後依依不捨的離開。
而程度卻看着梁嘉嘉,久久沒有移開眼。
****
周周沒想到會在秦家的後院見到梁嘉嘉。
她和秦家也算是親戚,是秦老兒媳婦的表妹,在來之前,周周對此一無所知。
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是,梁嘉嘉與她想像中的很不一樣。
這是一個很有教養,秉性率真又洒脫的女孩子,從她的言行舉止能夠直觀的感受到她的人格魅力,周周平時並未關注過她,只知道她是最近紅的如日中天的年輕女明星,又因為她和關山的關係,周周心裏已經對她有了很深的偏見,覺的她應該會和孟繁星一樣,是個十足的白蓮花,從沒想過,她是如此坦蕩的一個女孩子。
這樣好的女孩子,怎麼會和關山那樣的男人糾纏不清呢?周周感到十分不解。
“你知道關山的過去嗎?”最終,周周還是沒忍住問她,也想幫岑安靜問一問她。
“知道。”梁嘉嘉微微笑着,“在我還沒認識他的時候,對於他過去的那些事情我就知道一些,他這個人,在寧海實在太過出名,我不想知道都難。”
“知道你還敢和他在一起?”周周脫口而出,又覺的自己有點失禮,對她說了一聲抱歉。
“沒關係。”梁嘉嘉的脾氣很好,眼神純澈,“我並不在乎他的過去,因為糾結過去沒用,只會讓自己陷入痛苦,我在乎的是他的現在和未來。”
“你知道岑安靜嗎?”周周問她,仔細看着她的雙眸。
梁嘉嘉好似一點也不意外她會問這個問題,依舊是笑着的,“我知道,關山都和我說了。”
周周倒是有些驚訝,“他和你說了?”
“是。”梁嘉嘉似是想起了什麼,神色變的十分溫柔,“他對我坦白了一切。”
“包括孩子?”
“是的。”
周周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她抬眸看向對面的女人,眸色了帶了一絲銳利,“你是第三者嗎?”
梁嘉嘉輕笑一聲,“你大概不知道,關山在半年前就已經對岑安靜提出了分手,只是她一直不同意,一直拿孩子威脅關山,關山無法,給了她一個月的緩衝時間,一個月後他再去找岑安靜,可她還是不同意,說認定了他,永遠都不會同意分手。”
“關山所有的耐心都已經用盡,不想再繼續遷就她,也不想再縱容她,所以他對我表白了,然後我答應他了。到今天我為止,我們已經在一起三個月了。”她十分認真的看着周周問:“我這樣,算第三者嗎?”
她問的如此坦率,周周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你和我想像的很不一樣。”梁嘉嘉看着她,目光真誠,“你很討厭我嗎?因為岑文靜?”
周周笑了笑,再次被她的直接所打敗,她無奈道:“沒有,只是因為她的關係,面對你的時候,會讓我覺的有點尷尬和彆扭,而且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勸她。”
“這樣啊。”梁嘉嘉又是一笑,“如果確實覺的不舒服,我以後會盡量避免和你見面。”
周周一愣,“你……”
梁嘉嘉卻過來飛快的抱了她一下,然後走開,笑着對她說了聲再見。
周周回了前院,看見岑安靜抱着孩子安安靜靜的坐在座位上,不時左右望一下,小心翼翼又局促不安。
看到周周回來,她欣喜的站起來,“你回來啦。”
周周不知道為什麼,心頭就一下子酸澀極了。
**
周周晚上被秦老留下過夜,她太久沒回寧海,與秦老爺子也很長時間沒有見面,理所當然的住了下來。
岑安靜帶着孩子一起留了下來。
程度一直在公司沒回來,晚上7點他給周周發了微信過來。
“你先睡一會,我大概要很晚才會回去。”
周周告訴他自己在秦家留宿,程度再次回復她:“我晚上過去找你。”
“別來了,不方便。”周周不想他深更半夜來找自己,畢竟不是在自己家裏,而且秦老爺子對他的態度一直不算好。
“可我想你。”
周周盯着這四個字發了一會呆,也不知道該回他什麼,乾脆放下手機睡覺。
睡了一會,周周起床去廁所,看見程度又給她發了微信,“等我。”
周周看了下時間,已經晚上10點多,她想,他應該不會來了。
周周又磨蹭了一會,再次上床睡覺的時候已經11點半了。
就在這時,敲門聲響起。
周周一驚,立馬想到了那個人。但秦家的大門10點就上鎖了,他不可能進來的啊。
這樣想着,帶着疑惑,周周去開門。
門外站着秦老爺子的兒媳婦王燕,她笑眯眯的看着周周,非常慈愛的對她說道:“你看看誰來了?”
那人長的那麼高大挺拔,模樣又那麼出挑,即使此刻門外的燈光昏暗,他那張臉還是像被雪山上的冰雪洗過一樣,清冷明亮,卻帶着絲絲暖意。
他看見周周,挑眉一笑,嘴角微微勾着,看着很是囂張。
“我見他在外面站了很久,一個人淋着雨怪可憐的,就帶他進來了。”王燕說著,忍不住埋怨周周,“外面還下着雨,你怎麼不讓人進來?也不心疼自己男人。”
周周:“……”
周周:“我不知道他過來了啊。”
“我給你打電話,發信息,你都不回我。”程度輕笑着,看起來心情不錯,語氣里卻難掩一絲委屈,聽來有種可憐巴巴的意味,“大概周周是沒聽到吧,不過也沒事,大男人淋點雨算什麼。”他話剛落,就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周周:“……”
“哎呀肯定是凍感冒了,快進去吧。”王燕推着程度進了門,又對周周說,“卧室抽屜里就有葯,你給他吃上,再給他弄點薑湯,哎,我叫張媽去弄吧。”
這大半夜的,周周當然不能再麻煩人家,趕緊道:“我去給他弄就行,你就別操心了,快去睡吧,一會諾諾該找你了。”
諾諾就是秦家的寶貝孫女,王燕聽她這樣說,果然不再多話,又囑咐了她幾句,就趕緊走了。
進了屋,周周掃了程度一眼,他身上的衣服確實是濕了大半,額前的頭髮有幾縷散了下來,看着比平時乖順了很多。
周周走去卧室,程度立馬拉住了她的手,抬眸靜靜的注視着她,那眼神,像是周周馬上就要遺棄他。
周周無奈,又好笑,“我去給你拿葯。”
“我不吃藥。”
程度的身體一向很好,他幾乎沒怎麼吃過葯,他討厭吃藥,以前他偶爾生病,都是周周哄着他吃,吃一次葯,就可以讓他胡來一次,現在周周是不可能再繼續哄他了,程度乾脆不吃。
周周在藥箱裏翻了好一會,翻出幾包葯出來,“你吃諾諾的葯吧。”
程度:“??”
“小孩子的葯,甜的。”
程度:“……”
周周用開水把葯給他沖好,特意多衝了一包,然後遞給他,“喝掉。”
程度默了半天,接過來一口氣喝掉。
嗯,確實很甜,還是橙子味的。
“我想再喝點。”程度拿着杯子看她,“挺好喝。”
周周瞪了他一眼,程度無聲的笑。
“我還沒吃飯。”程度眼神幽幽,“有點餓了。”
周周面無表情的轉身去了卧室。
一隻手拉住她的手腕,將她帶到自己身邊,程度笑着嘆氣,“你坐會,我有事和你講。”
見他神色終於正經起來,周周耐着性子坐了下來。
程度垂眸,捏着她的手指頭玩,“我今天看到梁嘉嘉了。”
梁嘉嘉今天來參加宴會,程度看到她也不奇怪,周周只是好奇,他特意和自己提起這件事。
周周耐心的聽他繼續往下說。
程度卻是沉默了一會,然後輕聲開口,“我現在終於知道,關山為什麼會喜歡上樑嘉嘉。”
周周有點詫異他會這麼說,關山那種人,喜歡上一個女人不是很平常嗎?
“這有什麼奇怪的,他那種人。”
程度看了她一眼,慢慢的說,“梁嘉嘉,和我姐姐長的很像。”
“……”
周周記得程度以前是和她提過的,關山年少時喜歡過許秋,很喜歡的那種,喜歡到有點痴狂,以至於許秋死了這麼多年,關山對她還是念念不忘。
“你的意思,因為她長的和你姐姐很像,所以關山才會和她在一起?”
程度沒說話,低頭沉默着。
周周氣急,“王八蛋,敗類!”他這是把梁嘉嘉當替身了!
這是關山能夠做出來的事情。
“不過……”程度猶豫一瞬,似着斟酌了一下,想着該怎麼說這話,“我見關山對梁嘉嘉的那個態度,好像……”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最後只說道:“和以前不太一樣。”
“他這次,好像是認真了。”
“呵呵。”周周冷笑一聲,“認真了?也是因為她是替身,因為她像許秋。”
周周的語氣,顯而易見的尖銳。
程度忍不住抬頭看她,盯了她兩秒,“你很討厭她嗎?”
他沒說名字,但周周知道他說的是許秋。
“是。”周周毫不避諱。
她小時候有多喜歡許秋,現在就有多討厭她。
儘管許秋在她記憶里的樣子已經模糊了,之前也沒見過她幾面,但自從看過她的日記,知道她做過的那些事情,周周就打心底里喜歡不起來。
說到底,她爸媽會離婚,顧老師自殺身死,還有那個無辜的女孩的死,以及她和程度現在這樣,多少都是因為她。
她真的就像是一個魔星,給很多人帶來了災難。
程度黑黝黝的雙眸靜靜的看着她,神色里難掩失落與哀傷,“也討厭我嗎?”
周周沒有回答他,只靜靜的回望着他。
程度突的一笑,“我知道了。”
周周起身離開。
“周周。”程度去抓她的手腕,“別走。”
“不是沒吃飯嗎?”周周看他一眼,“我去給你那點吃的。”
程度原本暗沉沉的眉眼一瞬間亮了起來,他看着她笑,“好。”
周周離開后,程度終於放鬆下來,身子往後一仰,躺在了沙發上。
對面的卧室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程度抬眸,看見卧室的門開了一條縫,然後下一刻又迅速關上了。
這間卧室是岑安靜在住。
程度盯着那扇門看了片刻,雙眸微微眯了起來。
**
周周第二天醒來去找岑安靜,發現她卧室里已經沒人了,張媽抱着孩子過來,告訴她岑安靜一早就出門了。
“她去幹什麼了?”
“說是去外面轉轉買點東西。”張媽抱着丫丫,逗着她玩,“把孩子交給我就走了,說讓我幫忙帶着。”
“她說什麼時候回來了嗎?”
“沒有。”張媽說道:“就去買點東西,我估摸着中午也就回來了,再不濟貪玩多轉轉晚上也就回來了,你也別太擔心,她都那麼大的人了。”
可周周總覺的不安,昨天關山來過秦家,還是和梁嘉嘉一起來的,雖然兩人沒有一起露面,但王燕說了,梁嘉嘉走的時候是被她男朋友接走的。
周周不知道岑安靜是不是看到關山過來接梁嘉嘉,但她昨天一整天的情緒都很正常,應該是沒看見?
或者她隱藏了自己的情緒,看見了也沒表現出來?
周周胡亂猜測着,心裏始終有點放心不下,她怕岑安靜會去找關山,而憑她對關山的了解,他一定不會再縱容岑安靜,尤其是在他和梁嘉嘉已經確定關係以後。
周周給岑安靜打了電話過去,電話里岑安靜的心情似乎很好,她好像正在什麼地方逛着,周遭人聲鼎沸。
“我出來逛早市,這裏真熱鬧。”岑安靜平時說話一直溫溫吞吞的,聲音很小,此刻音量卻很大,尾音都是揚着的,“我中午就回去了。”
周周總算鬆了一口氣,囑咐她注意安全,別丟了東西后便掛了電話。
臨近中午的時候,岑安靜果然回來了,手裏拎了很多東西,大包小包的。
“這是我給丫丫買的,這是給你買的,哦,還有給諾諾和王燕姐的。”岑安靜把東西一件一件的拿出來,最後還有點不好意思的對周周說道:“我給程先生買了個打火機,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歡。”
周周愣了下,“你給他買什麼東西?”
岑安靜更加窘迫了,“我就想着給你們都買了,要是不給他買,會顯得我很沒有禮貌。”她抬眸飛快的看了周周一眼,“就是象徵性的給他買了一件東西,我也沒打算給他的。”
“那你買來做什麼,多浪費。”周周有點無語。
岑安靜把打火機遞給周周,“那你先收起來,以後有機會隨便送給什麼人都行。”
周周看了一眼手裏的東西,銀白色的打火機,樣子倒是不難看,但周周想着,程度目前好似用不上這東西了。
他貌似戒煙了。
接下來的幾天,岑安靜明顯比之前開朗了一些,心情似乎一直很好,帶着丫丫和諾諾在在秦家的院子裏玩,她脾氣好,人也長的溫和無害,諾諾和秦家人都很喜歡她,尤其王燕,偷偷問過周周好幾次,想介紹對象給她。
周周看向一邊笑的歡暢的岑安靜,嘆氣,“再等等吧,等她徹底走出來,再重新開始。”
畢竟她跟了關山幾年,兩人又有了孩子,周周是不信岑安靜能這麼快就忘掉他。
程度這幾天一直在公司里忙,已經好幾天沒來秦家看她,但他的電話每天都會準時打來,就問她今天吃了什麼,做了什麼,讓她早點休息,多吃飯。
周周每次回應他的時候都很敷衍,說不了幾句就掛了。
掛了之後她自己又會覺的心頭髮空,盯着手機發獃,腦海里閃現他溫雅清雋的樣子。
她現在對他的態度可謂惡劣至極,但他對她似乎再也沒了脾氣,無論她說什麼,做什麼,他眉間攏着的,始終是一絲再也化不去的心疼與愧疚。
周周閉了閉眼睛,不知道她和程度的關係該往何處走。
晚上,程度回來了。
他一進屋,先是看了周周一眼,問了句:“吃過飯了嗎?”
周周點頭應了聲,程度的視線便轉向了岑安靜,盯着她看了好一會。
岑安靜一直挺怕他,此刻被他冰冷的眸子盯着,身子不僅瑟縮了一下,有些無助的看向了周周。
周周看向程度,“怎麼了?”
程度依舊看着岑安靜,冷冷的,“關山找你。”
**
“關山找岑安靜什麼事?”周周問程度,心裏有點擔心,但猜測他應該是為了丫丫而來。
他和梁嘉嘉已經確定了關係,他可以和岑安靜斷的乾淨,但丫丫是他的女兒,他不可能不管,也斷不了血緣的羈絆,而且就周周以往觀察到的,關山對丫丫還是挺好的,也很疼這個女兒。
他過來,應該是和岑安靜商討孩子撫養權的事。
想到這些,周周放下心來。
“你給岑安靜找個律師吧,如果因為撫養權的事關山和她鬧起來,岑安靜就得準備打官司了。”說著,周周又加了句,“找最好的,錢我出。”
程度:“……”
“你為什麼對她那麼好?”程度的語氣有點生硬,“她之前還背叛過你,你都忘了?”
“沒忘。”周周淡淡道:“她在背叛我之前對我是很好的,而且她的背叛也沒對我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無非是在朋友和愛人之間,她選擇了愛人而已,要是這種事情換到我身上,我也會做這種選擇。”
程度沒話了,良久,他憋出一句,“你倒是大度。”
“怎麼就不能對我大度一點?”
“商知阮。”他叫她的大名,“在你心裏,我現在的地位都不及岑安靜了嗎?”
周周:“當然。”
程度一瞬間沒了脾氣,認命的嘆了口氣,“好,我繼續努力。”
周周別過頭去不看他,聽到他在身後又說道:“前幾天,岑安靜是不是去找梁嘉嘉了?”
“沒有吧,你怎麼這麼問?”
程度看向她,“梁嘉嘉要和關山分手。”
“………”
岑安靜一出門,便看到了關山的車子,她被人急扯上了車。
關山的車子開的飛快,臉色也陰沉的可怕,岑安靜掃了他一眼,雙手交握放在膝上,“你……”
“閉嘴!”關山似是一句話也不想和她說,眸色冷的像是寒冬臘月里結的冰霜。
他這個樣子十分駭人,岑安靜有點害怕,但想到什麼,她似乎又有了動力,蒼白的臉色也有了一點點生氣。
車子開了十幾分鐘,關山的車子終於停到一處僻靜的小路邊上。
他十分粗暴的把岑安靜扯下了車,然後掐着她的脖子,將她整個人頂到了一顆大樹上。
“岑安靜。”他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吐字,似乎連氣息都是冰冷的,“今兒我就讓你死在這裏。”
岑安靜完全喘不過氣來,他的力道太大了,絲毫沒有要鬆開的意思。
岑安靜臉色漲的通紅,眼眸翻着,似乎只差一口氣人就沒了。
“松……開……”她艱難的擠出兩個字,好像蚊子哼哼一樣,脆弱的一陣風就帶走了。
“我真後悔,當初就不該對你那麼仁慈。”關山依舊掐着他的脖子,眸子猩紅一片,岑安靜從未見他如此憤怒,他一向都是弔兒郎當放蕩不羈的,似乎對什麼事都不太上心,又似乎對很多事情都很感興趣,對女人也一樣,他總是臉帶三分笑,從不會輕易發怒,就算生氣,也只會把眉眼壓的很低,從不會如此外放,如此直白而觸目驚心。
“關山……”岑安靜幽幽的憋出兩個字,叫他的名字。
“岑安靜,你要是不甘心,怎麼鬧我都行。”關山面無表情的盯着她,眼底卻透着濃郁的恨意“你為什麼要去找嘉嘉?”
岑安靜聽到這個名字卻不掙扎了,她看着關山突然笑了一下,“她……說什麼了?”
“她要和我分手。”關山冷笑一聲,“這不是你的目的嗎?”
“她是替身……”岑安靜直勾勾的盯着他,“不是嗎?”
關山的瞳孔驟然一縮,唇線抿的直直的,臉色也微微泛着青白之色,“岑安靜,她不是。”
他話落,手上一松,放開了她。
岑安靜的身子滑落倒地上,癱在地上劇烈的咳嗽着,像是一灘爛泥。
關山居高臨夏的盯着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也沒有。
咳了好一會,岑安靜終於安靜下來,她抬起頭來看向關山,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十分狼狽,“你在狡辯什麼?”
她脖子上有一圈很重的掐痕,頭髮散亂着,臉色青紫,說話的聲音也是氣若遊絲,整個人半死不活,只一雙眼睛,執拗的,堅定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我見過許秋的照片,梁嘉嘉和她長的很像……”
“你和許秋的事,我也知道。”
“你喜歡梁嘉嘉,不就是因為她那張臉嗎?”
說到最後,她笑了起來,眼淚也一直往下掉,“所以,我做錯了什麼?我不過是……把真相告訴她而已。”
關山靜靜的看着他,他整個人的身影籠在陰暗潮濕的小樹林裏,深秋的涼風吹起,樹葉沙沙作響,漆黑的天幕之上掛着一彎殘月,他高大的身影投射在地上,像是被秋風吹散了,又像是暗夜逃竄出來的野獸,隨時可能嗜血反撲。
他蹲下身子,一手拍了拍女人的臉。
“岑安靜。”他的聲音很低,像是從牙齒縫裏鑽出來的,手指冰涼,拍在她的臉上像是有毒蛇在遊走,“你以為你是誰?”
岑安靜定定的看着他,身子輕輕的在顫抖,她也不知道為什麼。
“你以為,當初我為什麼和你在一起?”男人語速很慢,一手蒙上了她的眼睛,“你既然看到了許秋的照片,難道沒有發現嗎?”
岑安靜的身子顫抖的更加厲害,她的心臟突然開始劇烈跳動起來,沒來由的,她似乎能猜到,他接下來會說什麼。
男人矇著她的眼睛,突然貼到了她的耳邊,“以前和你做的時候,知道為什麼我總喜歡把你的眼睛蒙上嗎?”
岑安靜搖着頭,眼淚順着他的手指縫往下流。
“因為……”關山似乎是笑了一下,“這樣看起來更像一點。”
“不……”
關山強行的,狠狠的捏住她的下巴,目光兇狠的像是一頭惡狼,“所以,岑安靜,你也是替身,又有什麼資格去嘲笑嘉嘉?”
“不是的……”
“是!”關山最後給了她三個字,“你就是!”
他將她狠狠拋在一邊,“明天我會叫律師找你,丫丫的撫養權我要定了。”
“不行!”岑安靜似乎終於被嚇到,她掙扎着爬過來,揪住關山的褲子,“你不能這樣……”
關山甩開她,垂着眸子,冷冰冰的道:“岑安靜,夠了,我再不會忍受你。”
“我不會讓丫丫跟着你這樣的母親。”
他轉身,毫不猶豫,雙腳踏在地上的落葉,踩進了爛泥里。
“關山。”
岑安靜在他身後叫他,聲音虛弱的幾乎聽不見。
“我真的……只是一個替身嗎?”
回應她的,是男人的一聲冷笑,“岑安靜,我寧願從未認識過你。”
夜色漆黑,天邊的那一彎殘月不知道為什麼,也躲進了雲層里,蒼穹之處,儘是無邊的黑。
岑安靜倚在一顆大樹上,她半邊身子都麻掉了,手腳似乎不能動彈,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她的一雙眼睛一直望着小樹林的盡頭。
盡頭,是關山的車子離開的方向。
小樹林的盡頭是一條小路,路邊有一盞路燈,散着微弱昏黃的光。
岑安靜眨了下眼睛,眼前朦朧成一片。
她從小就是一個沒有父親的孩子,母親未婚生下她,一輩子未嫁。
她從小在外婆家長大,母親出去打工,別的小孩子總是會問她,你爸爸呢?為什麼你沒有爸爸?
她不知道怎麼回答,就去問外婆,每當她去問的時候,外婆都會很不高興,會惡狠狠的罵她,罵她是沒人要的東西,是孽障。
時間久了,她也就不去問了,因為不問的話,外婆會對她好一點。
在她八歲的時候外婆去世了,母親把她託付給舅舅照顧,但舅舅家過的也不富裕,自己也有兩個孩子,她的到來為這個家庭增加了更重的負擔,雖然母親每個月都會打錢回來,但舅舅總說錢不夠花。
她在舅舅家過的很不好,表哥對她很冷漠,表姐更是喜歡欺負她,舅媽基本不管她,也就舅舅對她還有一點慈愛之心,但舅舅常年在外工作,一個月也就回來幾天,對她根本照顧不來。
她在這樣的家庭里磕磕絆絆的長大,伴隨着外人嘲笑鄙夷的目光,岑安靜養成了自卑而懦弱的性格,即使受了再多的苦楚,也不敢反抗,不敢吭聲,她怕給舅舅家招惹麻煩,也不敢去麻煩他們,她一直努力堅持着,希望母親能早點把她接回身邊生活。
可她一直沒能等來母親回來接她。
十六歲那年,她被表哥帶回家的一個好朋友強姦了。
她當時什麼都不懂,只覺的害怕,她渾身疼的厲害,哭着去找舅媽,可舅媽只淡淡的瞥她一眼,不耐煩的吼她,“哭什麼哭?他無緣無故的怎麼會和你做這種事?你是不是勾搭他了?”
她百口莫辯,“我沒有,是他強迫我。”
舅媽冷笑,“你知道他家條件多好嗎?他強迫你?他找什麼樣的沒有?行了,你也算是有福了,等晚上我去找他家裏說說,讓他們賠錢。”
她當時委屈極了,第一次沖舅媽大喊,“你們就這麼讓他欺負我嗎?要錢就算了嗎?”
“難不成你還想報警嗎?”舅媽像是看傻子一樣看她,“到時候丟人的是誰?我告訴你,別給我們家丟人!你媽已經夠讓我們抬不起頭來了。”
她獃獃的看着舅媽的臉,不明白為什麼她被人欺負了,她什麼都沒做,卻被指責給他們丟臉。
那一天她感覺到了絕望,她哭着跑出了家門。
她給母親打了電話,想讓母親過來接她,想和她說自己被人欺負了。
她只叫了一聲媽媽,謝盈便道:“安安啊,媽媽這會很忙,我過一會再打給你。你在舅舅家要聽話,平時幫舅媽多干點活,別惹他們生氣,媽媽等你放暑假的時候回去看你。”
“媽媽……”
謝盈很快掛了電話,岑安靜不知道她有沒有聽見自己在哭,或者聽見了也不在意。
那天她沒有回舅舅家,在外面呆了一夜。
沒有人出來找過她。
第二天她便離開了那個小鎮,自己一個人去了寧海。
她知道謝盈在寧海,可她沒有去找,也不想去找。
只有十六歲的年紀,在寧海舉目無親,岑安靜根本就活不下去,在熬了兩天兩夜以後,她昏倒在了大街上。
就是在那個時候,她遇上了周周。
那個像是天使一樣甜美的女孩把她送去了醫院,給她治傷,在知道她的遭遇之後,又把她安置在商家的一家福利院,並一直讓她安然無憂的讀完了大學。
岑安靜永遠都記得她說過的一句話。
“你為什麼要幫我?”
她當時穿着雪白的裙子,沖她歪頭一笑,好像覺的這個問題很好笑,“哪有那麼多為什麼啊?你都昏倒在大街上了,又沒人管,你需要幫助,我就幫嘍。”
她笑的那樣好看,像是陽光下閃閃發光的水晶,透徹純凈,岑安靜當時就想,這麼美好的女孩子,怕是沒有人會忍心辜負她吧。
若干年後,她做了這樣的人。
辜負了她,背叛了她。
因為一個男人,因為他的一句話。
“安安,你願意跟着我嗎?”
“我願意。”
眼前越來越模糊,越來越黑,路邊那盞昏黃的燈光似乎也消失了。
岑安靜抬了下眼皮,站起來搖搖晃晃的向著樹林深處走去。
她走着,聽着耳邊呼呼的風聲,嗚嗚咽咽,像是有人在哭。
以前村子裏的一個老奶奶說,她是個可憐人,她曾經一度也是這麼認為的。
她沒有父親,母親從未給過她關愛,從小到大受盡欺辱,好不容易父親尋來了,誰想還是個貪污犯,沒過幾天就死了,什麼也沒給她留下。
後來她不這麼想了,因為她遇到了關山。
他對她那麼好,那麼寵她,她曾以為,自己遇到了解救她的天使。
他是她此生唯一的光。
可是,這個光是假的。
她的光,從來不曾有過。
***
漆黑的湖面上突然炸起一團巨大的水花,片刻后,一抹紅色飄了起來。
“嘉嘉,我對你是真心的。”回去的路上,關山一直在給梁嘉嘉打電話,“我承認,一開始接近你是因為你長的像她,可是後來,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不是你這張和她相似的臉。”
“可是我還是很在意。”梁嘉嘉很疲憊,自從在岑安靜那裏知道這個事實之後,她就沒有睡過,她的身體已經透支到了極限。
她無法相信,自己竟然只是個替身。
“嘉嘉,我可以發誓,我真的喜歡你。”關山從未如此恐慌過,自從許秋去世之後,這是他第一次嘗到害怕的滋味。
他害怕失去這個女人,如果說許秋是他年少時曾經的夢,一直讓他念念不忘,那梁嘉嘉就是他現在眼裏的光。
是他追尋的光。
“關山,我可以接受你過去有過別的女人,可以接受你和別的女人的孩子,但我無法忍受你把我當做別人的替身,這對我來說,是一種侮辱。”
“嘉嘉……”
“好好開車,注意安全,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也不要再來找我。”梁嘉嘉很平靜的說出這一句話,“我們結束吧。”
**
第二日清晨,周周起床後去找岑安靜,發現她的卧室里沒人,張媽抱着孩子也尋了過來,“丫丫要找媽媽,我怎麼哄都不管用,昨晚和我睡的還很乖,今早就鬧騰起來了。”
周周驚訝道:“丫丫昨晚和你睡的?”
“是啊,她媽媽給我說可能要晚些回來,讓我帶着孩子先睡。”
周周看了一眼卧室里疊的整整齊齊的床鋪,一顆心又吊了起來,“她昨晚可能沒回來。”
“不會吧?不回來她會告訴我們的呀。”張媽媽催着周周,“你趕緊給她打電話問問。”
周周打過去電話,岑安靜的手機關機。
想到她昨晚是被關山接走的,周周立馬打給了關山。
“我不知道。”關山的脾氣很臭,語氣也很不好,“昨晚我先走,她之後去了哪我怎麼知道?”
“關山!”周周怒了,“昨晚你把她叫出去,大晚上的你不送她回來?”
“她多大的人了,還需要我送?”關山冷笑一聲,“我沒那個義務照顧她。”
“你昨晚對她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岑安靜一晚上沒回來!”
“她沒回來和我有關係嗎?”關山不耐煩道:“我很忙,周周妹子,拜託你不要再因為她的事來煩我。”
關山掛斷了電話,周周穿了外套出門。
她給程度打了電話,讓他幫着一起找。
“你別慌,也許她就是和前兩天一樣,出去逛街了。”程度試圖安慰她,周周心裏十分慌亂,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昨晚關山到底為什麼找岑安靜”
程度靜默一瞬,沉聲道:“岑安靜前幾天跑去找梁嘉嘉,告訴了她關山和我姐的事,梁嘉嘉因此要和關山分手。”他又停頓了片刻,接着道:“昨晚關山告訴我,梁嘉嘉已經下定決心要和他分手,他已無法挽回。”
“所以呢?”周周的聲音有點發顫,“關山找岑安靜,是要找她出氣,要報復她?”
“關山只是說要和她談談。”程度道:“關山不可能對她做什麼,他們還有丫丫。”
周周心裏亂極了,她掛了電話,出門攔了輛出租車。
其實她也不知道要去哪裏找人,但總不能就這麼呆在家裏等人回來,她總覺的心驚,一顆心始終無法平靜下來。
半小時后,她在秋山公園與程度碰面,兩人開車去了東郊。
東郊是岑安靜以前在寧海住過的地方,那時候她還在周周的工作室上班,因為沒錢,所以她在東郊的城中村租住了一間小平房,周周曾經來過這裏一次。
憑着記憶里模糊的印象,周周帶着程度找到了岑安靜原來租住的那個地方。
站在大門外,周周的電話突然響起來,是個陌生號碼。
周周心頭一喜,以為是岑安靜,立馬接了起來。
“您好,請問您是岑安靜的朋友嗎?”對方是個陌生的聲音,周周心頭驟然一停,機械的應了聲是。
“我們是向陽分局派出所,昨晚有人在澄心湖打撈上一具女屍……”
周周的手機掉在了地上。
**
一年後。
八月的某一天,已經三歲的丫丫被周周帶着上了北城的明陽山。
到了一處墓地,周周指着墓碑上一個女人的照片告訴丫丫,“這是媽媽。”
丫丫眨巴着眼睛,不解的看着周周,“媽媽不是你嗎,你是媽媽呀。”
周周蹲下來,握着她的小手,“我是媽媽,這個也是媽媽,是生你的媽媽,是她把你帶到這個世界上的。”
丫丫不太明白,但還是很聽話,乖巧的衝著墓碑上照片里的女人叫了一聲媽媽。
“再給媽媽磕個頭。”
丫丫跪在了地上磕頭,把周周帶來的鮮花放在了墓碑前。
周周用乾淨的毛巾擦拭墓碑,目光在觸及到墓碑上女人的照片時,頓了一下。
“其實我並不想來看你。”周周把毛巾扔到了地上,“但是丫丫總要來看看你,不然她早晚會把你忘了。”
“我就是帶她來看看你。”
“我以後不會來了。”
“你這個,沒良心的人。”
“媽媽,你哭了嗎?”丫丫仰着頭問她,周周撿起來地上的毛巾,背過身去繼續擦拭墓碑,“沒有,就是眼睛裏進了沙子。”
“爸爸說過,你這樣說的時候,就是哭了。”丫丫從自己身前的小兜里掏出自己的小手帕,“擦擦眼淚吧。”
“我不要,我沒哭。”
丫丫舉着手帕,神色里竟然有點無奈,“爸爸見了,又要心疼了。”
周周終於破涕為笑,“你這個小人精,一口一個爸爸,總提他做什麼?”
“爸爸!”
“你還提?”
丫丫突然跑了出去,同時張開了雙手,“爸爸抱!”
周周轉身,這才看見不遠處有有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朝着她們走了過來,夕陽將他的身影拉的很長,他走的很快,似是迫不及待,丫丫小小的身子撞進他的懷裏,他一把將人抱起來,眸光朝着她的方向看了過來。
不遠的距離,他朝她伸出手。
丫丫沖她大喊,“媽媽,我們回家吧!”
周周沖丫丫笑了笑,轉身,看向墓碑上照片里的女人。
“我走了,改天再帶丫丫來看你。”
她朝向男人的方向走了過去,沒有在他身前停留,直接走過去。
男人看着空落落的手心,眼神一暗,隨即輕輕的笑了起來。
“丫丫,晚上想吃什麼,晚上爸爸給你做。”
丫丫挎着小臉,“可是爸爸做的好難吃。”
程度失笑,“那你讓媽媽給你做好不好?順便爸爸也沾沾你的光,爸爸許久沒吃媽媽做的飯了。”
“好。”丫丫乖乖的點頭,趴在程度身上湊在他耳邊小聲說,“媽媽剛才哭了。”
程度摸了摸她的小臉,“媽媽想你媽媽了。”
丫丫睜着大大的眼睛,不太明白他說的話什麼意思,但還是甜甜的說道:“爸爸去哄哄媽媽。”
“好。”
程度跟在周周身後,一手抱着丫丫,一手想去牽周周的手,最後,他手握成拳,還是沒敢牽。
怕她生氣。
“梁嘉嘉下個月結婚,讓我問問你,能不能去做她的伴娘。”
周周有點驚訝,“這麼快?”
“許琛父親的身體不太好,他們想早點結婚,也好讓老人家早點安心。”
許琛是梁嘉嘉的男朋友,時下最當紅的男團成員。
“我去。”周周應了下來,很痛快。
程度看了她一眼,猶豫着開口,“關山想見見丫丫。”
周周的腳步頓住。
“如果你不想,就作罷,我會和他說。”
岑安靜死後,丫丫一直跟着周周和程度,可能是出於愧疚,關山一直沒說什麼,這一年的時間裏,也沒來見過丫丫。
程度說,他不敢,不敢見丫丫,也不敢見周周。
“他下個月就要回美國了,接管家裏的家族生意,以後在國內的時間就很少了。”
“你想說什麼?”周周盯着他,程度情不自禁的湊過去,摸了下她的臉頰,“別擔心,他不會去和你爭丫丫,有我在他也不敢,就是作為父親,想來看看丫丫,畢竟他的血脈。”
“你不想的話就拒絕他,不用為難。”
“見吧。”周周淡淡道,“你說的對,丫丫畢竟是他的女兒,她沒了母親,我總不能讓她也沒了父親。”
程度笑了笑,又想去摸周周的臉頰,被周周躲開了。
他笑的更開心,“真是通情達理,乖囡囡。”
周周撇嘴,“不要叫我這個。”
程度只是笑。
兩人一路往回走着,誰也沒再說話,一直很安靜。
明陽山上風景秀麗,清風繚繞,鮮花滿地,周周深呼吸一口微涼的風,忽的轉過頭來看向程度。
丫丫趴在程度懷裏睡著了,他摸着孩子的腦袋,側臉溫柔沉靜。
“程度。”
“嗯?”
“戒指帶了嗎?”
程度愣了一瞬,有點獃滯的看着她,“戒指?”
周周別過頭去,踢了下腳下的石子,“你要帶了,就求婚吧。”
程度:“……”
他沒帶。
下一刻,他抱着孩子單膝跪地,漆黑的雙眸深情的凝視着她,滿臉興奮的喜悅,“沒帶戒指,帶了丫丫,用她求婚可以嗎?”
周周瞥他一眼,“真夠狡猾的。”
“老婆。”程度仰着頭叫她,眉眼之間,依舊是當初初見時的溫潤清雋,“老婆。”
“我答應你了嗎你就叫。”
“老婆。”程度的笑容里少見的帶了一絲傻氣,周周覺的沒眼看,轉過了頭去,“你快起來吧。”
“你還沒叫老公。”程度挑眉,笑着看她。
“你來勁了是吧?”周周踢了他一腳,“快起來!”
程度順勢起來,立馬湊過去在她唇上狠狠親了一口。
周周趕緊去看他懷裏的丫丫,還好孩子還沒醒。
“程度。”
“我在。”
“不要再把我弄丟了。”
程度牽上她的手,緊緊的握在手心裏,“好。”
“此生,不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