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敲打
吉祥讓玉甜留下值夜。
按照她的記憶,玉甜除了給大夫人報信,沒有做過害自己的事情。平日裏對自己的不當行為也暗暗提點過。
可是她那時候被玉潤籠絡住了,把玉潤當成了自己的心腹,什麼事情都聽玉潤的,最後不耐煩玉甜的勸阻,央求大夫人把玉甜早早配了人,生生拆散了她和青梅竹馬的情郎。
玉甜恨透了她,也讓她身邊的丫鬟徹底和她離了心,等她去王府的時候竟然沒有一個人願意跟着她。
這些她還是聽姐姐的陪嫁丫鬟說的,玉甜那個青梅竹馬好像一直沒有娶妻,看來他們之間的感情很深,好好利用也許能把玉甜拉攏過來。
夜很深了,吉祥坐在桌邊,玉甜拿着藥膏給她塗抹在傷口上,清清涼涼的讓傷口的火辣消退下去。
“玉甜,你多大了?”吉祥隨意地問。
玉甜不知道小姐為什麼這麼問,平時二小姐可看不上她們這些下人,覺得她們低人一等,除了打發她們去給自己買吃的用的很少和她們說話。
“奴婢十四了。”玉甜老實地回答。
吉祥嬌憨一笑:“你竟然這麼大了,那你可有了喜歡的人,你家裏給你定親了嗎?”她的樣子就好像一個懵懵懂懂的小女孩剛開始憧憬起愛情的樣子。
玉甜臉一紅,自家小姐這麼問人太讓人害羞了,她猶豫了一下搖搖頭:“奴婢還沒有定親。”
吉祥轉過頭,看着她的臉,一臉關心地說:“聽說好的主子都是要考慮奴婢的終身大事,哎呀,你都這麼大了還沒有定親,我得好好想想有誰和你相配的。”
“大壯怎麼樣,管洗馬的,人好身子也壯實。對了,還有針線房舒大娘的兒子,人很精明,好像是在鋪子裏當夥計吧......”
吉祥就像一個為奴才考慮的貼心主子一樣為玉甜出謀劃策,她似乎也沒有注意到玉甜的臉越來越白,剛才的紅暈都消失不見了。
“嘶~”吉祥眉毛一皺,她感覺到玉甜的手好像抖了一下,按在傷處讓她疼得叫了一聲。
如果說剛才玉甜還把她當成了一個憧憬愛情的小女孩,現在若是不明白小姐在敲打自己,她可就白當了這一等大丫鬟了。
主子身邊的大丫鬟哪有配給普通小子的道理,哪個不是嫁了府里有頭有臉的管事。就算二小姐是庶女,她跟着二小姐也斷沒有說嫁個洗馬的。
想到這,玉甜有些急了。
二小姐到底是主子,哪怕她只是侯府的一個庶女,想拿捏自己也十分容易,真要是像她說的那樣隨便給自己配了人,那麼她活着還有什麼意思,更何況二子哥還在等她。
她為什麼拿捏自己,玉甜有些摸不到頭腦,莫不是前幾天自己暗示她不要和大小姐爭搶?
玉甜想到這,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小姐,奴婢,奴婢有了心上之人,還求小姐成全。”玉甜一邊說一邊臉又紅了起來,讓一個十歲的小女孩給自己做主也真夠羞人的,不過羞人也不被亂配了人強。
“哦?”吉祥挑眉看着她,覺着聲音一冷:“那你剛剛就是對主子撒謊咯?”
下人不得欺瞞主子,這是侯府的規矩,此事可大可小,玉甜被她這麼一問不禁有些慌亂起來。
她的手緊緊抓着衣襟,低着頭求饒到:“小姐,奴婢沒有存心欺瞞。”她的聲音越說越低:“奴婢只是不好意思。”
吉祥用手撐床,站了起來,圍着玉甜慢慢走了一圈,意味深長地說:“對我而言,剛才的這些都可以是小事,玉甜,你說對么?”
小事也可以變成大事,玉甜心裏一凜。
吉祥繼續道:“我知道你的心是向著我的,要不也不會暗中提醒我。但是,這些還遠遠不夠。”
她低下頭,盯着玉甜問:“今日的事,你怎麼看?”
玉甜知道小姐是管她要投名狀了,今天不把話說透,那些小事就會變成大事。過去小姐在這方面一直不上心,怎麼會突然變了,而且還知道過去自己提醒過她?如果回答讓小姐滿意,會成為小姐的心腹嗎?
玉甜捏着手裏的帕子,心想不管怎樣先過了眼前這關再說。
她抬起頭輕聲說:“小姐,奴婢知道今天您是讓人冤枉的,但是咱們沒有證人這口氣也只能忍着。”
“那今天為何慫恿我,讓人去罵姐姐身邊的丫鬟?”
“奴婢......”玉甜一時語塞答不上來了。
她看着吉祥,不知怎地突然覺得自家小姐好像變成了一隻凶獸,自己就像是她手裏的獵物。
她瑟縮了一下,交代起來:“小姐,奴婢也想討得您的歡心,平日裏你都喜歡壓着大小姐,奴婢那麼說也是想讓你解氣。”
吉祥單手挑起她的下巴,涼涼地說:“我若是按你說的做了,你猜會是什麼結果?”
“那......那恐怕會讓人覺得小姐不識好歹。”玉甜咬着牙把心裏話說了出來。
“誰讓你這麼做的?”吉祥繼續問。
已經說到這了,玉甜也就不想繼續瞞着:“是大夫人,奴婢得到過大夫人手下丫鬟的暗示。以前都是奴婢糊塗,今後不會了。”
“你起來吧,如果讓我滿意,我會成全你的,還會送你一副豐厚的嫁妝。”
吉祥頓了頓繼續道:“可若是你還存着二心,可就別怪我把你配給別人。”
此時,街上響起了更夫打梆子的聲音,三更了。
吉祥的眼皮也有些發沉,她走到床邊剛要躺下,就見窗前黑影一閃,窗欞縫隙被人塞進來一張小紙條。
她示意玉甜去把紙條拿來,吉祥打開紙條對着燭光一看,上頭寫着:窗外無人,姨娘給你留了一個饅頭。
這字好像是她生母白氏寫的。
其實在她去王府之前,吉祥根本看不上那個低賤的女人更不認識她寫的字。
之所以現在能認出這是白姨娘寫的,還是在王府花光了大夫人準備的華而不實的嫁妝后,意外發現了白姨娘離世前留給自己的荷包,荷包上有一首她繡的詩,裏邊還裝了一張銀票,正是那張銀票讓她度過了最艱難的時光,也是在那時她才會經常看着荷包上的字。
吉祥把紙條遞給玉甜,問:“白姨娘經常與我聯繫嗎?”
她對這個女人沒有什麼印象,為什麼她會在這個時候給自己送吃的?
玉甜看了一眼她的臉色,見她沒有惱,才小心地說:“頭幾年,白姨娘經常來看小姐,後來小姐說姨娘都是下賤貨色不想見到她,所以白姨娘很長時間再沒有在小姐面前出現了。”
聽了玉甜的話,吉祥覺得當年的自己真的很可笑,在大夫人的教養下,她認為姨娘、庶女在她心裏都是低人一等的存在,平日裏從來不屑與她們交談,可也不想想自己也是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