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半小時后,洛聞言頭暈目眩,尤其是在聽完張媽描述后。
昨晚她整個人都倒在凌璃懷裏?
大晚上紅着臉死拽着她的衣服不讓她走?
據說自己牛皮糖一樣摟着凌璃的脖子?
還嚶嚶嚀嚀地撒嬌?
昨晚的事她都記不清了,但聽張媽轉述,凌璃在家門口的原話是這樣的:“小姐,聽話,先回去睡覺,明天再抱。”
張媽說起來的時候,眼神慈祥中帶着點欣慰,欣慰里又有幾分喜悅,甚至嘴角都不自禁地往上彎了好幾次。
“張媽,我好像還有點困,我再休息一會兒。”
洛聞言被一道晴天霹靂從頭劈到腳,關上門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她的目光在室內逡巡,再一次移到黑色外套上時,像鑰匙撬開了一道鎖,一張張昏暗模糊的畫面齊頭並進往外涌——
星華天地里,羞恥的尖叫聲穿透玻璃落地窗,回蕩在繁茂的綠植林里,幾隻麻雀受驚振翅飛開。
洛聞言想起了那些“想起來不如沒想起”、“讓人恨不得馬上失憶”的記憶,徹頭徹尾洗了個澡還不夠,把浴巾擰成了麻花,捏得指骨泛白。
這浴巾里擰出的水就是她悔恨的淚!
洛聞言把乾巴巴的浴巾丟在地上,回屋開始對景閑之進行狂轟濫炸。
洛聞言:【你在做什麼?】
洛聞言:【忙嗎?】
洛聞言:【在不在在不在,你在吧?】
洛聞言:【啊啊啊啊啊啊快接電話!!!】
洛聞言:【接!電!話!】
按照大小姐的脾性客套語氣果然不會超過三句,景閑之從實驗台上匆匆趕下來,看見這些一點也不意外。
景閑之接起電話,“來了來了,我們大小姐出什麼事了?”
“你知不知道我昨晚發生了什麼!!!我被癩□□非禮了!”洛聞言抓着她就瘋狂吐槽,“是真的,我再也不去那些不靠譜的會所了,你知不知道他們做的事有多變態!!”
“早知道昨天就拉着你一起去了,不然我也不會這樣。”洛聞言追悔莫及。
景閑之:“別了吧,我可享不起這種艷福。”
“景無聊!你無聊透頂是不是!都什麼時候了還拿我開玩笑!”洛聞言聲音陡然抬高了八度,勁發完了就沒了,深嘆一口氣,喪着臉倒在床頭。
景閑之輕笑:“說說看,昨天是哪只癩□□對你做了非禮之事?”
洛聞言:“休想。我看你根本就不關心我,姐妹情淡了是不是,我看透了,景無聊你已經不在意我了。”
洛大小姐本來心情就極差,現在鬱悶地發起了小脾氣,把床邊無辜的抱枕拽過來揍了幾拳。
景閑之:“我只是覺得他肯定沒有非禮成功,不然你爸媽一定昨天就飛回來把人剁了。我看今天泉城的日報里也沒有‘洛董連夜回城護女’的勁爆新聞,就知道我們千金一定沒出事兒對不對?”
洛聞言把手機開成了免提放在一邊,哼了哼,已經把抱枕當成了假想敵凌璃,雙拳齊下。
景閑之聽見她的火氣不小,又說:“這樣吧,是哪個會所惹到我們大小姐了?面積多大,我現在去找兩斤空投炸.葯夠不夠。”
這話順耳了點,洛大小姐勉勉強強地發話:“算了,也罪不至此,這次先放過他們。”
她回憶起昨夜,咬牙切齒,“其實也不全是周鴻的錯,要怪就怪凌璃……”
電話那頭忽然傳來研究員急急忙忙呼喊景閑之的聲音,大概是研究中途出現了什麼錯誤,機器的警報聲轟鳴在偌大的科技室內。
“算了,你先去忙吧,剩下的我們下午出來再說。”
這種時候洛聞言只能忍痛割愛,放開景閑之,讓她先去投身工作。
她拿起平板,登入天啟企業的賬號,在人員管理裏面找到了最新入職的凌璃。
點進個人資料里,發現凌璃不僅真的成了名正言順的貼身保鏢,錄入在了員工系統里,還把名字改成了“凌離”。
少了個偏旁,洛聞言戳着那個字小聲地罵:更難聽了。
接着她把凌離的身高、體重、學歷、技能、優勢等除性別以外的所有信息都挨個指摘了個遍后,才稍微滿意地把平板放回抽屜里。
一頓較晚的午飯結束,洛聞言坐在沙發上消食,慢慢點開微信里的未讀消息一條條看。
昨晚的事周鴻揣摩錯了意思,後悔不迭,今早開始四面八方地找人向她轉達歉意以及發出希望能當面賠禮的二次邀請。
但洛聞言是出了名的架子大脾氣劣,對這些轉達的朋友挨個回復了一張“這話我不喜歡,撤回去.jpg”的表情包,就把周鴻釘在十字架上無疾而終了。
打字間隙,她餘光瞥見茶几上躺着張深棕色廣告單,上面兩個加粗的“勁爆”大字吸引了她的注意。
洛聞言坐起來,稍稍傾身,把單子拿到手裏。
張媽收拾好桌子,擦着手朝這邊走過來,洛聞言晃了晃單子問:“張媽,這是你放桌上的嗎?”
“是啊,小姐,”張媽說到這個,眉開眼笑,“去年你不是給我封了個大紅包嗎,我準備拿那些錢送我孩子去國外上學了。就是擔心他一個人在外面不安全,所以打算先送他到拳館學點防身的本事。”
洛聞言“哦”地點點頭,盯着這張“山海拳館冬季預備班招生”的廣告單,眼神逐漸有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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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茶時分,景閑之結束了忙碌的工作,轉而投身進洛大小姐專屬吐槽大會solo場中。
盤子裏的抹茶蛋糕無辜受累,被牙籤紮成了刺蝟。
“……我真的就不明白了,她到底用什麼手段當上保鏢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不許說她能抱!那是因為我輕,身材管理得當!”
吐槽之餘,洛聞言還不忘先發制人,把一些不想聽的話提前堵回景閑之喉嚨里。
景閑之不置一言,單手托着下巴,要笑不笑地看着她。
漸漸的,洛聞言的聲音就在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窘態中低了下去。
她舀了一勺奶昔,強行扯開話題,“不過我已經找到對付她的辦法了,你看這個。”
“是什麼?”景閑之朝着她手裏的東西定睛看去,一看清上面的內容,心裏就已經隱隱覺得事情不妙。
果然,洛大小姐大概是被氣到腦子短路了,一頓計劃之後指着廣告單上一排字道:“我打算就報它了,選教學一對一,單獨培訓。”
“特色泰拳教學,會員一對一,三個月速成泰拳高手!”
——景閑之看着這行字,扶了扶金邊眼鏡,眉峰輕挑,“你確定?”
洛聞言端好要干大事的架子。
“當然,等我學成了再稍微考個級,就可以名正言順把身邊不起作用的花架子解僱了。”
礙於爸媽對凌離消之不去的盛大感激,洛聞言有生之年第一次撒嬌無助,只好靠自己解決問題。
“不至於吧洛聽話,你這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啊。”景閑之忍不住問,“再怎麼說她也算是救過你,救命恩人啊,你怎麼會這麼討厭她?”
不是聽聞那個叫凌離的從小就對洛聞言情根深種,甚至當初為了救她,自己在馬路上擋下貨車才被撞成植物人躺進醫院的嗎?
“才不是。”洛聞言攪爛了奶昔咕噥,“事情根本就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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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拳館裏,重物倒地的悶響聲從擂台中央散開,小個兒抱着膝蓋,齜牙咧嘴地抽氣,硬是連自己怎麼趴下的都沒想清楚。
但膝蓋和肩膀是實實在在的疼,小姑娘的拳頭可真不含糊。
“姑娘,厲……厲害。”他扶着圍桿起來,為自己剛才的大言不慚紅了臉。
主管站底下沒看明白,皺着眉頭,另一個精壯的教練路過,沖台上笑着大喊:“喂,兄弟,放水要有個度啊,是不是看見小妹妹就打不動拳了?”
“大東,你上去試試她。”主管喊住他,對這場比試結果顯然也持懷疑態度。
拳館裏的好手在拳館日益壯大下也招攬了不少,多多少少都是見過些場面的。
測試新人的友誼賽本來沒什麼好看的,但隨着大東的三場慘敗,圍坐在擂台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幾個資歷深久的泰拳教練摩拳擦掌,熱血沸騰地想要和這位出手看似凌厲的新人較量。
這位新來的看起來有點本事嘛,不知道和自己比怎麼樣?
他們如是地想着。
然後前赴後繼地趴在台上。
倒地聲接連不停,只有凌離從頭至尾身形筆挺地站在台上。
掌心的汗水濡濕了拳帶,她用力捏緊將水擠出來,淡了淡神色,對主管道:“如果您不放心,可以讓更厲害的教練來測試我。”
主管:“……”
可別了吧,最厲害的都被你打趴在那兒了。
主管沒眼再往台上看,拉着她下台,二話不說到辦公室打印出合同給她簽。
主管:“那個,你記得去拍一張全身照,下次上班的時候帶來。”
凌離握筆的手頓住,抬眼看他。
主管:“就是下一屆踢館賽,為了讓你快速融入到我們團體,我準備帶上你去。”
就算心裏樂開了花,就算說的是臨時編的理由,臉上也要表現得一本正經。
這不,果然凌離什麼都沒多問地就答應了下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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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離離開拳館的時候,正是下午四點,校區街口陽光明媚,剛放學的小學生個挨着個兒,排好隊過馬路。
等這一波嘰嘰喳喳的喧鬧過去,她才拿起手機撥通司機的電話。
小姐和保鏢終歸身份有別,沒有洛聞言的主動開口,凌離有的只是她身邊隨身人員的聯繫方式。
“彥叔,小姐在外面嗎?”凌離問。
司機:“是啊,阿離,你要過來?”
凌離:“嗯,彥叔你給我發個定位,或者小姐待會兒要去哪兒,你告訴我,我找路過來。”
司機:“好啊沒問題,小姐剛……啊……剛接到通知說公司有急事需要她,她得馬上過去了……然,然後……哦,對,好像是公司要做稅務清查,除了財務部的員工以外現在謝絕入內,你就……”
洛聞言剛從甜品店出來,聽見這通電話連忙跑過來比手勢。可惜司機彥叔忠厚老實,騙人的話說得磕磕絆絆,洛聞言急壞了眼,也不知道這麼蹩腳的謊話凌離信是沒信。
還好,免提里聽到的是比較順心的答案。
“嗯,那我明天再過來。”
洛聞言鬆了一口氣,拉着景閑之上車,心想凌離那點頭腦也不過如此嘛。
凌離:“麻煩你了彥叔,晚上將小姐安全送到家。”
聽着那邊的車門關閉聲,凌離平靜地將電話掛斷。
頭頂澄澈的天空不知何時開始暗淡了下來,飄動的雲層停下腳步,將有意躲避的陽光隱藏在身後。
凌離沿着街道漫步,走過記憶里一條熟悉的巷口,停在一棟老式居民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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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有點慢熱,屬於細水長流類型,但會甜,會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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