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條修長的腿

狠狠發泄了一通，看着被揍得滿頭包的妖怪，葉嘉瑩只覺通體舒暢。

她收了腳，心頭的怒火散去，雙腿一軟就坐到地上。妖怪見她沒有再動手的意思，小心翼翼地從地上爬起來，一點一點地挪開。

葉嘉瑩看它這想逃又不敢逃的慫樣，嘴角抽了抽，腦子裏突然閃過些什麼，只是速度太快，她還沒來得及抓住就一閃而逝，她皺了皺眉，下意識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沒想到剛剛還慫巴巴的妖怪竟然一下子就變得警惕起來，外強中乾地吼了一句：“哼！區區人類竟還妄想知道我狩影的名字，你想得美！”

說罷，它就一陣風般穿過院子飛走了。

葉嘉瑩：“……”

所以，它是叫狩影吧……

望着妖怪逃離的方向，葉嘉瑩輕輕搖了搖頭。

其實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問那妖怪名字，明明她一直都很討厭這種讓她從小吃盡苦頭的妖怪的，可是為什麼，剛剛坐下的那一瞬她會有一種親切的感覺，甚至做出問對方姓名這樣的舉動呢？

不過，更讓她好奇的是，一個名字而已，那妖怪至於這麼緊張嗎？

彎了彎唇角，葉嘉瑩大字型般躺在草坪上，望着天上的白雲飄過。下午一點多，病人們都在休息，院子裏除了葉嘉瑩一個人都沒有，安靜得只聽見風吹過樹葉發出的沙沙聲。依舊炙熱的陽光被密集的樹葉遮擋大半，斑駁地灑在身上，風緩緩吹着，安靜美好得不太真實，葉嘉瑩抬起一天胳膊置於額頭，阻擋住光線。

陽光太刺眼，讓人有種想要流淚的衝動……

長時間處於緊繃狀態的神經突然放鬆，葉嘉瑩在不知不覺中就睡著了，因此，也就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一棵枝繁葉茂的梧桐樹上，隱藏於枝葉中的一個人影。

“在這種地方也能睡着，心還真是大呀。”輕輕嘆息一聲傳來，樹上的人影一閃就躍到了葉嘉瑩的身邊，單膝跪在地上，一張漂亮精緻得猶如女人般的臉頰上帶着憐惜又無奈的笑容，“好久不見了……”這一次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的！

男子，不，應該說是少年，骨節分明的一隻手伸向葉嘉瑩的臉頰，修長的手指在距離她眉眼還有不足一厘米的地方停住，頓住幾秒，收回。

“罷了……”少年深深看了一眼葉嘉瑩，腳尖一點，重新回到梧桐樹上，倚靠着樹榦坐在樹枝上，一條腿垂下來悠閑地晃着。

今天的天氣真好呀，是個重逢的好日子呢。

——

葉嘉瑩是被一陣吵雜聲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着上方有些灰暗的天空，腦子裏還有些混沌。

撐着身子坐起來，葉嘉瑩看了看四周散步聊天的病人和家屬們，這才想起了自己在和妖怪打了一架后睡著了。

“沙沙——”

一陣輕微的樹葉摩挲的聲音穿透人群的說話聲傳入葉嘉瑩耳朵里，她轉頭看過去，只看見一條修長的腿以極快的速度收進樹葉的遮蓋中。

那是，妖怪？

穿休閑西褲？

算了，不管是人是妖，只要沒欺到她頭上來就當看不見好了，沒必要自找麻煩。

收回視線，葉嘉瑩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抬步往住院部大樓走去。

剛走進電梯間，葉嘉瑩就和急匆匆從裏面跑出了的一個小護士撞在了一起。

“啊——”小護士痛呼一聲向後倒去。

“小心！”葉嘉瑩眼疾手快地扶住電梯門，穩住身體的同時伸手拉住小護士的手，以免她摔倒在地。

“謝……”小護士穩住后呼出一口氣，待看清眼前的人時，道謝的話哽住，被葉嘉瑩拉住的手一把反過來握住她的手，焦急道，“葉姑娘，你快上去吧，你奶奶……快不行了！”

眼前，一陣眩暈。

“……姑娘，葉姑娘！”小護士握住她的手緊了緊，眼底浮現出一抹同情和擔憂。

聽說從十歲開始就和奶奶兩個人相依為命，爸爸是個著名的攝影師，滿世界跑工作，一年也回不家一次……這也就是個16歲的小姑娘，如今唯一一個陪伴在身旁的親人眼看着就要離開了，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得了。

“我馬上去。”葉嘉瑩咬破了舌尖，兀自強撐。

小護士扶着她有些搖晃的身體，按下電梯樓層，看一眼渾渾噩噩的葉嘉瑩，暗暗嘆了口氣，再堅強也只是個16歲的小姑娘而已，也虧得她父親忍得下心讓她一個人陪在重病的奶奶身邊，半年都沒來過醫院一次。

工作就重要到可以連自己的女兒母親都能不管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