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利息
我阻止不了風雨的到來,正如我阻止不了你離開。
高中時候,商眠的同桌瞞着父母老師和鄰校男生談戀愛,因為早戀,每次約會都拿商眠當擋箭牌,商眠看着他們偷偷摸摸,不贊同且嗤之以鼻:“這戀愛到底多有趣,值得你每天編造不同的謊言!”
同桌憤憤地說:“等你以後陷入愛情就知道了!”
可惜,直到高中畢業商眠都沒有早戀,到了大學認識了江遙,他追了她兩年,她卻和木頭樁子一樣毫無察覺,全世界都知道,唯獨她不自知。直到大三那年,在一次拓展活動中,她在山裏受了傷,江遙背着她走了十公里山路找到醫院,在路上她嘴賤:“你對我這麼好,到底是有啥企圖?”江遙腳一滑,兩人險些摔進泥坑。她住了院,父母匆匆趕來,連曲葵都看出江遙喜歡她,明裡暗裏點了幾句,商眠才知道,他原來真的喜歡她。
他長得好看,學習成績也好,對她也好,商眠想不到任何拒絕的理由。
他們的戀愛平淡而穩定,沒有父母反對,沒有小三插足,畢業后被分配到同一單位,在刑警們眼皮底下,哪有什麼地下戀情,所以商眠一直都不明白同桌所說的刺激。
沒想到,時隔多年,卻在郁雲初這裏賺足了體驗。
商眠不得不承認,同桌說得對。
郁雲初改變了他規律的生活方式,每天早晨晨跑后順路買回早餐,生怕太明顯,他便多買了兩份,連帶方可人和江遠的都帶上,邀請大家一起共進早餐:商眠對美食毫無抵抗之力,方可人最喜歡熱鬧,當然第一個來報到,江遠雖然不喜歡郁雲初,但伸手不打笑臉人,也老老實實地坐在餐桌前,觀瀾半島4棟18樓的氣氛是空前地和諧。
吃完早餐后,上課的上課,補眠的補眠,上班的上班,但凡商眠踏出門,郁雲初一定就跟在身邊,完全拋棄了自己雷打不動的出門時間,商眠覺得他太過明顯,會引起江遠懷疑。
郁雲初可不樂意:“一般上班族不都這個時間上班?”可您老不是一般上班族,是雲開醫院的鎮院之寶呀。雖然嘴上這麼說,郁雲初還是委委屈屈地接受商眠安排,不尾隨了,提前在停車場等商眠——自商眠那老爺子深夜拋錨后,郁雲初便不讓她開車上班了。
她反對過,抗爭過,無視過,她直接開着返修回來的車,在再次啟動后開出十米又迅速死火后,她就老老實實地坐上了郁雲初的車,畢竟尊嚴事小,遲到事大。
在整形界聲名大噪的郁雲初郁醫生,傳言中高冷孤傲,沒想到做起司機來盡職又守時,為了配合商眠,修改了自己的上下班時間,早到晚退,只為了接送商警官。
可惜作為一名刑警,下班時間是非常不穩定的,準時下班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郁雲初時常一等就是大半個鐘頭。
“你先回去。”
“不,等你。”接送女朋友上下班,可是戀愛守則的第一條。
商眠見無法鼓動他先回去,只好退而求其次:“那你下次能不能把車停遠一點,你的車太扎眼了。”何小空這個八卦精,每次看到他的車就大呼小叫,搞得全隊的人都知道有人接送她上下班,這樣下去沒幾天,地下戀情一定被曝光。
郁雲初一聽,更委屈了:“我就那麼見不得人?”
商眠還沒來得及解釋,他直接掛了電話。
當天正好有個刑事案件,商眠跑法醫部跑技術科一直忙到深夜,其間郁雲初打了兩個電話,她都沒接到。所以下了班,出了分局大門沒看到郁雲初的車,她理所當然以為他先回去了。
分局門口不好打車,還是深夜,商眠走了一小段路才看見一輛出租車,正準備攔車,卻看見郁雲初的車赫然停在前方。
或許是與父母的工作和教育有關,商眠自小獨立,初中已經開始住校,一個人往返學校,極少讓人接送,直到大學畢業,商明建就接過她三次,還是因為行李太多她拿不了。
那一刻,商眠的心裏五味雜陳,她在原地停頓了好一會兒,才走上前。
郁雲初的車停在路邊,車窗還開着一條小縫,他趴在方向盤上,似乎在打盹兒。
商眠剛敲了敲窗,他便抬起頭,眼神迷茫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才開車門。
“你怎麼在這裏?”
他抿了抿唇,沒有好氣:“你不是讓我開遠點?”
“我以為……”
“你以為我回去了?我回去了,你怎麼回,快點上車吧!”
直到車開回了觀瀾半島,商眠才想起:“你是不是還沒有吃飯?”
“你呢?”
“我吃了。”商眠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那我也吃了。”
“撒謊。”商眠毫不客氣地揭穿他的謊言,“你怎麼不吃飯?”
郁雲初幽幽地看了她一眼,眼神充滿控訴,商眠才想起,自己答應了與他一起吃晚餐的,結果加班加到忘了。
“對不起啊,我再陪你吃一點?”
車已經穩穩噹噹地停在了車庫,黑暗中,郁雲初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陰森:“一句對不起,就能解決嗎?”
“那你想怎……”
話還沒說完,一個黑壓壓的影子已經壓了下來。
郁雲初身上有淡淡的冷冽的薄荷香,嘴唇滾燙而柔軟,他落下的速度快而兇狠,商眠毫無防備,牙齒磕上了他的唇。
她聽見他悶哼一聲,正準備後退,他卻步步緊逼,再一次吻住了她。
28歲的男人卻像十七八歲的毛頭小子一樣,稚嫩而莽撞,他的技術並不好,帶着一點試探和索求,狠狠地逼近着她。
商眠先是後退,但他熱切的體溫、好聞的香氣籠罩着她,她第一次感受到這樣的郁雲初——他不再是冷漠的,不再是孤傲的,而是灼熱的、兇猛的。
他應該很少接吻,才會這樣笨拙。商眠在心裏嘆了口氣,反客為主,溫柔用舌頭描繪他美好的唇形,像個耐心的老師,慢慢地指導着他。
天已經很涼,車裏的氣溫卻在上漲。
良久后,郁雲初的唇終於離開了商眠。
兩人的情緒都已慢慢平復,卻沒有人下車,商眠坐了半晌,才聽見他說:“你先上去吧,你不是怕江遠知道嗎?”
他的聲音有些沙,怎麼也蓋不住話里的不滿。
商眠“撲哧”一聲笑了,剛開車門,又聽見他小聲地嘟囔:“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才能有名分,我很不開心,所以每天要收點利息。”
商眠思考了半晌,才明白他所說的“利息”是什麼,她素來沒臉沒皮慣了,這會兒卻看見自己倒映在窗玻璃上的臉微微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