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無關風月 (5)
回到到桃源居時,天色已黯然下來了。大管家白福守在門口,看見郭雪劍兄妹回來,慌忙迎上去。“少爺,小姐回來了,老爺和夫人備好了晚餐,在大堂里就等少爺,小姐回來開飯呢。”
早有兩個小廝飛奔過來,接過了郭雪劍,白靈兄妹的馬匹和弓箭。白靈一聽爹娘在等他們吃晚餐,他她高興地拉住郭雪劍的手,就往大堂走去。“啊呀,正好肚子餓了。今天玩的真高興,我要好好吃一頓。”
而郭雪劍甩開了白靈的手,“靈妹,你去吃吧,我回紅梅閣休息去了。”
白靈死死地拉住他,“不行,一家人好不容易團圓在一起,沒有哥哥在,爹娘和我怎麼吃的下呢。”
郭雪劍哼道,“怎麼吃不下?有的人心安理得地吃了十年飯,也沒給我娘報仇。我不屑跟這樣的人在一起吃飯。”
白靈急道,“哥哥,你不這樣怨恨爹爹好嗎?我知道你心裏難受,可是爹爹心裏更難受。我有時偷偷看見爹爹一個人在紅梅閣走來走去,他還常常流淚呢,經常念叨着對不起大娘呢。你跟爹爹像仇人一樣,弄的大家都不開心,你讓我娘和我怎麼辦呢?”
郭雪劍見白靈發愁的樣子,心腸軟了下來。“我又沒埋怨二娘和你,你們都是我的親人。”
白靈說,“可是,我娘和我夾在你和爹爹之間,什麼事做起來都很為難。爹爹沒有查清害死外公,大娘的兇手,也許他是有苦衷的。哥哥,你現在回來了,應該和爹爹齊心協力追查兇手才對。你和爹爹這樣弄得水火不容,讓兇手知道了,高興的是他們。”
白靈的一番話,說動了郭雪劍。害死外公,親娘的兇手一點線索都沒有,他和親爹倒是先斗個你死我活,豈不讓敵人笑掉大牙。郭雪劍說,“靈妹,你說的對,以後我不會跟他起爭執,但讓我叫他爹休想。”
白靈拉着他手邊走邊說,“這就對了,你不叫爹呢,我替你叫,誰讓我們有一個共同的爹呢。”
白寶山和蝶玉,還有雪姨在偏廳閑聊喝茶,白福匆匆進來回報,說公子和小姐回來了。夫人蝶玉吩咐下去開始上酒菜了。等郭雪劍和白靈進了大堂,飯桌上的酒菜上的差不多了。夫人蝶玉笑盈盈地說,“靈兒,你哥哥剛回來,你就拉你哥哥去打獵,到底打些什麼獵物?”
白靈驕傲的說,“打了一隻錦毛翠羽雞,那野雞的羽毛好漂亮啊,放在我翠柳庭很養眼。”她又貼在母親耳邊說,“哥哥不想來吃晚飯的,是我死纏爛打才給拉來的,我的功勞大吧,娘你要賞什麼犒勞我呢。”
夫人蝶玉偷眼去看郭雪劍,只見他在丫鬟小廝的伺候下,在偏房更衣洗臉,而白寶山在旁邊注視着他,父子倆的目光交織一起時,白寶山露出一絲笑意,而郭雪劍的眼神卻很淡然。“賞你什麼?應該賞你一個大耳光才對。”
白靈委屈地驚叫道,“為什麼啊?這不公平。”當她發覺引起眾人的目光,才感覺到自己失態。
夫人蝶玉笑道,“去打了一天的獵,就打了一隻野雞回來。是不是你縱容哥哥幫你打架去了?現在你們都長大了,不要像小時候那樣在外面受了委屈,就找你哥哥去打架。”
白靈說,“沒有啊,誰說我們出去打架,簡直是無中生有。娘你從哪裏聽來的謠言。”
夫人蝶玉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謠言?我是眼見為實。你們沒去打架,你哥哥的外袍,外衣怎麼都破破爛爛的,打獵能把衣裳都撕爛了,”
白靈撇撇嘴說,“今天是家人團圓的日子,娘,你就別生氣了。總之我想辦法讓哥哥和爹爹和好,就當我將功折過。”
夫人蝶玉說,“那我就拭目以待,等你的好消息。”
白靈笑嘻嘻地先把白寶山拉到上座,又把郭雪劍拉到白寶山旁邊坐下,郭雪劍要起身挪到其他位置上,被白靈死死摁住,“哥哥,今天大家都這麼高興,桃源居上上下下都看着我呢,你不給面子,以後我怎麼做人呢。”
郭雪劍說,“你說的也太鄭重其事,這個位子應該是二娘的,我是小輩,坐在這裏不合適吧。”
夫人蝶玉拉着雪姨坐在下首,笑道,“怎麼不合適?都是一家人,一些規矩就不講究了。老爺為桃源居不辭辛苦,你們兄妹倆也應該好好陪陪你們父親喝一杯。”
白靈拍手笑道,“娘,你說的太對了,我把酒都斟滿了,我們兄妹倆先敬爹爹一杯。”說著拿起酒杯向白寶山敬酒,而郭雪劍看也不看白寶山一眼,向東跪在地上,把手中的一杯酒撒在地上,說,“這一杯酒是敬給我外公和我娘的,但願我娘在天之靈保佑我追查出真兇,為你們報仇。”
郭雪劍自己又斟了一杯酒說道,“二娘,這一杯酒我敬你,感謝你把這個家照顧的這麼好。”
夫人蝶玉說,“這個家做出最大的功勞是你父親,你應該先敬你父親一杯。”
郭雪劍不予理睬,舉起酒杯一飲而盡。他又斟了一杯酒,看了一眼雪姨,他心想,這位想必就是靈妹所說的那個倖存者雪姨,但他還是明知故問,“這位是……?”
夫人蝶玉說,“劍兒,你都回來一天了,我都忘了給你說了。這是雪姨,是你爹爹的侍妾。”
郭雪劍說,“那我也敬你一杯。”說著舉起酒杯向雪姨示意。
雪姨有些矜持地泯了一口酒,說,“公子萬福。”
郭雪劍繼續斟酒,對白靈說,“今天,我們兄妹出去玩的很高興,來,兄妹倆干一杯。”說著舉杯一咕嚕喝了下去。他看着白靈神色尷尬,舉杯不喝,說,“靈妹,你怎麼不喝,不給哥哥面子,哥哥以後不帶你出去玩了。”
白靈為難的看了父親一眼,而白寶山一直淡然地看這郭雪劍,神色泰然。白靈稍稍的喝了一口,說,“哥哥,我們兄妹倆應該敬父親一杯酒。”
郭雪劍說,“好啊,那也應該先敬二娘,還有這個雪姨。我早沒有爹了,我敬誰呢?”
白寶山面色上不為所動,心裏不知道有多難受,他沉悶地連喝了三杯酒,說,“我前世造了什麼孽,怎麼會生出這樣的兒子來。”
郭雪劍也不甘示弱,喝道,“拿大碗來。”他見沒有人應承,環顧四周,僕人丫鬟一個都沒有。“人呢,都死光了,我要大碗喝酒。”
白福跌跌撞撞跑了進來,“老爺,夫人又什麼事吩咐?”
郭雪劍指着白福喝道,“你是桃源居的大管家,我桃源居的大公子,我要大碗喝酒,快給我拿碗來。”
夫人蝶玉向白福使眼色,白福只好匆匆地下去拿來一摞大碗,擺在郭雪劍面前。雪姨小聲對夫人蝶玉說,“夫人,你怎麼縱容公子這樣下去不好吧?”
夫人蝶玉嘆口氣說,“不讓他喝個痛快,他覺不罷休,讓他盡情的喝吧,就讓老爺受點委屈,誰讓老爺欠他的呢。”
郭雪劍擺開八大碗,把酒斟滿,看的白靈心驚肉跳。她說,“哥哥你喝醉了,我替哥哥敬爹爹一杯酒,反正兄妹倆一個爹分不出兩個來。”
郭雪劍說,“靈妹,我沒醉,我把桃源居的所有的酒都喝光了,也不會醉。”
白寶山冷笑道,“好啊,兒子和老子鬥起酒來,我只好捨命陪兒子,如果你輸了,你得叫我爹。”
郭雪劍哼道,“你想的挺美的,我發過毒誓,不查出誰害死我娘,沒給我娘報仇,我不會認你為爹的。我輸了,我就替桃源居參與明天武林大會。”
白靈一聽急了,她跑到郭雪劍跟前小聲說,“你本來就想要參與武林大會,才能要回那個荷包。”
郭雪劍說,“不參與武林大會,我也有辦法弄回我的荷包,不勞你操心了,我今天非喝死他不可。”
說著,郭雪劍端起酒碗連續喝了四碗,看着親爹如何應付;而白寶山不動聲色,也喝了四碗,說,“靈兒,把酒都斟滿。”
白靈看了一眼夫人蝶玉,蝶玉說,“他們父子倆想斗酒喝個痛快,就讓他們喝個痛快,你爹還指望你哥奪回武狀元頭銜呢。靈兒你就好好斟酒就行了。雪姨,我們吃我們的,他們喝他們的。”
白靈見母親無所謂的態度,她也沒有了顧慮,抱起酒罈一一斟滿了酒。白寶山,郭雪劍父子倆你來我往,互不碰碗,四目相對,一碗一碗地喝下去,已喝完了八壇酒。郭雪劍已感覺到腹部微微鼓脹起來,心神有點模糊;而白寶山神情泰然,跟他一碗一碗的喝,一點醉酒的神色也沒顯露出來,只是冷眼微笑看這兒子還能喝多少?
郭雪劍心裏知道他父親有武功,功力又多深他就不太清楚,今日跟父親斗酒,沒想到父親的酒量如此之大,跟他內功的深厚不無關係。郭雪劍在天山學藝十年,跟師父經常遊盪於天山南北的草原,每到一處都是烈酒穿腸過,自負自己的酒量過人,在西涼恐怕找不出一個人跟他能拼酒,誰知道在家裏遇上了父親這樣的強手,使他心裏暗暗驚訝無比,可他又不甘心認輸,盯着父親有什麼異樣舉動,除了他看見父親衣衫微微顫抖外,看不出來父親有什麼特異之處。
又喝完四壇酒,郭雪劍已有些站立不穩。白寶山冷笑道,“喝不下去了,那就別勉強了。我要讓你知道,在桃源居,我是一家之主,我對你的容忍是有極限的。”
郭雪劍紅面赤耳地說,“我沒輸,我也不會輸給你的。”說著,端起一碗酒,咕嚕地直下肚中,他已搖晃地碰到了座椅,“我要一壇酒和你對飲,你敢不敢?”
白靈扶住他,“哥哥,看你已經喝紅眼了,不能再喝了,你就認輸了吧。”
郭雪劍掙扎地伸手拿酒罈,被夫人蝶玉攔住了。“劍兒,你空腹喝了這麼多酒,會傷身體的。來人啊,快扶着公子去休息。”
白福帶着兩個小廝,架着郭雪劍去紅梅閣,白靈也跟了過去。夫人蝶玉對雪姨說,“你去照顧老爺,我也得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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