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花殤(1)
《G.比希》第五十章微妙的希望
這天,依舊是聚會,大家相約老地方——小莉莉租來的那個一居室。
小莉莉和顧小虎作為東道主,早早就開始在屋子裏準備上了。他們今天準備了冷餐,這還是小莉莉從市裡找的店,讓服務人員特別給製作的各種小點心和冷飲,看上去就像是日本的和果子混合這法式浪漫。
不過,用顧小虎的話,這叫做“浪費”。每當這個時候,小莉莉就不忘挖苦他一番。兩個人吵嘴的樣子,儼然是一對老夫老妻了。
雖然說,五六月的天並不熱,可小莉莉已經躍躍欲試,開始準備降暑了。桌子上:綠豆沙、紅豆沙、綠豆聖代,七七八八擺了一圈。
顧小虎在一旁打趣道:“莉莉,有一項,你還得多準備準備。”
“什麼?”
“馬桶!”
“滾!”小莉莉罵道。
顧小虎也不氣惱,平靜地說:“照這麼吃,基本接下來就是拉稀外加放屁,我覺得咱就一個廁所,到時候會交通擁擠。”說著顧小虎哈哈哈地笑個不停。
小莉莉扔過去一塊和風綠豆沙:“去你的!”
另一邊,崔佳潔正在宿舍換衣服,最近她剛買了件墨綠色的小禮服,正好可以穿。不過,倒是挺配合解暑的。
宋玉去接郭比希,郭比希卻臨時接到系裏通知,讓她趕一篇關於“童真、童趣”的稿子,結果就變成了宋玉接崔佳潔。
拿着稿子,郭比希納悶:他們這眼瞅着奔二章的人了,怎麼還“童真、童趣”?不過,轉念一想,或許是系主任看出他們已然垂垂老矣,才想藉著青春最後的尾巴,讓他們找一找“童真、童趣”。
誰料,到了系主任辦公室,宋蒂夫也在,這倒是讓郭比希始料未及。
郭比希一進門,系主任就笑眯眯地看着她說道:“來來來,比希啊,這是我們宋老師,我給你介紹一下。宋蒂夫,英語系助理老師,英國人。比希啊,這一次活動是專門為六一兒童設立的,你呢,負責這個撰稿,最好寫得輕鬆、活潑、愉快,表現了你們少年應有的朝氣。”
系主任說完頭轉向宋蒂夫,表情更加溫和,微笑着朝宋蒂夫說道:“
宋老師,你就幫幫我們中文系,給些指導意見。”
宋蒂夫微笑得點點頭,雙手不自然地插在褲兜里。
郭比希大腦已經是無數個問號了:“他不是英文老師嗎?真的不應該是中文老師指導我?”
系主任輕輕踢了郭比希一下,想是朝郭比希瞪了一下眼睛,又朝宋蒂夫重新擠出笑容說道:“宋老師,別見怪,中國孩子,愛開玩笑。”
宋蒂夫露出八顆牙齒,一臉溫暖,他說道:“主任,這孩子我認識,也是我的學生,您忘了,他們班有我一節課。”
主任聽到這兒,一拍大腿:“是嗎,那太好了。這樣,宋老師,我還有點事兒,您親自跟她說吧。這個文化節的活動,你就費費心哈!”說著,主任又瞪了一眼郭比希,狠咬了一下嘴唇,從牙縫了擠出幾個字:“你小子給我配合一下哈!”說完,走出了辦公室。
系主任走出去的時候,不經意地把辦公室的門關上了,他原是擔心宋蒂夫老師說不服她,這丫頭一會兒別跑了,那就丟了大人了。索性把門關上,你就是跑還得開個門不是。
誰料,這門卻一下子把屋內和屋外給分割開了。這是幾個月以來,郭比希第一次離宋蒂夫這麼近,近到她不敢直視,只想逃走。可她知道,身後的門是關了的,今天這任務怎麼也得完成,給系主任一個交代。進退兩難,尷尬萬分。
這個時候,宋蒂夫開口了,他說:“郭比希同學,是這樣的。這一次學校針對六一開展了一次文化節活動,這個文化節是為了帶給附近的一家兒童福利機構的小孩子一些快樂。”
宋蒂夫拿起身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很疑惑,這是你們中文系的事兒,我一個英語老師,為什麼會摻和進來?”
郭比希看着宋蒂夫一副公事公辦的作風,倒是多少放鬆了幾分,只是心中不住的感嘆:“你中文倒是一點也不差,‘摻和’都會用。”
宋蒂夫接著說:“那是因為,這個家機構的負責人是我的朋友,這次活動就是我給聯繫的,作為聯繫人,我有權來負責這一次活動。”
聽到這兒,郭比希有點不滿,她長舒了口氣說道:“宋老師,我可以理解成:您故意牽線搭橋,搞了個活動,就是為了製造機會,在這裏跟我說這些?”
郭比希本來是開玩笑,卻不成想宋蒂夫十分肯定地點點頭,回答道:“可以這麼理解。”
郭比希先是一驚,一種喜悅之情像發了芽似的在心裏萌生,可轉念就是另一股不可遏制的憤焰蒸騰開來,燒滅了剛剛萌發出來的喜悅,她看着宋蒂夫的臉,心想:“你還可以,可以,可以你大爺。”想到這兒,郭比希轉身要去開門。宋蒂夫搶到她跟前說道:“比希,我沒想騙你。”
“沒想?可你還是騙了。”說著,郭比希緩緩地蹲下來,雙手捂住眼睛,她再也堅持不住了。
本以為,這樣平靜的日子就一直一直,直到她大學畢業。這樣,她就可以把那段刻骨的愛埋藏下來,甚至埋藏在這所學校,等到她離開那一天,統統丟棄,讓她好重新做人。
誰料,宋蒂夫只是輕輕勾了勾手指頭,她便是潰不成軍的落敗。
“比希,我愛你。”宋蒂夫雙手輕輕扶上郭比希雙肩。
“別碰我!”郭比希嘴上發著狠,手卻推得很輕,沒有推開宋蒂夫,反被宋蒂夫牢牢握住。
她抬頭看着眼前英俊逼人的宋蒂夫,她多希望他只是屬於她一個人的啊,可他不是。想到這兒,郭比希抽出自己的手冷冷地說:“你怎麼不讓你妻子參加這個活動呢?你們夫唱婦隨,不是更合適嗎?”
宋蒂夫眼裏的柔光立刻變成了一股凄厲的寒光,他說道:“比希,對不起,我是有妻子。但,你要相信我,我愛你。結婚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愛,我的妻子也是母親為我選擇的。比希,我的比希,我不求你多愛我,我也知道,你現在有了男朋友。”宋蒂夫話鋒一轉,語氣依舊溫柔地說:“至少,咱們一起把這個活動做完,我喜歡跟你一起參加活動。我們或許沒有緣分,但求你別離我太遠,至少,讓我有在你身邊的機會。一起活動也好,偶爾照顧照顧你也好,總之,我沒有什麼非分之想,只想跟你沒有那麼疏遠。”
郭比希接過宋蒂夫遞過來的手巾,說道:“這個活動,我是會配合你一起做完的,畢竟是系主任交代的事情,我有必要把它完成。至於其他的,咱們就少接觸吧。宋老師,中國有句古話叫做:‘男女沒有真正的友誼,我對你的感情,沒法做朋友,我沒有辦法無視你在我身邊。’”
說著,郭比希起身要走,宋蒂夫一把把她攬在懷裏,說道:“比希,你是說,你愛我,對嗎?我就知道,你是愛我的,比希,比希......”宋蒂夫嘴裏反覆念着郭比希的名字。
郭比希一動不動的附在宋蒂夫胸前,她靜靜地聆聽着從宋蒂夫胸腔里傳來的“咚咚咚”的心跳聲。這心跳聲狂亂而歡快,郭比希能感受得到,宋蒂夫對她的那份狂熱,可他終究是一個已婚的男人!
輕輕推開宋蒂夫,郭比希仔仔細細地看着這個男人的臉,然後對他說:“宋老師,再見。”
宋蒂夫也靜靜地看她離開,沒有再做什麼過分的舉動。他剛剛擁她在懷,他懷中的小東西沒有反抗,沒有掙扎,這已經是對他最大的安慰了。
此時此刻,宋蒂夫再不想為難她。看着郭比希打開門,漸漸消失在他視線中,宋蒂夫只是從心底湧起了一陣微妙的希望。
郭比希走出教學樓,天已經黑了下來。她看了看錶,心想:一會兒小莉莉肯定又要開罵。每一次,都是她來的最晚,每一次還都有不同的理由和借口。
不過,每一次小莉莉都不信。以至於,現在宿舍缺勤,借口都要郭比希來想。小莉莉還曾經信誓旦旦地說:“比希,要不,咱們把你這些借口編輯成冊,肯定大賣。”
郭比希才不理她,天知道,為什麼每周都有事兒,不是記者團,就是教導處,彷彿這個學校沒有她都不轉了似的,話說自己也不是什麼學生幹部。
郭比希有時候也會很悲憤地想:你們這些頂着學生幹部光環,就業加分的同學們,看見我這麼累,你們好意思嘛!想到這兒,郭比希才回過未來,這個文藝活動為什麼一定是她來參與,她算那顆蔥,一定是宋蒂夫,一定是他,都是他的陰謀。然而本該生氣的郭比希,心裏卻劃過一絲甜蜜,像吃了蜜,還是趁馬蜂睡著了,偷偷吃的。
或許是因為夜晚學生太少,或許是因為正被偷腥的蜜甜着,郭比希隱約聽到附近有草叢在搖晃,發出稀稀疏疏地聲音。
她停下腳步,站穩了仔細聽,那聲音也停了下來。等她再抬腳,那聲音又跟着此起彼伏。郭比希心裏有點害怕,好奇心驅使,她想扒開眼前的矮草叢,看一看究竟。
但是,恐懼讓她望而卻步。
就在這個時候,她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那聲音喊得清脆,那聲音也只有三個字,而那三個字就像一道閃電,刺穿了郭比希的耳膜,讓郭比希不顧一切的衝進了矮草叢。
扒開草叢,郭比希立刻轉過了身。眼前的景象把她嚇壞了:陳楚楚赤身裸體跪在那裏,她胸上、臉上、大腿根部、私處都密密麻麻地爬滿了螞蟻。
郭比希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場景,她險些暈了過去。
慢慢地,郭比希調整好自己的呼吸,剛要轉身,就看見宋蒂夫站在自己眼前。郭比希心想,這個男人真是,老天爺派來整我,還是拯救我的呢?她苦笑,不過宋蒂夫的到來,確實給她了莫大的勇氣。她再次轉過身,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把外套披在了陳楚楚身上,扶起沒了力氣的陳楚楚,轉身就往外走。
“去哪兒啊?郭比希同學。”褚蕾蕾一副怪腔調調侃道。
“你認識我?”郭比希沒有轉過去。
“認識?何止認識?你們宿舍的我都認識。要不是你們,我也沒機會出國兜那麼一圈。多虧了你們,我可是漲了不少眼界。”褚蕾蕾搖晃着身子,從褲兜里掏出了一根細細的煙。
郭比希懶得搭理她,她心裏清楚,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送陳楚楚去醫院。於是,郭比希說道:“褚蕾蕾,你這樣,不怕被開除嗎?”
“白鯨,她剛才說什麼?”褚蕾蕾點上煙,吸了一口,朝白鯨戲謔。
“老大,她說‘開除’,怎麼,你想讓陳楚楚被我們老大開除。郭比希,告訴你,別以為我們就這麼算了。你知道我老大這半年,在外國糟了多少罪?”白鯨越說越激烈。
褚蕾蕾一把把白鯨推到一邊,往前走了兩步,走到郭比希身側,朝郭比希臉上吐了一口長長的白煙說道:“比希,這麼叫你可以吧。我們是朋友,不會欺負你們的。再說了,我對你和你們宿舍那些個,哈哈,也沒興趣。我,只對陳楚楚感興趣。這個,你也是知道的。識相的,現在就自己滾蛋,把陳楚楚的給我留下。”
忽然,褚蕾蕾餘光一掃,立刻扔了手中的煙頭,換了一副笑臉說道:“呦,這不是MR.宋嘛,哎呦,郭比希,怎麼宋老師來了,你也不告訴我們一聲。”褚蕾蕾鞠了一躬,說了句“宋老師好”,就轉身冷冷道:“看在宋老師的份兒上,今天姑且饒了你,以後最好學乖點,否則,你知道後果的,哈,楚楚。”
郭比希一口氣堵在胸口,發不出來,也不敢發,她趕緊拉着陳楚楚往校外走去。宋蒂夫跟着兩個女生,一路到校門口,看着她們上了車,他才放心的離開。
這邊,褚蕾蕾沒有好氣兒的說:“白鯨,給我查查這個郭比希的底細,總是礙事兒,再有一次,先辦了她。”
“得嘞”,白鯨說完,也走了。
褚蕾蕾一個人在樹叢里抽着煙。每一次,折磨完陳楚楚,她心裏都像被蜜蜂針刺一般疼痛。
而這疼痛過後,她只要一看到陳楚楚,渾身又會像螞蟻啃噬一般瘙癢難耐,非要把她摁在自己面前,窮盡所有蹂躪不可。褚蕾蕾也曾經覺得自己病了,去醫院從頭到腳看了一遍,但最後,醫生只是遞給她一張名片,那上面是一家心理諮詢中心的電話。
褚蕾蕾還記得,當看到那張名片的時候,她簡直七竅生煙。於是乎,她做出了今生最大膽、最齷齪的舉動,一件件把自己扒光,然後一躍而起,坐到醫生大腿上,朝窗戶外面哭喊道:“非禮啊、非禮啊!”
隨後,醫生被保安帶走,而保安推門之前,醫生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伸手從旁邊拿了一件白大褂,披在了褚蕾蕾身上。醫生最後跟褚蕾蕾說:“姑娘,名節事小,身體事大。好自珍重。”
草地上,密密麻麻的橫着抽剩下的煙尾,看上去像無數只沒頭蒼蠅,噁心而醜陋。褚蕾蕾使勁兒用腳在上面碾了碾,忽然一個新的想法出現在她腦海里,褚蕾蕾詭異地笑了,笑得那麼難看,笑得那麼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