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詭異馬戲團

姜苗今年二十五歲，江北省松江人士，初中輟學跟着老鄉在珠三角地區打工五六年，見識過花花世界，但是在鋼鐵叢林裏卻沒有感到絲毫的歸屬感，所以在去年年底索性帶着這些年的積蓄回老家松江農村開了一家便利店。

或許是在珠三角打工的那幾年開了眼界思維，姜苗無師自通地學會與快遞小哥們打好關係，成功成為城鄉結合部為數不多的快遞驛站。

今時今日的快遞行業及其成熟發達，就算是農村也有大把村民學會寄收快遞，所以拿下快遞驛站后姜苗的便利店日日人滿為患，迎來送往拿快遞的人無形給他的便利店帶來巨大的流量，有了流量后自然而然地吸引消費，有了消費就能變現，短短半年間姜苗的腰包就鼓起來，買了車也建了房，還談了個漂亮溫柔的女朋友。

到了這一步，在農村來說，姜苗已經可以算是人生小登科了，而他也對自己的生活非常滿意，在生意愈發穩定后，決定近期準備結婚，給兩家老人一個交代，也算是成家立業。

這天夜裏12點多，當最後一個快遞被取走後，姜苗在收銀台伸了個大懶腰，別看他只是坐着收錢，一天下來腰背酸痛得很。

姜苗辛苦，幫助分類快遞的女朋友唐紅就更辛苦了。

快遞驛站只是寄放快遞，只是快遞小哥們為了節省時間分流出來的一個小節點，兩者之間只談分成，並無隸屬關係，所以每次快遞到貨后都需要唐紅辛苦地分類。

儘管每天都累得半死，但是好在都是自家生意，所以唐紅也談不上多少怨言。

邊敲打着發酸的肩膀，邊幫姜苗清點各種貨物清單以及核對營收額，忙完收店后已經是凌晨兩點多。

一般情況下不會忙到這麼晚的，基本上收店的時間都在十一點左右，也不知道這幾天幹嘛了，每天都有一大堆快遞到店，為了賺點辛苦錢，姜苗這對準夫妻檔也只能跟着忙活了。

姜苗所在的上揚村是在市郊的城鄉結合部，年輕人並不多，娛樂行業也匱乏，凌晨兩點多時已經沒有人在街上行走，家家戶戶熄燈酣睡，空曠的路上有陣陣夜風旋轉而過，幾根路燈孤零零地佇立路邊，形成一團團昏暗的光圈，夏日裏不少蚊蟲在光圈中亂竄亂飛，有種荒誕又不真實的詭異。

姜苗蹲下鎖門，卻發現衣服被用力拉了下，回頭疑惑地望向周紅，卻發現女朋友姣好的臉龐上一片煞白，嘴唇不見半點血色，頓時嚇了他一跳，急忙起身問道，“怎麼了紅紅，哪裏不舒服嗎？”

由不得姜苗如此緊張，他實在是愛慘了周紅了。

姜苗雖然有倆錢在身，但是他長相寒磣，甚至可以用醜陋來形容，從小到大幾乎討不到任何女孩的歡心，能和周紅這種樣靚身材正的漂亮女孩談朋友，經常做夢都要笑醒，平日裏簡直把周紅當成是掌上明珠，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稀罕得不行，現在見到周紅的異狀，哪能不趕緊噓寒問暖。

周紅性格溫和，她並非只是單純在意物質從和姜苗談戀愛的，否則也不會為了省錢親自不辭勞苦地挑了最辛苦的快遞分類來做。

“……老公……”周紅的狀態非常奇怪，像丟了魂般渾身發抖，任由姜苗叫老半天才有反應，聲線發抖地說道，“我，我不知怎麼了，突然很害怕~”

望着周紅漂亮大眼睛裏流轉着的恐懼，姜苗男友力頓時爆發，一把抱住瑟瑟發抖的周紅，溫言安撫道，“沒事的，我在呢，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的，放心放心，咱們現在回家哈，睡一覺什麼事都沒有了。”

不知是姜苗的安撫話語起作用，還是過了某個特殊時期，周紅漸漸地平復下來，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迷戀般反手抱了抱姜苗，愛溺地嬌嗔道，“你要勒死我了~”

聽到周紅的聲音恢復正常，姜苗急吼吼地把周紅從懷裏來出來，緊張兮兮地上下端詳，好半天才訥訥地問道，“紅紅，你剛才怎麼了，可把我嚇死了！”

周紅調皮地吐了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赧顏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突然間感覺很心悸，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暗處盯着我，可能是太累了出現幻覺吧。”

說著周紅掙開姜苗的手，然後甜笑着用力挽住姜苗的手臂，膩聲道，“時候不早了，趕緊回家吧，不然明天又起不來。”

“你確實真的沒事？真不舒服你吱聲啊，去醫院不過一腳油門的事情，千萬別忍着啊。”姜苗猶自不放心地追問了句。

周紅不答，只是深深地凝視着為她緊張的姜苗，突然踮起腳尖親了他臉頰一下，甜甜笑道，“好啦，知道你關心我啦，真沒事，早點回家吧，我都困死了~”

姜苗感覺很無奈，無端端來上這麼一出，搞得他心頭狂跳不已，不過他可捨不得責怪周紅這個寶貝疙瘩，只能任由她樹袋熊般掛在胳膊上，兩人卿卿我我地走向便利店後面的停車場。

當兩人來到熟悉的停車場時，入目所見直接把他們都驚呆了。

只見那個簡陋的停車場上不知何時出現一座燈火輝煌的帳篷，虹射燈的高亮光柱直插夜空，掛着帳篷外的霓虹燈變幻閃爍，洞口的入口被帷幕隔絕，隱隱有熱鬧的音樂與間歇的喝彩聲從中傳出，彷彿正在上演精彩的表演。

只是夜深人靜中突然出現一個馬戲團的帳篷，處處透着一股詭譎的氣息。

姜苗二人都看傻眼了，一時間分不清現實與虛幻。

“嘻嘻，兩位客人，要不要觀看一場精彩的馬戲？”

突兀間，一道尖細的嗓音在二人身後響起，把愣神的二人嚇了一大跳。

姜苗把愛老婆基因刻入骨子裏了，慌忙間轉身還不忘把周紅護在身後，卻見一個身穿花里胡哨服飾，化妝成小丑的矮小男人站在不遠處。

一時間空氣似乎凝固住，有種窒息的氛圍在三人間蕩漾開。

小丑男似乎知道自己唐突，主動後退兩步，擺擺手示意自己並無惡意，然後優雅地鞠躬致歉道，“抱歉嚇得兩位，我鄭重道歉，請原諒我的無心之過。”

凝重的氣息被打破，後背被冷汗打濕的姜苗二人暗中鬆了口氣，只是絲毫沒有放鬆警惕，牢牢地盯着小丑男，尤其是五大三粗的姜苗，眼神不由得到處亂瞟，時刻提防着小丑男會突然襲擊，準備找好趁手的武器隨時還擊。

周紅如受驚的羔羊般躲在男朋友寬厚的背後瑟瑟發抖，小聲地問道，“白天時你看見有人在搭建帳篷嗎？”

“沒有，嗯，今天生意太好了，我忙得快吐血，沒太留意外面的動靜。”姜苗身體綳得緊緊的，不動聲色地微聲回答道。

“那咱們還是走吧，沒必要和他糾纏，天知道附近還有沒他的同夥。”周紅顫慄着建議道。

好似看出兩人戒心深重，小丑男賠笑道，“兩位請別緊張，我沒有惡意的，剛才見你們恩愛的樣子真是羨煞旁人，非常適合觀看一場精彩的馬戲給彼此留下美好的回憶，所以我才忍不住開口攬客，對你們造成的困擾我非常抱歉。”

頓了下，小丑男指着馬戲團笑道，“我是這個流動馬戲團的班主，昨天傍晚才來到貴地，報備的有關部門只允許我們營業到明天天亮，最近收益不好，所以只能通宵營業。

學藝不易，如果可以的話，請你們支持一下我們這些居無定所的民間藝人，我可以保證節目絕對不會讓你們失望的，願神明讚美你們的愛情，拜託了。”

或許是被小丑男不做作的誠懇打動，姜苗兩人略微放鬆了點。

姜苗想了想，問道，“你們是傍晚才來到這裏的？我就在附近做生意，為何沒聽到有人說這裏來了馬戲團，而且也沒聽到搭建的動靜。”

小丑男解釋道，“我的馬戲團已經有十幾年的表演經驗，對於搭建就像吃飯喝水般熟稔，如果真的弄出太大噪音擾民的話，有關部門也不會允許我們開門營業的，至於沒人向你們提起馬戲團的事情，估計是先生你的生意太好，才沒留意到我們這點微不足道的信息。”

小丑男把姿態擺得很低，滔滔不絕地解釋他的馬戲團節目有多麼精彩，漸漸打動了姜苗二人。

尤其是周紅，最喜歡浪漫幻想，深夜和男朋友看一場精彩的馬戲，似乎真的是一個不錯的回憶，不由得攛掇姜苗。

姜苗問清價錢后，發現兩個人的票價才30塊錢，都不夠一頓宵夜錢，除了價錢便宜之外，他也不忍拒絕周紅的請求，所以爽快地買票進場了。

小丑男喜笑顏開地上前掀開入口的黑色帷幕，頓時一陣勁爆的音樂聲和此起彼伏的喝彩聲傳來。

姜苗兩人手挽手地走入帳篷內，三面階級觀眾席上坐滿了人，中央用鐵籠圍起的舞台正在表演着精彩的雜技，叫好聲和鼓掌聲響不絕耳，氣氛好不熱鬧。

一開始姜苗兩人還疑惑帳篷的隔音怎麼會那麼好，在外面完全沒聽到裏面的熱鬧聲，只是眨眼間就被熱烈的氣氛所感染，疑惑頓時就被拋之腦後，找了兩個空位，兩人貓着腰落座好，相視一笑，一天的疲憊彷彿不翼而飛，旋即十指緊扣地觀看精彩節目。

節目確實如小丑男所說的精彩，大概不到一個小時內就連續上演了接近十個不同的精彩節目。

有驚心動魄的飛刀絕技，有配合絕妙的雙人頂功，有馴獸師神乎其神的驅獸表演，更有精彩絕倫的魔術表演，看得姜苗兩人如痴如醉，直呼血賺，興奮地掏出手機一陣拍攝。

當一個柔若無骨的小女孩表演完拍案叫絕的柔術節目后，激昂的鼓點音樂驟然響起，旋即明亮的燈光倏忽暗淡下去。

還沒等姜苗和周紅反映過來，一道筆直的燈束打在舞台中央，那個自稱班主在門口攬客的小丑男站在光圈中，彷彿萬眾矚目的大明星般。

“星空馬戲團初臨貴地，感謝各位觀眾的傾情支持！”小丑男拿着麥克風慷慨激昂地致謝道，還對着觀眾席深深地鞠了個躬，頓時引起一陣熱烈的掌聲鼓勵。

小丑男虛按下掌聲，聲情並茂地說道，“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咱們今天的表演也快要到達尾聲，為了感謝各位的大力支持，鄙人不才，準備上演本團最精彩的一個節目來回報大家，節目馬上上演，請敬請期待~”

說著燈光再次暗淡下去，隱隱能看到倬倬身影正在舞台上來回忙碌，周紅把手掌都拍紅了，不禁期待最後的壓大軸節目到底是怎樣的精彩。

當燈光再次打開時，只見舞台上出現一個可推動的束縛架，上面綁着一個三點式美女，旁邊架起了一個沸騰冒着熱氣的大鍋，大鍋前放了一套摺疊桌凳，上面擺放了一個空盤子和一對刀叉。

小丑男從台下連翻好幾個漂亮的跟頭上到舞台上，最後落地時似乎站立不穩，滑稽地摔倒在地上，表情頓時皺成一團，滑稽的表演頓時逗得觀眾們哈哈大笑起來。

在哄堂大笑中，小丑男縮頭縮腦地起身，賤兮兮地叉腰大笑，把小丑表演得活靈活現，頗有默片時代喜劇演員的特色。

短暫的默片表演過後，小丑男猛地一拍腦袋，故意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急匆匆地轉身，卻不小心腳下打滑又摔了個滾地葫蘆，撅着腚半天起不來，恰到好處地戳中觀眾的笑點，頓時掌聲如雷。

小丑男起來后咧嘴一笑，然後來到束縛架后，故意做出吃力狀，費勁地拖出一柄半米長的鋸子，鋒利密集的鋸齒在燈光下閃爍着森寒的光芒。

小丑男把手裏的鋸子高高舉起，對觀眾展示了一下，旋即變戲法般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大西瓜，輕輕一鋸，大西瓜頓時一分為二。

在轟然叫好聲中，姜苗打着哈欠俯身在興高采烈跟着鼓掌的周紅耳邊大聲道，“紅紅，我有點困了，要不咱們回去吧？看那個小丑的架勢，估計是準備表演什麼切割魔術，也沒什麼看頭。”

聽到男朋友想要退場，正看在興頭上的周紅頓時不依地撒嬌道，“不要嘛，來都來了，看完最後一個節目再回去嘛~最多天亮我早點起床開門讓你多睡一會，好不好嘛~”

姜苗最受不了周紅撒嬌，一聽那嬌滴滴的膩人嗓音，他骨頭都酥了幾兩，只好投降地同意未來老婆的意願。

見男朋友如此善解人意，周紅幸福地親了他一口，然後再度把注意力放回舞台上，期待着精彩節目的上演。

果然如姜苗所言般，小丑男拿着鋸子在三點式美女身上比劃着，分明就是在準備表演人體切割。

只是讓姜苗奇怪的是，小丑男似乎並不准備用道具來遮掩，這就引起了他的興緻。

眾所周知，人體切割術在魔術表演中非常常見，奧秘無非是在遮掩道具中下手腳，造成讓人驚嘆的視覺錯覺，基本上各種揭秘早就爛大街了，網上一搜就是一大把。

但是不用道具直接表演的人體切割術這就有點新奇了，如果不是有獨門手法的話，那就是赤裸裸的謀殺了。

當即安穩的時代會有人傻到在眾目睽睽下表演謀殺？

想想都覺得荒謬。

姜苗自嘲般笑了下，然後打起精神，準備看看小丑男葫蘆里賣什麼葯。

在滑稽的背景音樂聲中，小丑男似乎找到了下手的目標，故意做出蓄力的浮誇動作，把鋸子架在三點式美女的左腿上，回頭朝觀眾席討好般故弄玄虛。

然後在轟鳴般的催促聲中，小丑男深吸一口氣，目光一凝，握緊鋸柄，用力一拖。

只聽咔嚓一聲，血光暴綻。

三點式美女竟然被活生生地鋸掉了左腿！

剛剛還興緻勃勃觀看的姜苗臉上唰的一下褪去血色，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一股濃郁的恐懼感自竄天靈蓋。

怎麼可能？

小丑男竟然真的打算在大庭廣眾下行兇？

還是道具造成的視覺效果？

不可能的，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呵呵……

越想越是心驚，姜苗身體不受控制的發展，而身邊的周紅卻絲毫沒有察覺到異常，一如觀看之前精彩節目般盡情投入歡呼。

小丑男半個身子都被濺滿了血液，拿起那條斷口參差不齊的血淋淋大腿朝觀眾們展示，頓時引起滿堂喝彩，激烈的掌聲差點把帳篷都掀翻了。

而被鋸斷腿的三點式美女神色如常，依舊笑靨如花，彷彿沒事人般，任由斷口瘋狂地噴血。

小丑男如捧珍寶般捧着那截斷腿，小心翼翼地來到大鍋前，慢慢地把斷腿放入沸騰的鍋中，神情無比專註，彷彿就像一個藝術大師在創造一件傳世的作品。

明明小丑男在做着喪盡天良的惡行，詭異的是在場的所有觀戰除了姜苗外竟然無一察覺到異常，實在是詭異至極。

不等姜苗解開心中的疑惑，小丑男繼續如法炮製，把三點式美女的剩餘三個肢體全部卸下，最讓姜苗心驚的是，那個三點式美女從頭到尾都是一臉的淡然，彷彿全無知覺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