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噩夢大醒

村落處於群山包圍之中，卻並不因其遠居鬧市而顯生分與寂寞了。其實讚譽為幽僻的。

零零星星的莊戶雜亂無章地點綴在叢山中。白天裏，那莊家戶黑壓壓地映在樹林裏，有了幾分隱蔽的神秘。一旦到了夜裏，各家通明的燈火，如同天上繁星把山嶺打扮得嬌似花蕊，火紅中帶着微黃；又勝似皇冕上的寶珠，間歇地閃閃爍爍。

等來的終究還是不幸，因為志願選擇的不慎，被迫又回去復讀。又是失利，又是傷悲，又是重複一年······路途來往的重複，知識單調的重複，生活枯燥的重複，茫然的白天與無眠的夜的重複。

還有對嚴楠的思念，日日夜夜不絕的重複。

不堪忍受的倦怠，卻忍受住倦怠，讓思念繼續下去。

這次回來複讀，純屬極不情願。

提着兩個重重的行李包，又回到待了一年的宿舍樓。二層的小樓，周遭是兩米高的磚牆，組成一個小院子。這個小院裏的宿舍是學校條件最差的，二十來間的宿舍，住的全都是復讀生。在這方面並不存在什麼歧視不歧視的問題，學校這樣安排，倒是一番別有用意的苦心。時刻告誡每一個復讀生：你是來複讀再考的，不是來享受的。嫌條件極差，有本事今年考上本科走人！

我之前是住在一層門口的宿舍里，現在換到二層的一間宿舍了。我兩手各提一個包，包太沉了，主要是裏面的書本太多太重了。我努力把包抬高一點，左右膝蓋各頂住一個包，往前挪着步子，挪一步，包就從膝蓋上磨到小腿，又磨回到膝蓋上來。二樓樓道，一面是宿舍，一面是玻璃窗戶，透過玻璃窗戶可以看到樓下，圍牆上的紅瓦和圍牆裏，院門口兩側，各有一排水龍頭。

剛爬完二樓樓梯，往自己宿舍那邊拐彎的時候，朝窗外瞥了一眼。窗外院中的景緻讓我隱隱想起來當年我哥讀高中的時候就住在這個院子裏，也住在二層上。那時候我小，聽爸爸說，哥哥高考完事了，要收拾很多東西，收拾不了，要去幫忙，我執意要跟着去。那個時候，就是站在二樓這個窗戶的大體方位，看院中忙忙碌碌的景緻：搬行李、運行李、跟親朋好友話別的場面。

真可笑，辛苦復讀了一年，還是讓老天爺一把把我推了回來，今年讓我回來，就是讓我念起關於兒時的一個記憶？太可笑了吧，這代價是不是太大了！

我搖搖頭，提起兩個包，一蹭步又一蹭步地走進自己的新宿舍。

我來得算是晚的。

復讀生報到早過去一周了。一間十二人的宿舍已經住下了七八個人。這樣的宿舍，各有三張上下鋪的鐵架床靠在南北牆上。只有一個高個子的在宿舍，其餘的都不在。我放下行李，跟他打了個招呼，選了一個下鋪。把東西一樣一樣地收拾出來，涼席、褥子、床單、枕頭，又掛上蚊帳。

剩下的東西，就讓它們待在行李包里，彎腰使勁一推，推到床底下去了。出門從學校門口小商鋪里買了牙刷、牙膏、臉盆、暖瓶和拖鞋。小的東西就盛在盆子裏端着，另一手提着水壺。小院裏的空氣是窒息的，像去年來的時候一樣窒息。

我感到呼吸困難，透不過氣來，我習慣性地皺皺眉頭，看着校園裏熟悉的一切就像在做夢。

路過教學樓的時候，仰頭望了望三樓一間教室的陽台。“沒想到我又回來了。我真希望和你永別了，可是我還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