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沒多久,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消失了,其中一人才輕輕地出聲。
“我們現在去哪兒?”
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同樣是一座小型汽車站,只不過和方才所在的地鐵站一比,格外老舊,看上去活像那種八.九十年代的建築。牆面有些發黃、掉粉,大約處於回南天,所有的牆面都有些濕漬,聞上去有一股發霉的味道,還有一股隱隱約約的腥味。
只不過……這個候車亭感覺像是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在追捧一個明星似的,本該張貼車次的牆面,到處都貼着泛黃的海報,海報上無一例外都是一個漂亮女人,長長的捲髮,膚色白皙,一臉溫柔地看着大家。
一而再再而三出現的女星海報,說沒有異常根本不可能。大家回憶起之前地鐵站上看到的場景,都不敢對海報多看。然而,這裏的海報實在太多了,除非他們閉上眼睛,否則無論走到哪裏,都會被那雙看似溫柔實則陰冷的雙眼注視到。
黎芳菀問:“陸先生,你認識這個明星嗎?”
他們並不是這個世界的,所以不了解這個世界的人,自然也不知道什麼明星之類的。
陸言禮搖搖頭:“沒有印象。”
他補充道:“我喜歡聽老歌,看電影什麼的,所以如果有比較出名的影星歌星,哪怕年代久一點,我也不會不認識。”他頓了頓,反問:“你們呢?了解嗎?”
賀樓聽出了陸言禮的意思,這個女人要麼不出名,要麼就是虛構出來的,他首先說:“我也不認識。”
“我也不認識。”
“沒見過。”
黎芳芷冷冷道:“我們是在這裏等還是先出去?感覺被盯着很不舒服。”
女人的海報到處都是,抬頭一看,甚至連天花板上都有,被那麼多張一模一樣的面孔注視着,也難怪對這方面敏感的黎芳芷會不舒服。
黎芳菀卻制止了她:“暫時先不要輕舉妄動,我們現在待在車站裏,就意味着車站暫時是安全的。”
其他人跟着附和,那個名叫黃煒的黃毛青年沒忍住問:“我們得待到什麼時候?我也感覺有點心裏發毛。”不知道是不是心理陰影,他老覺得那些畫會突然伸出舌頭把他拽進去。
黎芳菀雖然看着溫溫柔柔,但作風很強硬,她說:“現在我們還不了解外面有什麼,或許需要在車站裏找一找線索,想辦法破局,一直困在這裏的確不是辦法。”
提到找線索,大家都有點發毛。
說的好聽,這玩意兒感覺全靠運氣,誰知道你找到的是線索還是催命符?
黃煒苦着臉:“唉,我運氣太差,還記得上次好不容易翻到一個包,結果剛想撿起來,包里伸出只手,差點把我弄……”
死字還沒說出口,黎芳芷突然提高了聲音:“閉嘴,不要亂說話你不明白嗎?”
每一次任務,都是九死一生,每個世界,都是詭異恐怖到難以想像的存在。他們的一言一行都要小心,也許能夠死裏逃生活到最後,又也許,他們無意間的一句話觸動了什麼機關,都可能讓他們死於非命。就像之前的那倆人一樣,只是因為跑累了坐在座位上而已,就再也沒能起來。
最可悲的是,他們無法抵抗,沒有任何辦法能夠讓他們對抗恐怖,他們只能不斷地逃跑、一直逃下去……
哪怕用犧牲隊友作為代價,也絕對要活下去!
陸言禮假裝自己在看風景。
他知道這群人想做什麼……很巧的是,他的目的也一樣。
他想要活下去。
因此,裝瘋賣傻也好、違背良心也好,只要能活下去,他絕不會放棄。
一、二、三……
他的眼睛掃了一圈,點清人數。
人還是有些多了,需要再減少一些。
否則,他很有可能活不下來。
賀樓沒有料到被他們認為無害的陸言禮心中正盤算着多麼可怕的想法,他也無暇去管兩個差點吵架的人。
他們頂多是個小群體而並非集體,這群人嘴裏恭恭敬敬,該拉他墊背的時候也絕不會手軟。現在,不過是因為還未到最後關頭罷了。
小群體之間微妙地保持着一種平衡,賀樓、黎芳芷、黎芳菀姐妹想辦法破局,而這些人暫時心甘情願充當馬前卒。
他突然轉頭問陸言禮:“你看到了什麼?”
“什,什麼?”
賀樓解釋:“剛才你看到了我們都沒看到的東西,現在,你能看到什麼異常嗎?”
陸言禮沉默了一會兒:“我眼裏就是一個……很普通的老車站,很多女人的海報……”
賀樓追問:“一模一樣的海報嗎?還是不太一樣的?”
“都是同一個女人,一模一樣,只不過大小不同。”為了答話,陸言禮多看了眼四周,很快發現,貼在售票窗口的那張海報,女人嘴角的笑容提高了一些,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他。
他立刻垂下眼帘,不敢多看。
那個東西……會是什麼?
空氣中再度慢慢浮起了淡色的血霧,一點一點,飄蕩在空中。
“先走吧。”眼看着血霧逐漸濃郁,他們不得不離開,沿着血霧襲來的反方向一直往前走。
陸言禮跟在他們中間,慢慢地落在最後面。
他的目光在眾人腳尖處飛快掃一眼。
見他們一個都沒有發覺,只沿着道路往前走的模樣,陸言禮沒多說什麼,只墜在後面跟着走。
孰料,他們走到下一個空落落搭建在空曠馬路旁的建築,那裏依舊是一座一模一樣的車站,車站裏裡外外依舊貼着那個女人的海報。
“你們有沒有發現,她的笑臉變了?”人群中,有一個人膽戰心驚地說出大家都不敢說出口的話。
大家早就發現了。海報上,女人的笑容上揚了一些,眼角慢慢流出鮮血,不無惡意地看着他們。
四周似乎又傳來歌聲,隱隱約約的,柔和、綿軟,像一隻綿軟的手,要把人拖進地獄裏。
歌聲愈發響亮,霧氣濃郁,女人的笑容愈發綻放,眼中充斥着冰冷的惡意,再也沒有了初見時的溫柔形象。
“大家快走!!”
歌聲能夠迷惑人的心智,血霧會吞噬人血肉,而這些海報不知道會不會像之前他們在地鐵站上看到的那樣,可以直接吃人。
不過光看女子細白尖利的牙齒,大家也絲毫不懷疑這張臉的殺傷力。
大家不得不再度逃跑,一邊跑,一邊竭力思考。
“一直跑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我們到底要逃到什麼時候?”
“就是,不能破局嗎?”
他們有些着急,黎芳菀一邊跑一邊低聲說:“樓哥,這樣下去,我們恐怕堅持不到下一個任務。”
賀樓同樣面色不好看:“我們明明只接到了一個任務,為什麼還會多出一條隱藏任務?”
他們最開始接到的任務,是和陸言禮前往所在的公寓度過一個星期,一周后的零點,就可以回到他們自己的世界。這才是他們拚命保護陸言禮的原因,“和陸言禮”前往,若是陸言禮死了,誰和他們進去?就算找到了地點,難道要他們背着屍體進去嗎??
當然,只要他們進入了公寓,那麼陸言禮的性命,就不是那麼重要了。他只要能夠“一直待在”公寓裏,死人還是活人,又有什麼要緊的呢?
死人還要聽話些。
賀樓已經做好了,在進入公寓后,如果陸言禮執意要出門,就讓他“安靜”的準備。
他經歷了太多生死局,能活下來,手裏沾的人命不少。畢竟,每一次任務,都是九死一生,有些倒霉的在路上就會離奇死亡。
因此,他們在地鐵上遇到血霧時,還以為只是途中一次小關卡。誰知道竟然會導致他們現在都還沒能進入陸言禮的公寓?
這分明是個隱藏任務!他們哪裏能想到,竟然有兩個同時進行的任務?
要是沒有按照規定時間進入陸言禮的公寓……後果不堪設想!
生路……生路到底是什麼?
血霧、車廂、女人海報、歌聲……
這個“女人”,究竟是誰?血霧究竟和她有沒有關係?歌聲究竟是不是她唱的?
“樓哥,你快點想辦法啊!!”
“就是!我們所有人的命都在你身上,你不能光自己跑!”
“你到底想到沒有?”
賀樓有點憤怒:“你們說夠了沒有?”
話一出口,他驚覺不對勁。
他本不該生氣的,憤怒會影響人的理智,為什麼他會因為幾句催促就憤怒?
而這些人……同樣是經歷了好幾次任務歸來的人,多少能獨當一面,就算想幹掉他,也應該在恐怖前拿他做擋箭牌,為什麼會因為這點小事就憤怒?
憤怒……
這個念頭剛從腦海里閃過,背後陡然一痛。
“你他媽的!天天擺張臉充老大,我今天就要弄死你!”是團體中一個穿衛衣的瘦高個。他丟出石頭后,眼睛已經徹底紅了,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對準賀樓的背就要撲過去。
其他人冷眼相視,眼裏滿是惡意和濃濃的怒火。
“殺了他!殺了他!!”
“殺了他!我們就能出去了!”
眼看黎芳芷也要眼睛發紅,黎芳菀抬手給了妹妹一巴掌:“你冷靜點!”
人群慢慢圍住了賀樓,賀樓深呼吸幾口氣,同樣從袖中抽出摺疊刀。
陸言禮急忙撲過去,攔住了瘦高個:“你冷靜點!”
“滾!你放開!我殺了他!!”被他撲住的人憤怒掙扎,他力氣很大,幾次都要把刀尖往陸言禮身上刺,後者心中同樣湧起一股煩躁,他躲開匕首,狠狠地給了瘦高個臉上一拳,把人揍倒在地。
他攔得住一個,攔不住第二個,其他人積怨已久,早有不滿。
賀樓抽出摺疊刀卻沒有動手,而是喘着粗氣橫刀在身前。
歌聲……憤怒……
第一次歌聲響起后他們面帶笑容……
他大聲吼道:“大家冷靜點!這歌聲不對勁!!”
“歌聲會引起我們的情緒波動,第一遍歌聲是喜,現在是怒。冷靜點!”
喜、怒,接下來會是哀和樂嗎?
不敢賭。
一聲大喝,多少讓大家驚醒片刻。其他人喘着粗氣,努力遏制住衝動,唯有被陸言禮擊倒的瘦高個,慢慢從地上爬起來。
他肢體已經有些僵硬了,目光陰冷,面色逐漸泛起青白,兩頰深深地凹陷下去,嘴角不自然地流着涎水,“嗬嗬”喘粗氣。
已不像個活人。
倒有些……像一具殭屍。
他從地上爬起,慢慢轉過頭,一雙黑洞洞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陸言禮。
“老武!攔住他!!”黎芳菀不顧形象尖叫道。
老武就是隊伍中最高大的男人,他距離瘦高個最近,聞言慢慢抬起頭,大步朝兩人走去。陸言禮卻絲毫沒有獲救感,他毫不猶豫往身旁電線杆后一躲!
老武,就是他看見隊伍中步伐不對勁,踮着腳走路的那個人!!
果然,幾乎是同時,老武拐個彎,直直加速沖他撲過來。陸言禮躲得急,對方伸直的雙手撲到了電線杆上。
電線杆上,貼了一張女人的海報。
陸言禮喘着氣,眼睛死死地盯着老武,他一隻手正好觸碰在女人臉上。
海報上的女人瞬間變了臉色。
或者說,來自於四面八方所有海報上的女人都開始變臉,面目猙獰發青,一雙雙眼睛聚焦在那隻手上。
不是一夥兒的?
陸言禮一邊躲避瘦高個,一邊心下猜測。
緊接着,女人臉上鮮紅的唇咧開一直到耳朵,那隻手一點一點地往海報里伸,老武拚命掙扎,嘴裏同樣“嗬嗬”發不出求救聲。很快,他的肢體慢慢變軟,就像一隻橡膠水管,被女子飛速吸進去鮮紅的口中。
而後,咀嚼聲再次響起。
女人的神情平和下來,老老實實待在海報上不動了。
周圍血霧散去不少,令大家心頭的憤怒同樣隨之消散。然而這並沒有讓大傢伙感到安心,原因無他,之前還能順利交流合作的小夥伴,轉瞬間變成了不知道是什麼物種的怪物。
他……或者用“它”來指代更貼切些,它的四肢都已經僵直了,雙手平直舉起,雙膝僵硬,一跳、一跳,追逐着眾人。
“咚、咚……”
正是陸言禮曾在地鐵車廂里聽見的聲音。
老武死了,瘦高個也成了怪物。不過一瞬間,又失去了兩名成員。
算上陸言禮,最初的十五人只剩下十一個!
如果再想不出辦法,十一個人都很有可能折損在這裏。
“大家小心!不要被它抓傷!”黃毛青年大叫道。
老港片的電影中,如果被殭屍抓傷或是咬傷,受傷的那人同樣會被感染成殭屍。雖然這未必和港片中的殭屍一樣,但光看對方泛青且流着不明液體的長指甲,沒有人想試試它的威力。
大約是轉化時間不長,它的動作還有些僵硬,速度較慢,大傢伙還能拐着彎躲避,讓它撲不着。而越到後期,它的動作愈發靈敏矯健,大家躲閃已經不是那麼靈便了,時不時和尖銳指甲擦肩而過。
更可怕的是,它似乎擁有着一定的智慧,大家想像陸言禮之前那樣故技重施,它卻不上當。
賀樓等人一邊躲避一邊想事情。
看起來,海報上的女人不區分獵物是人或者是其他什麼東西,只要碰到,便照吃不誤。它每吞噬一次,血霧就會散去一次,歌聲也會消退。儘管從威力和時間的規律來看,新的一輪,一定會……更加恐怖、血腥。
就好像,它能從那血肉中獲得某種養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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