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月色瀰漫

第五章 月色瀰漫

我再次看向婦人,此時的她眼底浮現一絲水汽,顯得有些淚眼婆娑。

我也想起了這位建生嬸是村裏的寡婦,聽說男人去山西下礦埋在裏面了,一個人把兒子拉扯大。自古寡婦門前是非多,她此時站在我面前。身後有幾個門前納涼的村裡人都在交頭接耳。

閑言碎語能害死人,我也不想惹什麼是非。就和她說,鐲子是祖傳的東西,恕不外借。

我剛說出嘴,建生嬸就撲通一下跪在我跟前!

“我求求你了,我要借你的鐲子救命,救命啊!”

她扯着我的褲腿,苦苦地哀求着。

我一下懵了,沒想到她居然會給我下跪。而不遠處愛看熱鬧的村裡人,早已經按捺不住就往我們這邊湊。

我趕忙彎腰扶她起來,卻感到手腕一緊!

我在扶她起身的同時,手腕上的鐲子也暴露在她的眼前,她更是眼疾手快一把握住我的手腕。

“就是這個手鐲吧?借我!借我救命!”建生嬸的雙眼赤紅,下手也更緊了。

嘴上說借,可是更像是要明搶!

我一甩胳膊,把手抽了回來。這時候,我才察覺手腕火辣辣的,看了一眼隱約還有個手印。

我一手握着手腕,稍微活動一下關節,心裏升起一絲火氣。

“有話好好說,哭哭鬧鬧地算怎麼回事?”

建生嬸慢慢站起來,嘴上開始道歉的話,可是眼神一直沒有離開我手腕上的鐲子。

“對不起!對不起!你手上的……”

這時候旁邊已經走過來幾個村民,都是一副準備看熱鬧的表情。

我心裏一陣窩火,這事情要是處理不好,我可能就要上村子裏的頭條。

我耐着性子問她,借我的鐲子要幹什麼?

聽到我這樣問,她眼裏先是閃動了一下,可是沒多久,她雙手捂着臉開始痛哭。

“嗚嗚……娃兒,不是嬸不懂禮數,而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我的兒被芭蕉精迷住了,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他還在上學,將來是要考清華的呀!嗚嗚。”

“現在天天呆在家裏不肯上學,打也沒用罵也沒用。你就幫幫嬸,把你的鐲子借給我,我一定重謝!”

她的兒子我也見過,說能考清華就言過其實了,只要去鎮上的網吧都能見到她兒子在哪兒泡着。

至於她說的芭蕉精,我忍不住摸了摸手上的鐲子。

同時,我心裏感到疑惑。鐲子的事情,屋頭裏的人都沒有外傳。她是怎麼知道鐲子的事情?

沒等我仔細想想,周圍的人開始幫建生嬸說起話來。

有個論輩分我應該叫聲叔公的老人家,率先說道:“娃子,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你建生嬸一個人拉扯娃娃長大實在不容易,都是鄉里鄉親的能幫就幫吧!”

“多不容易啊,孤兒寡母的……”

眼前村裡人七嘴八舌地開始議論,看樣子我若是不借,就是見死不救的千古罪人。

大道理誰不懂?

可是,這手鐲怎麼能借出去?

看着目光灼灼的建生嬸,還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村民,我本能地退了一步。

咳咳……這時卻傳來兩聲輕咳聲。我聽的聲音像是奶奶,回頭看了下,看到奶奶已經從自己的房間走了出來,佝僂的身軀讓她顯得更加的憔悴。

奶奶……

我輕聲喚了一聲,奶奶輕輕撫摸我的後腦勺,眼中的慈愛依舊,她對我搖搖頭示意我不要再說話。

奶奶走出來后,大家都安靜了下來。只有建生嬸依舊哭哭啼啼的,看到奶奶更是開始哭訴起來。

嬸娘!嗚嗚……

“事情我都知道了,你有什麼都自己憋着,這回嬸是知道你真的已經沒法子了。”

建生嬸眼裏含着淚,愣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只是不住地點頭。隨後膝蓋一軟就要給奶奶跪下來。

奶奶一把扶住她,“使不得!使不得!小翠,你怎麼了?快來扶一把!”

我看到建生嬸此時臉色煞白,額頭豆大的汗珠流個不停。看似是急得暈了頭。

兩個婦女上前把建生嬸從地上攙扶起來,她嘴裏依舊念叨着,幫幫我,救救我的娃……

可憐天下父母心,縱然這事關個人生死,但難免起了惻隱之心。

我有些左右為難,我問奶奶怎麼辦?

奶奶嘆口氣,說“且借她一夜吧,不然,今晚就是兩條人命了。晚上,你去你師父哪兒避一避。”

奶奶說起我師父,我才想起這一茬,鐲子是爺爺在師父的指點下帶回來的,想必我那師父一定有辦法化解。

這樣想來,我的心倒是放寬了一些。

我把鐲子從手上摘下,遞給剛緩過來的建生嬸。和她約法三章,明天必須把鐲子還給我。

建生嬸接過手鐲后不斷致謝,掏出一塊紅布把鐲子包起來之後,再次對我表示感謝才匆匆離去。

只是,看着她匆忙地背影,我心裏有些不對勁,但是什麼不對勁,我又說不出來。

眾人散去之後,奶奶咳嗽地厲害,這幾天她老人家幾乎以淚洗面,身體本就不好現在更顯憔悴。

我扶奶奶回房間,尋思着給奶奶煲點清粥小菜再去師父那兒。

服侍奶奶喝過熱粥,讓老人家吃幾片藥片后。我合上奶奶的房門,準備出發去師父那座老廟。

輕輕提拉一下大門,感覺不對勁。再使勁扒拉一下,嘩啦啦!大門外面的門把被上了把鎖!

哪個缺德玩意兒?!!

我實在沒想到,就在自個家會被人鎖在屋裏!

哪來的缺德玩意兒,玩這種惡作劇?

我的心裏窩火地緊,抬頭望了望,這要出去的話,只能翻牆出去了。

這大約兩米高的院牆好不好翻先不說,就這樣翻出去,還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我氣得想罵娘,可是怕吵到剛吃藥睡過去的奶奶,這口氣生生地憋在肚子裏。

現在天也黑了,我也不想再折騰,回到房間把門一關,準備玩玩手機好歹熬一晚上,明天再說。

本來開始還是越想越氣的,這是什麼爛人搞這種惡作劇把人鎖屋裏頭?刷刷幾個好笑的短視頻,氣也就消得差不多了。

可能是後半夜,手機玩着玩着就睡著了。

也不知道過了有多久,睡得挺沉的我,感覺有人在摸我的臉。

我先是有些不以為意,遲鈍幾秒之後,我猛地睜開雙眼!

是誰?!

我的房門是上鎖的,什麼人能進來?!!

我還想從床上爬起來,可是,卻感覺雙腿已經被壓住,讓我動彈有些困難。

一陣淡淡的幽香鑽入鼻尖,趁着窗外揮灑的月光,曲線玲瓏的身軀映入我的眼帘,伴隨着還有她那全身如同月光般皎潔的皮膚。

我的心跳猛然加速,多少少男的懷春之夢,此情此景讓我血脈噴張。

你……我……

嘻嘻……

我緊張地一句話都說不完整,畢竟我還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看到這景象。我局促的模樣引得她發笑。

縱使只有淡淡地月光,我也能出她的五官是那樣的精緻,一顰一笑都有極致的誘惑力。

我再次想從床上爬起來,被一名絕色美女當做獵物一樣俯瞰着,我那點微末地自尊心想反抗一番。但,試過才發現,我根本連手指頭都動不了一下。

她越來越近,窗外帶起一陣微風,幾捋長發隨風搖擺劃過我的臉頰,少女秀髮的香甜就像最醇的酒,淺嘗一口就能醉人。

距離此時不過毫釐,我已經能感覺到她身上傳來的溫度,溫潤的觸感,讓我懷疑這是真實還是夢境。

不怪古人痛斥,溫柔鄉英雄冢。

我突然驚醒,想起建生嬸今天說她兒子的事情。

我問道“你為什麼要害人?”

回應只有幾聲吃吃的輕笑,耳邊吹起如蘭馨香的微風輕聲回蕩一句:“我不害人,我只…吃人……”

緊接着我只感覺耳根處一陣酥麻,全身像被電流通過了一遍。

剩下的,只有朦朧的記憶,似乎如墜雲霧

……

天明。我不知道算是敲門聲還是砸門聲,我被吵醒了。睡眼稀鬆的我感覺一陣乏力,奈何敲門聲是不依不饒,我只能頭重腳輕地從床上爬起來。

下了床才感覺涼颼颼的,原來這時候的我一身都光溜溜的。我套上了衣服兩條腿蹬上褲子,手軟腳軟地去開房間門。

剛開門,我就看見門口站了個肉坨坨,黝黑的皮膚,膀大腰圓地身材,臉上掛着一道招牌式地賤笑。

“五哥,太陽曬屁股了還睡呢?”

我看到這人心裏就沒好氣,他叫林大東,一起撒尿和泥巴長大,因為長得胖,我們都叫他胖東。當年我在蕉林被怪老頭抓住,就數他跑得最快。聽說他不學好去做街溜子,被他老爸攆去當兵了。

上次和他通電話,他還說現在部隊做炊事兵,硬是軟磨硬泡讓我給他充電話費。

想到這裏,我故意板著臉,對他說:“大清早的吵醒我,你是過來還錢的吧?”

還錢這兩字似乎刺痛他的神經,笑容頓時收斂幾分:“別介,老哥。咱哥倆談錢多傷感情。”

“嘖嘖,話說老哥你的臉色不太好呀,是不是得什麼病了?”

“去去去!死胖子,這大清早的。”我笑罵一句,從小到大鬧習慣了,和他沒那麼多拘禮。

我叫他隨便找地方坐,他望了我身後狗窩一樣的床鋪,咧嘴笑了笑:“算了吧,老村長叫我過來叫你一起去幫忙,你捯飭捯飭快跟我上路吧。”

我揉揉臉想要精神一下,從房間看向大門,大門正常敞開着,顯然原本上鎖的門又被打開了。我心裏琢磨着,這是誰那麼無聊玩這種惡作劇。

我問胖東,是不是他昨晚過來把我門給上鎖了?

胖東一臉茫然,根本聽不懂我的意思。我認識的人裏面,能這麼損的沒幾個。那到底是誰那麼無聊?

胖東說他早上六點才到家,在家屁股還沒有坐熱乎,就被老村長叫過去幫忙,今天中午他掌大勺,村裏的小夥子都被叫去幫忙了,他知道我也在家,所以也要把我拉去幫忙。

我一邊刷牙聽着他說著,我含着一口牙膏沫子問他,“去幫什麼忙?”

胖東一臉神經兮兮地湊過來說。

“咱村裏的寡婦你知道不?”

“就在昨晚上吊了,弔死在自己家大門口!”

“嘖嘖,聽說那死狀老慘了!”

什麼?!

我驚得牙刷都掉了,心裏滿滿的不祥的預感,噴着滿口的沫子問道:“是那個寡婦?”

“咱們村裡就一個寡婦,你說是誰?”

我突然感覺一陣頭暈目眩,怎麼會這樣?

建生嬸,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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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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