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奠
奠字最早源自兩個字,上面是酋即酒。下面的大字旁意思是放東西的裝置,奠字本意就是準備酒水食物來供奉。
從本意來看並沒有什麼恐怖的。
另一種解釋可以將“奠”字看作“西”和“天”組成,寄託了希望已逝之人能早日升入西天,去往極樂之地。
不論哪一種解釋,都說明了這地方有人死了,並且其他人設了花圈祭奠。
白色花圈正中間一個一人多高的奠字,好像一個手腳張開被釘在牆上的人。
瞬息間,林宇對“奠”這個字有了一種新的解釋,新的印象。
哀樂響起,一群穿着花紅衣服的人整齊的排着隊,朝着林宇走來。
這些人舞姿怪異,身體扭曲的角度只有在皮影戲裏能看到。
這莫非是……林宇向後退去,後背已經緊貼着電梯按鍵。
“回去吧,林宇,這地方不像人間。”
“回去吧,回去吧,什麼五樓,別找了。”
林宇還沒決定,行走的隊伍忽然放慢了腳步。
林宇越想越瘮得慌,伸手偷偷在背後摸索着向下的按鍵。
“在哪裏,在哪裏!”
“摸……摸到了。”
接下來只要熬到電梯來就行。
不慌,不慌。
林宇的腿分明是軟的,他卻用力睜大雙眼,甚至連眨眼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一眨眼,看到的畫面會比現在更可怕。
這時,前行的隊伍里有一個人放慢了腳步,向左轉動腦袋,緩慢地,好像十分艱難地轉頭。
一對無神的目光看向林宇,刷的粉白的臉,畫著艷麗的紅色嘴唇,長發盤起,衣服是那種昂貴的絲綢製成,紅布上好像還綉着字。
那人停了下來,後面的人繼續向前,而她朝着林宇走去。
“血債血償……”
“姑娘,姑娘,你認錯人了,我只是個實習醫生。”
“血債血償……”
“姑娘”的聲音十分沙啞,提高音量之後,沙啞的聲音愈發令人毛骨悚然。
這是送死人的隊伍還是這女孩就是個死人。
穿着紅紅綠綠送死人?林宇也沒見過,他在大城市長大,對各種民俗習慣不太了解,十分不了解,一點也不懂。
“姑娘,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了?”
“血債血償……”
“姑娘,有話好好說,男女…男女授受不親。”
林宇一邊努力和緩慢向他飄來的女人說話,一邊在心裏咒罵,“不是有[說服力]這項能力嗎?怎麼能說服她別靠近了。”
“血債血償……”手臂上舉,瘦的只剩骨頭的手垂在半空,寬大的袖子左右搖晃……眼看就要抓到林宇的臉。
“小姐姐,有什麼不高興的事,我幫你想想……辦法吧,都說雲想衣裳花想容,鳳凰哪能配山……雞對吧,我不是你的菜啦。”
林宇這麼厚臉皮的一說,女人停了下來,似乎有些猶豫。
稍微得到一絲喘息機會的林宇連忙深深換了一口氣。
“血債血償……”
怎麼又開始了!
靠嘴皮子勸退女人顯然已經沒用,該死的電梯偏偏還沒上來。
眼看着退無可退,就要被這女人骷髏般的手指給抓住,忽然不知從哪裏出來一個白衣男子朝林宇跑了過去,一把抓住林宇的手,拖着他朝走廊另一處跑去。
男人身材高大,動作敏捷,林宇跟在他身後狼狽地跑着。
在這樣的時候看見身穿白大褂的人,林宇心中暖流澎湃,眼淚都要落了出來。
同志啊!你可來了啊,哪個科室的啊!
一大堆的問題想要問,一肚子委屈想要找個知道這些怪事的人聊聊,再不能說出來他就快要憋死了。
終於,帶着他一路狂跑的醫生停下了腳步。
林宇喘着氣連連道謝,“剛才,剛才,剛才多虧遇到你啊。”
“沒事,我也是剛巧路過。”
醫生看起來也有些喘,背對着林宇,雙手撐着窗檯大口喘氣。
林宇斟酌着要怎麼問這位醫生一些事,腦子裏很多話想說,但他也怕說出來把人家給嚇死。
“剛才……那些東西你也看見了?”
“看見啦,幽祭,這東西邪門的很,還好我們逃得快。”
“幽祭的意思難道是幽靈祭奠?”
經過名詞解釋,林宇覺得這說法很合適,雖然滲人,可是弄清楚真相總是有必要的。
“幽靈祭奠,哈哈哈,對對,差不多是那個意思。”醫生的肩膀上下抖動着,咯咯咯咯咯咯笑個不停。
笑聲回蕩在走廊,伴着不絕的回聲,林宇剛松下來的心情又不明緊張起來。
現在的林宇真成了驚弓之鳥。
談論這麼嚇人的事情,這醫生怎麼還笑的出來?難道說已經習以為常了?
“請問你是哪個科室的?”林宇打算換個話題,嘗試說點正常的事。
“科室?我是心內科的,哈哈哈,哈哈哈。”
“哦,心內科,您也是跟着李主任的吧。”
“李主任?你是說李集安嗎?”
話音未落,醫生突然仰天抬頭,仿若感慨萬千般搖了搖頭,忽然又朝着窗檯外大笑起來。
笑聲比剛才更大,肩膀顫抖的幅度也比剛才更誇張。
從林宇的角度看,這位心內科的醫生同志整個後背的關節就好像舞蹈演員那種,可以隨意上下波動,他的後背就在白大褂底下滾動着,笑的越大聲,滾動的也越厲害。
已經受到多次驚嚇的林宇下意識後退一步,雖然心裏還是在告訴自己,不過是人家健身勤快,或者就是個健身達人,每一塊肌肉都運動自如。
比不了,比不了,林宇雖然也愛運動,但要把肌肉練到這種程度,林宇想都沒想過。
正常來說,他即將面對的輪科實習期間,別說練出一身操控自如的肌肉了,就連基本的有氧運動都可能保證不了。
在他自己的世界,輪科實習的工作強度那是地獄模式的,時間根本不是自己的。
想到這裏,林宇不禁感到,風冬第一醫院的實習其實還沒有那麼糟糕,如果沒有這兩天的離奇經歷,這裏的夜班壓力並不太大,醫院的工作強度好像也比他所了解的要輕鬆一些。
“對,是李集安主任,前輩,剛才多謝您幫忙。”林宇覺得感謝的話還是早早說出來比較禮貌。
“前輩?哈哈哈。”
笑聲又起,林宇有一種被嘲笑的感覺,不過,能和前輩站在這裏說說話,他還是覺得整個人都舒服多了,於是林宇也自嘲般笑了起來,還模仿前輩抖動雙肩的樣子。
窗檯外,笑臉猙獰的醫生緩緩轉身,笑聲依舊,林宇也沒察覺到異樣,等轉頭看向方才幫他脫離險境的前輩時,一張刷着厚厚的白粉,畫著鮮艷腮紅,嘴唇泛黑的臉,凹陷在這張白臉中的雙眼正目不轉睛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