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九月十五日：從過去的過去開始

我從懂事起就有了頭髮，但我真的不太喜歡它，一直感覺這是一個很多餘的東西。可是因為那件事情后，我就覺得這是上天對我的恩賜，半夜時，我常輕撫着對着它說：“雖然你沒有父母兄弟，質量又差，但我真的很感激你……”我感謝我的頭髮，有頭髮真的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它可以讓你在千篇一律的生活中找到新鮮，因為新鮮，我才有理由相信，我有着一個繼續下去的理由。

日子過得久了，就愈加感覺枯燥無味，每天我都在走着一樣的路線，腳下的石子都因為看着我這張臉太久而心生厭倦。上大學前，我常在家附近的一家理髮店修理我的頭，店家的刀法純熟，把我拿下，不成問題。就這樣，我20年的頭髮都留在那裏了，高考後，我覺悟了，覺得還是把錢分一些給其他人賺比較符合我的身份。

12歲那年，搬家的時候無意中冒出了一些紙灰，爺爺望着它們痛哭流涕，什麼也不懂的我，隱約感到心痛。後來，爺爺去世后，媽媽告訴我，爺爺說了，要把這些紙灰一直保存下來。我想問些什麼，只是動了動嘴唇。

後來，有一次我去剃頭，十分幸運地成為了那位剛剛出道不久的美髮師的第一個顧客。就在她用嶄新的電動推子對我的耳朵有不軌行為的那一剎那，鮮血清洗掉了我一直困擾的問題。

那些紙灰，那寶貴的紙灰，那曾經輝煌、曾經飽經滄桑的紙灰，沒錯，就像四十二章經里的碎羊皮——那是藏寶圖啊。

當我的答案被自己肯定后，家裏從此多了一個漂亮的小盒子，而且，我用一般人難以忍受的耐性把紙灰一片片地請了進去。

在這一個小時裏，我經歷了一些不平常的時間。

紙灰事件到此告一段落，而那個給我靈感的理髮師被我無意中想起，可能是為了報恩，我打算把上大學這四年的頭髮交都給她處理，無論她怎樣處理。它們既然離開了我，就不再是我的了。

看我的想法是多麼地愚蠢，在心裏面就把四年的頭髮給弄沒了。

我的初衷是好的，我只想換個地方剃頭，只想開始和從前不一樣的生活，新的生活。

但生活不是我能左右的，她有時像我一樣任性，貪玩的她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弄丟了，我們自然也就迷了路，迷了路就找不到家，找不到家有人就會傷心，然後自己就會逼着自己做幾分鐘的好孩子。所以，不能慣着她。

這是我十八年才得出的寶貴經驗。我好像一直在強調我的年齡，是啊，我都十八歲了，我的十八歲和我想的真的不一樣。天天晚上坐着同樣的夢，希望醒來可以成真。

我長高了，變帥了，那頭髮上面聚集着世界頂端藝術家的傑作，它們照耀着此時的我，讓我有了一個人拿着逆刃刀到百慕達去隱居的衝動。有着“惡即斬”人生信條的我，在汪洋中任意馳騁，尋求需要我幫助的人們……

我醒來后，只有一遍遍盯着電腦屏幕，模仿“浪客劍心”的動作，企圖喚醒沉睡的自己。那真的是很好的卡通片，只可惜有些情節太過麻煩，但一想到漫畫家當初創業的不易，決定還是花錢把那原本可以去掉的集數也一同買回了家。回家后仔細察看覺得十分氣憤，因為電腦里只出現了應有集數的一半。那種感覺就像牛奶裏面加了水，還是冰水，不，應該是純牛奶。這句話的味道完全是我想出來的。

我想，奶牛不會因為想得到什麼例如青草之類的物質獎勵而自己……

我又在想，奶牛是怎麼把水或與水有關的液體弄到奶里的呢？

前天是我上大學后的第一個周六，我獨自拎着沉沉的旅行包回家，長春的公交車上會有被拴在椅子上的雜誌，我通常只看裏面的小幽默和心理測驗，這期心理測驗的結果說，“雖然開頭會很難，但後來你會發現這是你一生最好的決定。”這是什麼意思呢？我很想知道。

現在，我在家樓下挑了個自己喜歡的地點，看着那久別的雲彩、藍天、燕子窩。就在我閉上眼睛，用陽光曬着鬍子的時候，一種涼涼、粘粘的液體加速度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