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喋血飛天 (7)
第二天,雪又開始在清晨飄飄揚揚,掃乾淨的街道小徑又覆蓋了一層層雪花。香兒昨晚給谷寒風縫補棉衣時,郭琦玉過來告訴他,老爺說鏢局的人手夠了,給那個過客五十兩銀子,打發他走人。香兒本來想提秋恨水辯解一番,見大小姐冷着臉,也就沒再開口。她等到秋恨水跟着家僕們掃完雪,喂完馬,用完早飯,她才去了找秋恨水,把老爺的決定說了。
秋恨水不以為然,對香兒說,“在這裏,打擾了你們不少時間,我已很感激了,還給我銀子,這就算了吧,我能養活我自己。”
香兒說,“秋生,跟你相識也是緣分。這次,我看我們家老爺從京城回來,可能遇上了為難的事,心情不好,所以沒有留你,望你多包涵。還有你的這把刀連個刀鞘都沒有的,我給你配一個合適的刀鞘。這銀子你還帶上吧,路途艱險有用着的時候。這有一葫蘆燒酒,在天寒地凍的道上可以暖暖身子,包裹里還有牛肉乾羊肉乾餅子。大兄弟,一路上要保住啊。”
秋恨水想不到香兒想的如此周到,他一無所有的來,走時雖然風雪交加,但行囊鼓鼓,讓他有一種莫名的感動。香兒也不問他的去向,他也沒說。香兒最後給他說,要好好活着,珍惜自己的生命,才能清除心底所有的痛苦。香兒的一言一行,他都切記在心中。
秋恨水繼續一路向北,風雪夾雜着刺骨的寒冷迎面襲來,刺痛着秋恨水的雙眼,秋恨水有些迷糊,他從來沒有遇見過如此的糟糕的天氣,他有點退縮,想回到郭宅暫避一時,等風雪稍停了再出發,可是人家不留,再回去不是徒增煩惱嗎?既然不回去,在四周找個避風的地方躲一躲也行。他躍上一棵高大松樹,環視周圍,在風雪中朦朧地看見南面山坡上有個寺廟,他心裏有點驚喜,他從樹上下來,直奔而去。
到了那寺廟前,他的心涼了一半,是一座破廟,就無人居住,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不夠還可以擋擋風寒。秋恨水進入廟堂,四周牆壁一處有個缺口,已塞滿了一堆雪,擋住了寒冷的北風,還是寒氣逼人,但總比外面風雪肆虐好一些。
秋恨水把廟堂里腐朽的椽子用單刀劈了一堆,生了一堆篝火,他依偎着火堆,身子頓時暖和起來。面對跳動的火焰,他思緒萬千,他想的很多很多,也想的很遙遠,似乎記憶已塞不下他這短短一生的悲歡離合,愛恨情仇。他狠狠地撥動了一下火堆,恨自己為什麼不忘記過去,去尋找屬於自己的生活。他想累了,他憧憬着未來平淡的日子。
他不時張望外面的天氣,多麼希望風雪就此停息,繼續那漫長未知的旅程。可是他直等到肚子餓了風雪也不見有絲毫停息的跡象。他只好拿出香兒為他準備的食物,燒酒,邊吃喝着邊細細品賞着這些日子在郭家宅子裏所得到的溫暖和關懷。尤其他臨走時,香兒對他真誠的祝福和叮嚀。
秋恨水抬頭遙望着漫天飛雪,暗自嘆息今晚只能在這裏過夜了。他自己也沒什麼值得牽挂的事,那就坦然地先在這裏待下去吧,如果沒有吃的了,就上山打些野味也可以活下去。他這麼一想,心情就舒暢多了。
眼看已是黃昏,他正準備找些乾草弄個窩鋪,突然聽見外面從遠處傳來腳步聲,他俯在地上仔細一聽,腳步踏着吼吼的雪,發出吱吱地聲音,憑着這噪雜的腳步,來的人肯定不少。秋恨水心想,這些人來這個破廟裏幹什麼?難道他們也是來這裏躲避風雪的?
秋恨水不想再這些人照面,他在缺口處捧了幾把雪,把火堆完全熄滅,打理好行囊,把單刀系在背後,縱身跳到佛台上,轉身藏在菩薩佛像後面。佛像後面讓秋恨水驚喜不已,原來這裏有厚厚的乾草鋪成一個床位,剛夠一個人躺着睡覺。可能以前有人在這裏當過睡窩。
秋恨水剛躺在乾草上舒服起來,就聽見廟門被嘩啦推開了,接着竄進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叫囂着。“嘿,這麼惡劣的天氣,還要大老遠地出來做什麼狗屁生意。”
“祁老三,你拿了人家的銀子,不給人家辦事,不想活命了。”
“呸,李老闆,都是你給我攬的好活。我早知道從京城來到漢中,老子就不貪那個財了。”祁老三怨氣衝天。
那個李老闆說,“既然拿了錢財,就盡心儘力地辦事,別給我喊爹叫娘,否則我就提着你們的腦袋向尊主交代差事了。你們也知道,跟血石門打交道的規矩,誰壞了規矩,誰就別想活着回去。”
那個李老闆一番疾言厲色,所有的人噤若寒蟬,不敢再有異議。有人“咦”了一聲,“這裏有燒過的木灰,好像有人來過。”
只聽又是那個祁老三叫道,“馬面頭,你大驚小怪地叫什麼。下這麼大的雪,有人來這裏,有什麼奇怪的,還不把火生起來,讓老子暖和暖和。”
那個馬面頭頂撞道,“你算個老幾,來使喚我來了。”
“嘿,這裏除了李老闆,老子就是老二,我一出手至少能要兩三個人的命,你行嗎?怎麼?你不服氣,來,來,我們比劃,比劃。”祁老三叫罵著。
馬面頭也叫喊道,“打就打,誰怕誰呀。這世道上虛張聲勢的人到處都有,看你長的人模狗樣,難道還長本事不成?”
那祁老三聽了,感到奇恥大辱,哇哇亂叫。“好啊,在京城我早想收拾你了,你到來勁了,亮出傢伙來,我就地解決了你,回去后我就搶你的產業霸佔你的老婆,就省勁多了,哈哈……”說道後面,他竟然得意的大笑起來。
只聽見鏜啷啷的聲音,馬面頭從腰間抽出一根六尺多長的烏黑油亮的鎖鏈,“我鎖鬼馬面也不是吃素的,誰佔了誰的老婆還不一定呢?”
祁老三大手一甩,抄起一扇砍刀,拉開架勢,“我不把你看成肉醬,我就不回京城了。”
說著揮刀向馬面頭砍了過去,馬面頭甩開鐵鎖鏈,嗖嗖破空而出,聽聲音勁道兇猛;祁老三橫刀想擋開鐵鎖鏈,誰知他的刀一沾上鐵鎖鏈,鐵鎖鏈就在他刀身上砸了好三四圈,牢牢鎖住他的砍刀,兩人用盡全力往回拽,兩者兵刃之間發出擦擦咯咯地聲音。
秋恨水稍稍伸出頭,從佛像側面居高臨下望去。看那兩個人似乎全身都在使出蠻勁,只見那祁老三左腳一跺,整個身子向前沖了過去,砍刀帶着鐵鎖鏈砸向還在往後傾斜的馬面頭;可就在祁老三快得手時,馬面頭整個人趁勢倒了下去。還未倒在地面,身子像軲轆一樣圍繞着祁老三轉了三四圈,他的鐵鎖鏈把祁老三連人帶砍刀砸在他的鐵鎖鏈的里;這下可苦了祁老三,他一手握着砍刀的把子,一手斜推着砍刀的刀面,他若是有絲毫鬆勁,刀鋒就直奔他的身體而來。
“該死的馬面頭,你的驢拉磨的功夫練的也不怎麼樣啊。”
馬面頭冷笑道,“死到臨頭,你那鴨子嘴還要硬到底。”
忽然,一個人從他們之間穿越而過,那人在這稍縱即逝的時間裏,在兩個人地肩頭上各拍了兩掌,祁老三和馬面頭蹬蹬退後好幾步,兩個人地兵刃也頓時分開了。
“你們眼裏有沒有我?還沒殺敵,自己倒動起手來。等這單生意做完后,你們回到京城,愛斗你死我活,誰也管不了。要是在我的手裏窩裏鬥,我慈悲一發廢了你們,若是讓尊主知道了,你們的老婆就該守死寡了。”秋恨水聽這人口氣,應該就是祁老三口中的李老闆。
祁老三狠狠的瞪了馬面頭一眼,馬面頭只是冷笑,眼中儘是嘲諷之色。
秋恨水見佛台下高高矮矮有十多個人,圍着一大堆火取暖。這些人神色嚴峻冰冷,身上都帶着各種兵刃,聽他們的言語是不是要打家劫舍?
外面的天色漆黑一片,風聲好像小了,也聽不見雪落的聲音。那些人窸窸窣窣,拿出自個帶着乾糧,牛肉乾,酒葫蘆,各吃各的,誰也不答話。秋恨水看的很奇怪,他們之間除了祁老三和馬面頭相識,其餘的,人人似乎誰也不相識。
就在此時,李老闆跺到窗戶前,不時向外張望着。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有一種嗖的聲音破空而來,一道閃亮的煙火瀰漫在夜空中。
“尊主,快到木香鎮了,我們趕快過去。”李老闆驚喜的叫道。
那些人紛紛起身,打點好各自的包裹,匆匆忙忙的跟着李老闆向木香鎮進發。廟堂之內頓時走的乾乾淨淨,空無一人。
秋恨水從佛像後面跳下來,見廟堂里一片狼藉。他思索着這些去木香鎮幹什麼,那鎮子最富有的人家就是郭家飛天鏢局,這夥人不會衝著郭家而來吧?那祁老三和馬面頭看上去是像個莽漢,但武功卻不能小覷,要是跟自己動手,未必就能夠殺了那兩個人;還有那李老闆,身手快的無以復加,恐怕自己都不是他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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