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喋血飛天 (2)

第一章 喋血飛天 (2)

大春慌忙說,“不,不,那能行啊。你看他臭烘烘地不把你那香噴噴的閨房熏壞了,還是讓他呆在我們房間吧。”香兒的房間平時他都難得進去一次,那能讓這個半死不活的臭小子佔便宜呢。

香兒忍不住笑道,“你到會憐香惜玉了。”

小秋拿着腔調說,“啊呀,大春哥一直對你都憐香惜玉,鐵石心腸也早該軟和軟和吧。”

香兒呸道,“你這小猴兒就會貧嘴,你要是把這人救活了,我就好好地犒賞你。”

小秋說,“你還是犒賞大春哥,他最樂意幫你做事了。”

“好了,好了,兩人都有賞。”香兒催促他倆快點走。

香兒給那年輕人先灌了一碗薑湯,見他臉色轉暖,氣息順暢,香兒的心回落了大半。大春和小秋掃完屋頂上的雪,給馬匹添完草料。跑到香兒面前涎着臉皮邀功求賞,“香兒姑娘,今兒的活總算幹完了,夜這麼長,得找個樂子消遣,消遣。”

香兒翻着白眼,沒好氣的說,“消遣什麼呀?老爺在家的時候,你們一個個溜出去賭錢喝酒,惹了是非,有老爺和大管家出面擺平。如今,家裏沒有主事的,你們出去打架鬧事,吃了虧就別叫苦。”

小秋笑道,“誰說要出去找樂子去,我們意思是你今晚來我們這兒猜拳喝酒,不愁漫漫長夜過不去。”

香兒冷笑道“啊哦,你倆跟我猜拳?嗯,你們腦子裝的幾斤幾兩,我還不是清清楚楚,輸了別喊娘啊?”

“香兒姑娘,你那心眼比藕的窟窿的都多,我只是做個陪襯,是大春哥他願意跟你賭,他也願意輸。”小秋嬉皮笑臉的說,大春眉飛色舞賠着笑臉。

香兒說,“我怕沒過幾招,你們都醉了,那可沒啥意思。”

“喝……酒喝點就行,不行酒賭錢,我最近可攢了不少銀子。”大春搶着說。

香兒哧哧地笑道,“我要賭酒賭大的,你那點銀子還不夠我過癮呢,你還留着娶媳婦吧。飯菜我都給你們端來,你們自個吃吧。幫我照看一下這個人,我回頭定有重謝。”

大春急忙道,“別……別走呀,一起吃嘛。”

“我還要去照顧大小姐呢,沒那閑工夫陪你們吃。”說著,她回眸一笑,帶上門走了。大春一時痴獃在當場。小秋迫不及待地掀起食盒,拿出幾碟熱菜擺滿炕桌,先大吃起來。

“香兒姑娘就是會疼人,這些菜真好吃。大春哥快來吃啊,傻愣在哪裏幹嘛”

“她的笑真好看,比院裏的紅梅都好看。”大春悵然若失地坐到炕桌邊,邊吃邊唉聲嘆氣,眉宇間不時浮現着喜憂參半。

小秋不以為然地說,“大春哥,我不能不說些風涼話,你我就在飛天鏢局就是干雜役的,香兒姑娘的心氣挺高的,你我就別再想癩蛤蟆吃天鵝肉的美事了。”

大春若有所思,“你說她心裏有人了?可她為什麼對我那麼好?”

“你沒發現香兒姑娘對誰都是熱心腸,她對你好你就自作多情了。反正她心裏沒你。”小秋煞有介事地說。

大春急道,“那你說說,她心裏有誰。”

“我又不是她肚子裏的蛔蟲,我怎麼知道?”小秋神秘地說。

大春知道小秋心思活,有好處才會說話,趕緊承諾道,“你幫我說說,下次我們出去賭錢,你的賭資我出。”

“這可是你說的,說話要算數,不許抵賴。”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還信不過我,那我們擊掌。”啪啪啪,兩人擊拍了三掌。

小秋底氣十足地說,“你想想,在我們飛天鏢局,大師兄玉臨風離開鏢局快十年了,不知所蹤,二師兄李南風已娶妻生子,在京城分局當家,就剩下三師兄馬清風,他精明能幹,是老爺的得力幫手,如果老爺再有一個女兒,非招她為婿不可,如果他心高,就算在外面找,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如果在我們宅子裏找,那非香兒姑娘不可。”

大春心裏琢磨着小秋的話有些道理,卻懷有希望地說,“三師兄她常年走南闖北,見過世面,未必能看上香兒姑娘。”

小秋說,“馬師兄啊,那心思風流的呢,如果他外面野花采多了,還是覺得家花香。就算他不中意香兒姑娘,不是還有四師兄谷寒風,你看他成天寒霜罩面的,其實他見了香兒姑娘,臉色就跟平時不一樣。”

說起谷寒風,大春嗤之以鼻,“他那一副冷若冰霜的德行,誰會在意他呢。”

“這你就不懂了,那叫做外冷內熱,玩酷耍帥,如今就流行這個姿態,才能吸引更多女孩子的關注。你我要想出人頭地,就得努力做到鏢師的位置上,發揮點特色,才會有人另眼相加。”

小秋最後幾句話說的大春啞口無言。頓時,兩個人只顧吃飯不說話了。大春突然感覺到身後有人碰了他一下,他回頭一看是那被救回來的年輕人伸了一下腿,頭側在一邊,目光黯然地發獃。“咦,你醒了,怎麼也不吭一聲?”

小秋跑過來向那年輕人瞧了一眼,“唉,你餓不餓?我們這裏還有點剩飯剩菜,要不你湊合地添添肚子。”

此時,房門吱的一聲開了,香兒抱着一壇酒和提着一個罐進來了,“喲,他是既是客人又是病人,你們就給他殘羹冷炙吃,虧你們想的出來。”

大春辯解地說,“不是我,我可沒這個意思。”

香兒懶得理他誠惶誠恐的表情,她對那年輕人說,“我給你熬了瘦肉紅棗粥,給你補補身體的。”她正要扶起那年輕人,那年輕人卻掙扎地坐了起來,感激地說道,“謝謝,我好幾天都沒吃沒喝了。”他從香兒手裏接過罐子和勺子,也不倒在碗裏喝,就直接在罐子裏舀起來狼吞虎咽,吃的香噴四溢,看着他們三個人眼睛都發直了。

那年輕人吃完后,精神煥發,臉色紅潤。香兒又給他倒了一碗酒,他也不客氣地一飲而盡。“大哥是哪裏的人啊,又到哪裏去啊?”香兒不失時機地問。

那年輕人遲疑了一下說,“我……從南邊來,這兒是什麼地方?”

香兒說,“這裏是關中地區,我們這裏叫作木香鎮,是方圓幾百里最大的鎮子。你是南方人吧,是走親戚呢?還是尋人呢?”

那年輕人喃喃自語,“這裏是關中,我走了多長時間,是一個月還是一個冬天,我要去哪裏?怎麼還沒到呢?”

小秋不耐煩地問,“你瘋了還是傻了,你叫什麼?你去那裏都不知道嗎?”

那年親人臉上顯現出痛苦的神色,他苦澀的搖搖頭,“我只想走,去一個沒人的地方,能夠忘記過去的地方。”

香兒見他說話前言不搭后語,感到莫名其妙,“大哥,在這臘月里,照你這樣走下去會死人的。不如你在我們宅子裏住一段時間,等春暖花開,再走也不遲。”

大春擔憂地說,“香兒姑娘,難道還留他在這裏過年嗎?”

香兒不悅地說,“怎麼了?在木香鎮,我們郭家宅子是出名的好客,就容不下一個流落在外地人。我知道有些人對我好,可我就看不慣一些人心眼兒小。”

大春急赤白臉地說,“香兒,香兒,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他叫什麼,姓什麼都不敢說,留下他怕惹出麻煩來。”

“人家不說,自然有人家的心事,你急什麼?他是好人壞人,跟你們同居一屋,就看看你膽量如何,別讓我看不起。”說完,香兒留下酒壺提着空罐子出門而去。小秋趕緊跑過去關緊房門,堵住趁虛而入的風雪。

大春說,“她是什麼意思,說我沒膽量?”

小秋說,“她的意思就是讓我們照顧好這大哥,你就有種。來來,別在自尋煩惱,喝酒,喝酒。來個一醉方休,才一頭睡到天大亮。這位大哥你說是不是?”

那年輕人的豪氣似乎被酒氣激發了,喝道,“是啊,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來日煩惱多。”他率先倒滿酒先干為盡。大春本來也是酒罐子,見了酒自然敞開胸懷暢飲個痛快。那年輕人不會猜拳,他看着大春和小秋揮着拳頭吆喝着,不管誰輸誰贏,他都要陪上喝一碗。

大春和小秋見他不愛說話,卻能陪自己爽快痛飲,感覺也很來勁高興。知道酒罈子精光到底,三人才醉醺醺地躺在熱炕上,呼呼大睡。睡到半夜,那年輕人感覺嗓子發乾發澀,起身從火爐上找了個水壺,到了一碗溫水咕嘟地喝了下去,感到渾身輕鬆了許多。但他此時感覺睡意全無。

他看着火紅的爐子,想着近日來,千里行程,一路向北,迎風頂雪,自己像個流浪者,到某個地方,徘徊幾時,回望幾何?恍然之間不知身在何處?身上沒了銀兩,也不知道饑寒交迫,就這樣恍惚如夢般地一步一步向前走,也許在走一步就到了盡頭,上了天堂,那什麼煩惱痛苦都沒了。直到他看見一堵青瓦白牆,才腿腳麻木地一頭栽在雪地里。

他在跳躍的火焰中看見一個個熟悉的容顏,有的向他親切微笑,有的面目猙獰,他知道他在黑白世界裏找不到一個歸宿,他曾經想去荒無人煙的地方,逃避江湖給他帶來的傷害,可他真的到了那個地方,他又能做什麼呢?

他以為他是孤苦伶仃的孤兒,後來又有了一個個親人,轉眼間親人又一個個離他而去,而傷他最深的就是他血脈相連的親人。他心中深愛過的人,卻成就了最悲慘的孽緣恨事,而他又無法去報復誰,只有報復自己,折磨自己,才能忘記他深愛的人和痛恨的人。

他思緒萬千,不知道呆坐了多長時間。窗外天色還漆黑一團,有一扇窗戶似乎沒有關嚴,呼呼的寒風直往屋裏鑽,使他感到一陣寒氣襲人。他起身走到窗口前,使勁把窗戶扣緊,才截斷了寒冷的氣流。

他有靠着窗根坐下,心想今天若不是這個宅子的好心姑娘救他,他恐怕此時早都冰凍成鐵塊了。是啊,世上的好心人還是多,就像當初,在他生死一線時,那弱不禁風的少女,不顧自己的害怕伸出援助之手幫他度過難關,從那一刻起,他一顆殺手的心開始溫暖起來,他只想守候着她一生一世,可是在他無以回報時,誰也無法阻擋的變故,使他們陰陽兩隔。

近日,大難不死,難道是她在冥冥之中保佑我,保佑我好好活下去,以報答我對她的深情厚意。是啊,她當初是那麼不計後果的救了我,僅僅不是為了讓我回報她的善良,而是讓我有一個更好的生活,她對我的感情可謂是堅如磐石,不然,當她知道真相后,為什麼那麼絕望地跌落在江水中。而我還苟活在世間,如行屍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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喋血狂沙西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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