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終章
再次得到關於巴洛的訊息,已經是一年之後。
這一年,發生了許多事。
比如商眠還是帶着郁雲初回家見了家長,仍舊沒有得到父母的祝福,他們始終認為郁雲初這樣的好白菜不會給自己養的豬拱了,總有一天郁雲初會睜開眼睛看清楚身邊的人,早晚會分手的事,何必祝福呢?
即便郁雲初一再表示自己對商眠是真感情,商明建仍舊勸解他:“現在這個年代,不流行報恩,雖然商眠曾救過你,但是也不用拿自己的一輩子來償還。”言下之意就是,不用解釋,他們知道他對商眠不是真愛,只是為了報恩,早點抽身,商眠也不至於陷得那麼深。
完全忘記,從前是誰為了報恩,將商眠推到郁雲初身邊的。
與商家父母截然相反的是郁法官與於筱竹女士的態度,商眠在郁家受到的禮待與在自己家的待遇比起來,簡直是春天的溫暖與冬天的嚴酷。
於筱竹知道商眠曾救過自家兒子,且還不止一次,明白郁雲初與商眠談戀愛,就像找了個女保鏢,開心都來不及,怎麼可能反對。
就是在商眠離開的時候,婉轉表示了一下,希望以後可以換個工作。商眠當時有些錯愕,顯得嚴肅了一些,她立馬兒改口:“如果不願意也沒關係,就是千萬要注意安全。”
對着郁長安法官都能不假辭色的於筱竹女士,竟然有些害怕商眠,雖然自始至終她都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見了雙方家長的郁雲初和商眠一致表示——見家長太可怕了,沒事還是少回去吧。
這一年,何小空談了戀愛,卻不是和陳肅,而是和市局的小法醫。
商眠十分驚奇,以她的粗神經都察覺到何小空喜歡陳肅,怎麼她就忽然和另一個人談起了戀愛呢?
“又不是喜歡一個人,就一定能夠和他在一起,萬一他也有喜歡的人呢!”何小空半是惆悵半是甜蜜,“與其做不可能的等待,還不如選擇一個喜歡自己的,其實感情也是可以培養的。”
她說話的時候,陳肅就在旁邊,也不知道聽懂了沒。
這一年,方可人終於轉了專業,也不知道她家裏動用了什麼關係,將她從化學院轉到了醫學院,學的恰好就是醫美整形。
她終於不再染五顏六色的頭髮,終於不再每天咋咋呼呼,也終於在學校交到了朋友,終於像一個真正的大學生。
但她仍舊住在觀瀾半島,每周六、周日會回來。
這一年,江遠還是住在學校,不肯和商眠郁雲初一起住,但每周六、周日會回來吃飯,偶爾和郁雲初一起打遊戲,晚了會留宿。
只是,他依舊看郁雲初不順眼,每次都要與他抬杠,再踩一踩郁雲初的狂熱粉絲方可人。
只是,他依舊不願接受郁雲初的好意,他送他的禮物,都被完好地退了回去。
只是,每次吃飯,他都要點辣椒,做菜也一定要放辣椒,一年下來,郁雲初從毫不吃辣到被訓練得吃辣椒面不改色。
這一年,就這樣有聲有色、有滋有味地過去了。
直到從邊境傳來了巴洛的消息。
上次行動失敗后,關於巴洛的消息斷斷續續地傳來,有人說他在緬甸露了臉,有人說他在柬埔寨東山再起,還有人說他從越南偷渡回廣西,眾說紛紜,好幾次都抓住了巴洛的辮子,有一次已經生擒了他,但最後還是被他逃脫,連帶折損了兩個兄弟。
巴洛帶在身邊的人,一個個落網,他越來越孤立無援,就在警方最近一次任務出動前三天,傳來了巴洛的死訊。
他的死亡,令人覺得意外而不甘。
巴洛死在湄公河中緬邊界,被刺殺而死,謀殺者在逃亡了一周后被警方抓到,是巴洛身邊僅剩的爪牙,因受不了他的虐待,趁他不備將他殺害。
那是追隨他多年的小嘍啰,誰也沒想到,那個從13歲起就被巴洛養在身邊的馬仔會有勇氣殺了他。
惡毒之人,最終會有屬於他的報應。正義或許會遲到,但總有一天會到來。
誰也沒想到,這個將博陵攪得翻天覆地的人物,會以這樣的結局收場,令人拍手稱快的同時,又不免覺得遺憾和不甘。
商眠發誓要抓到巴洛,可終究,她沒有抓到他,他沒有受到法律的制裁就死亡了,這對死在巴洛手上的冤靈來說,太不公平。
可是人已死,又能怎樣呢?
收到消息的那一天,商眠將自己關在房間大哭了一場,隨後,她帶着江遠去探望江遙。
這是這麼多年來,兩人第一次一起探望江遙,隨行的還有一個郁雲初。
他們沒有買太多祭祀用品,因為江遙並不在乎那些,他曾經說過,他死後不用給他燒香燒紙,過得好,就足夠讓他安心。
商眠當時還罵他胡言亂語,萬萬沒想到,一語成讖。
所以,她和江遠只帶去了花。
過去了四年多,江遙的笑容仍舊清晰如昨,商眠將花放下的時候,終於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江遙,巴洛死了,可我覺得,便宜他了。”
除了這句話,商眠沒有再說別的話,三人就這樣在江遙的墓碑面前站了良久。
離開的時候,郁雲初走在最後,走了幾步,又快步走回去對着墓碑說了什麼。
商眠隔得遠,沒聽清楚。
江遠卻聽清了。
郁雲初說的是,雖然你不可能聽見,但我還是想和你說,我會好好照顧她,你放心吧。
江遠鼻子一酸,在郁雲初發現之前,迅速地跟上商眠。
回程的車上,商眠問郁雲初:“你和江遙說了什麼?”
“沒有說什麼,他又不可能聽見。”郁雲初專心地開車。
“姐。”後座的江遠忽然喊了一句,“今晚吃火鍋吧,鴛鴦的。”
商眠“啊”了一聲,傻傻地盯着他看了半晌。
江遠直接用衣服蓋住了頭,他聽見商眠在問着郁雲初:“你聽見他喊我啥?他喊我姐,他從來沒有喊過我姐。”
“嗯,我聽見了,他喊你傻子。”
江遠沒發現,自己無聲地笑了。
風從窗外吹進來,悄無聲息。
你似長風起,徐徐度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