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九州山河志

詩蘿跑着去喚葉晴等人，不等他們跟上，急急趕回來坐在玉傾城身旁。

詩蘿瞧着桌上自己未見過的糕點，拿了快茶餅，薄脆甜香，口齒不清道“這個好吃！”一塊未完，又拿了一塊。

鳳遠見狀，將面前的茶餅推至詩蘿面前。

詩蘿頓時覺得這人瞧着順眼不少。

輕痕眼觀鼻，鼻觀心，就是對這二人喜歡不起來。

輕塵見自己做的東西受人喜歡心下也是開心的。

隨後葉晴三人走至，玉傾城將一樣精緻好看的花樣點心推到樂茹面前。

心情不好，就應該瞧些美的東西。

樂茹笑了笑說“謝謝！”

荊南楚眼尾瞧了她一眼，見無恙，放下心來。

玉傾城納悶，自己又沒做什麼，他這麼緊張幹嘛？

她不知道，樂茹自樂國覆滅起，就再沒碰過甜點這一類吃食了。

風無極有禮地讓輕塵與眾人一一添了茶水。

玉傾城視線掃過三人，不喜兜一番圈子，開門見山的道“我還有要事，在這待不了多久，所幸風無極有事要在這停留幾日。我也與他說好，你們兩的事就交給他了！”

荊南楚震驚，江湖人會涉朝堂之事？震驚之餘又覺理所應當，現今天下，只要處在這個漩渦里的人，不論是來自廟堂還是江湖，都註定無法置身事外。再說能得天下人一聲君子之稱的，又豈會是甘於平庸之人？何況風無極此人心中溝壑萬千，也沒什麼好奇怪了！

樂茹恍若不覺，她瞧着面前這疊糕點，拿了一塊攤在手中，自己有多久沒曾嘗過了？

葉晴對此感到奇怪，望向玉傾城。

玉傾城緩緩道“如今你也知曉葉家之事乃是嚴家所為，但是單憑嚴家壓根就沒有這能力，只不過某人手中一顆棋子罷了。這件事涉及太深，你若是要留下來徐徐圖之，有風無極在，我放心。你若是願意同我離開，這事也不會因此不了了之，須得耽擱些時日。不過到底如何選擇還是看你自己！”怕三人有疑慮又道“一開始我就知他會來，所以才會答應的如此爽快。”

鳳遠笑着說“你倒算得清楚！”

玉傾城撇撇嘴“你以為！”又看向葉晴，耐心等她答案。

葉晴震驚之餘，細細思索了番，眼角餘光瞥向樂茹，苦笑道“想來公子一早就算好了！我還有得選嗎？”

玉傾城欣慰一笑，贊道“不錯。日後遇事都要多思考，很多事情並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這般。你很聰明，之前只是將心思都放在了醫道一途，不過若非如此……”

若非如此，聖婆婆不會收她為徒！

若非如此，她不會幫自己！

聖婆婆一生治病救人無數，凡她出手，皆沒有不成的。只不過……

她救人有一條規矩，唯一的規矩……

皇室貴族之人絕不出手！

所以她才會幫自己。

荊南楚好奇鳳遠來臨國的目的，“無極公子不知所為何來？”

樂茹聽到荊南楚的聲音，抬眸側首瞅了他一眼復又低下頭去盯着糕點。

玉傾城亦是好奇的瞧着鳳遠，看他會怎麼說！

鳳遠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且走且停，隨意而為。”

“且走且停，隨意而為！”玉傾城琢磨着這句話，輕笑出聲。

鳳遠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唇畔擒着淡淡的笑意，“這個理由如何？”

葉晴想了想問“葉家不過是個小家族，究竟有什麼能讓人覬覦的？”眼裏露出一絲困惑。

玉傾城淡淡一笑，“這世上除了情這一物難以讓人覬覦以外，財富、名聲，地位，勢力……又有什麼是不會讓人眼紅的？正如你想的那樣，我會幫你，看中的是你的醫術。且不論旁的，就憑你的師承，足矣讓人高看一眼，眼紅不已了。”

葉晴依舊納悶，“我沒懂。”

“生老病死這都是凡人躲不過的常事……”玉傾城琢磨着道。

葉晴望向窗外，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荊南楚納悶，很明顯，這個理由不大通。

鳳遠插言，“關於這個，我倒是有讓風吟去查探過。”

葉晴偏頭望向他，好奇他知道些什麼。

玉傾城挑眉，“哦，是什麼？”

“聖婆婆一生行醫，救人無數，可她有個規矩。這樣奇怪的規矩曾經不知礙了多少人的眼。”鳳遠說。

一抹失落從葉晴眼中劃過，很快消失不見。

玉傾城搖頭，“報復師父不成轉而去報復徒弟？這一點說不通。”

鳳遠反駁，“但是你也不能否認它不存在不是嗎？”

玉傾城一噎，僵硬地點頭，“的確。那不知你所懷疑的對象是？”

鳳遠按着嫌疑大小念了一遍“臨染、臨陽侯、吳成。”

玉傾城細細想了遍，“有意思。你覺得哪個嫌疑最大呢？”

玉傾城記性自小十分好。由於白叔華的關係，星閣對於七國重要人員的信息收集的十分詳細。她閑來無事也會去翻看，關於這幾個人都很清楚。

鳳遠似笑非笑道“臨染。”

臨染，臨國二公子，母親染夫人。

玉傾城轉着手中的杯子，“何以見得？”

鳳遠斂了笑，正色道“怎麼？玉公子難道不覺得他的嫌疑最大嗎？”

玉傾城不語，看向荊南楚和樂茹兩人，平靜的問“你們覺得呢？”

荊南楚側首瞧着樂茹，樂茹想了想，揣測道“有沒有，這三人都沒有可能？”

鳳遠眸中驚喜一閃而過，快的捕捉不到。

玉傾城倒是露出笑來，語音難得的溫柔，“怎麼這樣想？”

詩蘿聽着，不滿，她還從來沒有主動用這樣的語氣同自己好生說過話呢！不過心裏也知道此時他們在談正事，忍着沒發作。

樂茹隨心道“眼睛越是容易瞧見的東西，有沒有可能是別人希望你能瞧見的呢？”

玉傾城不答接着問“若是臨染，會是什麼原因？”

話沒完，一旁葉晴出聲，語氣神情滿是失望，“不是他。”

眾人瞧着她，玉傾城問“怎麼了？”

葉晴輕聲道“不是我在上虞的舉動礙了誰的眼，也不是我的師承，而是九州山河志！”

九州山河志，是姬王朝建立初，幾位開國元勛一起編寫的一本治世奇書。

玉傾城和鳳遠相視一眼，前者從後者眼中看到了平靜，後者從前者眼中看到震驚。

顯然，兩人都是知道這東西的，也明顯，鳳遠知道的更多一點。

玉傾城細思，或許鳳遠一開始的目標就是這個？

想着，她向他湊去，“這是你此行的目的？”

鳳遠垂眸。

詩蘿嚇得趕緊丟掉手中糕點，伸手將玉傾城往後拉，“注意注意！”

玉傾城坐回去，想着還有事讓他幫忙，強壓下心中火氣，玩笑語氣道“段家人我覺着你是不需要了！”

葉晴提到九州山河志，一時之間想到了太多，一下子她又籠罩在了傷心裏……

玉傾城瞧着彷彿又看到了前些日子葉宅里的葉晴，清醒、痛苦、倔強……

忽然間，她心口微澀。

詩蘿總算覺得自己有點事做了，抬手展開將葉晴圈在了自己懷裏。

玉傾城很是好奇，“你是怎麼知道葉家會有這樣一個東西的？”這本書曾經自己也讓星閣打探過，只是沒有任何收穫。這個人似乎比自己想的還要深不可測。

鳳遠淡淡道“想要知道，自然也就能知道了。”

玉傾城撇嘴道“說的好像很容易一樣！”旋即又道“你既然一早就知道會是這麼個原因，那你之前所為……”她霎時說不出話來，不可思議的看着他，“你在誤導我，或者你在瞞着我？”

鳳遠無奈，“我何曾誤導你又何曾瞞着你了？”不過就是試探而已。

玉傾城想想也是，但依然還是很不舒服，更加打定主意，對他更加防備，免得什麼時候被算計了。

鳳遠斟酌着她的神情，道“一開始我原以為你也是為了那書而來，後來我發現不是，原想問你的，但是後來你又言明不想插手此事，就沒想着跟你提這個了。”

玉傾城聞言嘴角一抽，“合著這還是我的錯了？”

鳳遠斟酌了一下，閉嘴。

玉傾城說“那我們再來說，若是臨染，會是什麼原因？”

葉晴搖頭道“不是他。”

玉傾城不語，看向荊南楚和樂茹。

鳳遠亦向他二人看了過去。他雖答應玉傾城會插手此事，可若這兩人自己本就不值得幫，那他也不會多費心思。

荊南楚正欲開口，玉傾城一個眼神，讓他閉嘴了。

樂茹捏住一塊糕點，抿了一口。

“我的女兒，就該如這糖糕一樣，一直甜甜蜜蜜。”

“我的女兒，本就與世家女子不同，就該無憂無慮。”

“我的女兒，就該享受樂國一切的美好。”

“我的女兒……”

樂茹止住紛亂的思緒，“原是兩情相悅的人，卻不得不為各自的家族承擔應付的責任。”微嘆了口氣，“其實也是可憐人罷了。若不是皇命難為，又豈會多出後來那麼多事端？”當年，吳成愛的是王染染，終身未娶，一生只收了名義子吳悔。王染染愛的是吳成，卻無可奈何要與不愛之人成婚生子。

對於這樁舊事，玉傾城清楚，不過難得聽人說起，此刻竟隱隱來了興趣，端坐托腮將樂茹望着。

鳳遠一瞧，暗自搖頭，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樂茹放下了糕點，擦拭一番眼角並不存在的淚水，“吳悔對於吳成的一片深情一清二楚，正是因為他明明白白，哪怕時刻念着他的叮嚀囑託，心底到底也是有怨的。”

葉晴對於這些辛秘之事點都不了解，“兩者之間可是有什麼關聯之處？”

樂茹搖了搖頭，念着心中的那點好感，道“葉姑娘，你心中既是有些明白，就該知道，多了解一些相關的事，並沒有什麼壞處。”

荊南楚見樂茹面色逐漸變差，長話短說，“因為生死蠱的緣由，所以至今臨帝都不曾立太子。”喜愛的女人心心念念的卻是別人，這事是他心中一根刺，輕輕一碰，便極不舒服。

生死蠱，亦為情蠱。因“生同衾，死同穴”之故而有此名。

葉晴恍然，“一箭雙鵰？”

樂茹搖頭，“錯，一劍三雕。”

鳳遠抬頭讚賞的看了一眼這位亡國公主。

玉傾城凝思片刻，忽然鬆了口氣，又問，“那你覺得何人最有可能是背後主謀？”

樂茹搖頭。

玉傾城見狀也不氣惱，看向荊南楚。後者會意，簡潔道“公子思。”

葉晴大是奇怪，“為什麼？”

玉傾城和鳳遠相視一笑，“看來到不用你多費心思。”

“我原不介意多費分心思。”鳳遠溫和一笑，“可惜……荊氏一族能護樂國安然這許多年，可見不是平庸之人。”倒是這樂國公主，有點出乎自己意料！不過想想也是，那種地方出來的，心思豈會單純？

“如果事事都要人去告知，又怎麼能成事？葉姑娘想要報仇，就該去細思這些千絲萬縷的聯繫。”荊南楚欲讓樂茹先去休息，起身告退。

葉晴眼眸略略一轉，心知自己錯了，沉吟思索起來。

玉傾城望着離去的二人，溫“你可還滿意？”

鳳遠聞言一笑“你的人，要我滿意作甚？”

玉傾城莞爾一笑，“他們不是我的人。”轉而拍了拍葉晴，道“回去慢慢想，不急。葉晴，你的首要任務就是替樂茹調理好身子，至於其它的，有風無極在，不用擔心，他會處理好的。他要處理不好，也就白擔了他這第一公子的稱號，到時候我們去給大家說道說道……”

鳳遠輕笑出聲。

葉晴疑惑，眸光流轉於二人之間，凝於鳳遠身上，問道“話說回來，無極公子是從何處得知葉家有此書的？”

玉傾城不緊不慢的同自己倒了杯茶。這個問題，她同樣好奇。

鳳遠優雅的笑了笑，“風某愛好收藏孤本，自是不余遺力的想尋到此書。”

葉晴狐疑的瞧着他，嘆氣，“那倒是可惜了，這本書已經被毀了。”

玉傾城驚訝道“毀了？”

葉晴點頭。

鳳遠意味不明的瞥了她一眼。

玉傾城雲淡風輕的笑道“沒了也好，還能少些麻煩事。”

此時，天空中星星點點的落起了雨。

眾人也不在此多做停留，回了各自的房間。

傾蘭仰頭，喜怒不辯，“這雨下得還真是好時候。”

傾梅閉目了半晌，此刻緩緩睜開了雙眼，將懷疑的視線投向遠處，低聲道“好一個葉家！”

傾蘭頓時深吸了口氣，側首定定地看着傾梅，連問“你瞧出什麼了？可有不妥之處？”

剎那間，傾梅斂盡所有情緒，眨着清澈眼睛，回視傾蘭，“沒什麼，是我想多了。”

傾蘭仔細端詳了她片刻，未見任何異樣，但是這話她還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