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榮
剛才的舞台有多絢爛,那麼散場后就有多落寞。燈光不在,音樂不在,黑暗之中的人們說的每一句話都帶有迴音。活動完了還有慶功宴等着大家,雖然幾家歡樂幾家愁,可是表面上還是雲淡風輕,要保持風度,保持微笑。
只是此時的杜韻懿根本不想去那個所謂的什麼慶功宴,她只想飛奔到趙乙木身邊,大聲告訴他:趙乙木我得獎了!一般一般,全國第三!
所謂的慶功宴跟平時的晚飯差不多,只是大家都穿的漂亮,化了妝做了頭髮,噴洒了香水。這樣的結果就是食物的味道完全沒有了!你坐在桌子旁吸入鼻孔的依舊是胭脂水粉味。每個人用的品牌不一樣,所以香味也不一樣,五花八門的香水味混雜在一起的盛宴。
這不是慶功宴,這是香水的狂歡。平時杜韻懿根本不用香水。不管是誰說的那句話:不用香水的女人沒有未來。她都對這句話嗤之以鼻。特別是有很多人還真的會這樣子去思考,未來這東西誰都會有,跟香水有毛關係。這隻不過是一句廣告詞而已,把它當中人生真理就不對了!
人就是這樣一個超級麻煩的動物,穿衣吃飯睡覺,一定要弄出個五光十色的穿衣吃飯睡覺出來。說白了一切都是經濟活動,都是錢惹的禍。
什麼“不用香水的女人沒有未來”,就是要你花錢買香水罷了。
人還要與眾不同,這才是要了命了。本來大家長得都一樣,只有通過服飾髮型香水來展現我跟你是不一樣的。可怎麼不一樣了呢?不都是赤條條的人嗎?
想到這裏她好想跟趙乙木說說她的感悟:我們脫了衣服都一樣,所以我們需要各種不同的東西來展現自己的不同。
她想趙乙木肯定會說:腦子不一樣才是不一樣,人要有思想才是區別於別人的最好方式。
杜韻懿這個靠外表吃飯的女人對趙乙木的想法迷戀不已。
這個璀璨的夜晚她看到大家用香水不是噴在耳後,脈搏等這些地方。而是從頭到腳不停的噴洒,猶如澆花。
在一個爭奇鬥豔的場所,你怎麼表現都不會成為那個最奪目的一個,你只要覺得自己是就行了。
今晚最光彩奪目的是楊子夜小姐嗎?不,肯定不是,但是她覺得是就是。大家也會自然把更多關注的目光投向她,即使你不同意她是第一名你也很快就會習慣她是第一名。這就是第一名的魅力,不是你認可就行,而是你會自然而然的屈服於第一名。
這就是第一名的魅力,不是你真的有多優秀,而是你會讓人順理成章地屈服於你的羽翼之下。你會發現人們對你的態度那種微妙的變化,對你說話的語氣,看你的目光都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細緻入微的,難以言喻的殷切。
曾經不把你當回事的,曾經鄙視你的,曾經忽遠忽近的,一下子都不在如曾經一樣。你看着他們的改變,享受着他們的改變,吮吸着一種莫名的快感。這世間所有的味道都不及這個美味,那種權利的味道才是最美味的。
雖然杜韻懿心中的第一名肯定不是子夜千金,那麼你心中的冠軍是誰呢?總不會是自己吧!不,杜韻懿知道其實自己心中的冠軍是珊珊。放眼望去這二十多個新鮮,鮮活的青春年華,珊珊對杜韻懿的衝擊力最大。
珊珊的外表從頭到腳都無可挑剔,身材比例完美,腿長腰細。珊珊的臉蛋見到子夜紅撲撲,見到杜韻懿冷冰冰。珊珊的肩膀跟刀切的一樣整齊。鎖骨可以放雞蛋。珊珊的眼神空洞無物,但是卻是做模特特需要的那種空洞感。這一點杜韻懿好像沒法學習,她的眼睛裏總是有內容,所謂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吧!
她沒見過珊珊之前就已經見過珊珊的照片,她喜歡珊珊那一雙空洞的眼睛裏散發出來的氣質。好像這世間一切都與她無關,又好像她想要緊緊抓住所有的一切。杜韻懿心裏想着:如果我是男人,我可能會喜歡上珊珊。
鵬哥說珊珊臉上有一種急功近利的貪婪,杜韻懿當然也知道這種在珊珊骨子裏的東西,那種虛榮,那種不自信。珊珊看着驕傲,實則內心毫無安全感。
她最好的結局就是有一個英雄一樣的男人來到她的身邊,寵她一輩子。這個英雄一樣的男人還非那種一般意義上的,他一定要一眼就能看到珊珊空洞的眼神里的那種渴望出來。
杜韻懿曾經跟趙乙木說過自己的夢想就是被人養着寵着啥也不幹,她要是男人就寵養一個自己喜歡的女人,一定要夠漂亮。至於愛不愛的管他呢!反正每天擁有這麼一個尤物也是一種福氣。
趙乙木回答說:靠人寵着過日子是一種恥辱。他總是很認真,即使他知道她在胡說。
杜韻懿當然也只是說說而已。
第二名不了解,看着也還不錯,中規中矩的模特氣質。至於這子夜小姐,單純看上去確實也沒什麼大問題,聽說她母親曾經是一位演員,只看那張臉肯定沒有什麼瑕疵,還是一副甜美可愛的小臉蛋。只是身材比例確實難以言喻。臀部過於突出,不是那種緊實的翹起來突出,而是有點如同二個巨型饅頭一樣的那種突出。汪嘉珍對此形容很是準確:那大底盤子!
前三名被安排坐在了同一張桌子上,期間不停有人過來合影。被人矚目的感覺就是讓人慾罷不能。就像剛才比賽結束時的採訪環節,那如同鬼魂一樣的閃光燈是多麼的令人神魂顛倒啊!
凱文老師說的,一個好的模特一定要深愛燈光,舞枱燈光,閃光燈光,各種光,只要燈光亮起你就是那個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杜韻懿回道:“那太陽光算嗎?”
真不知道從小到大一直都是毫無存在感的她怎麼做起了這行。而且第一次參加比賽就拿到了全國第三。這一切來的太突然了,來的太沒有理由了,也太沒有安全感了。
各種各樣的祝福信息從四面八方發過來了!媽媽打來電話聽聲音應該是很激動,但是杜韻懿心裏還是能感覺到她激動的原因是因為自己也許以後就可以賺大錢了,或者找一個有錢的男人。
她太了解她這位媽媽了,她是一個好媽媽,也是一個可憐的無奈的媽媽。生活給了她太多的瑣碎和忙碌了,導致她從沒有安靜下來過好好的看看自己。
杜韻懿把這次給的獎金全部打給了媽媽。當然以後的日子她還是要把掙的錢更多的拿給她。她這輩子最愛的就是錢,最缺的也是錢。喜歡就拿去吧!杜韻懿覺得自己這一點好像遺傳了她爸,不是說視金錢如糞土,但是也真沒那麼見錢眼開。
爸爸喜歡看書看報,喜歡研究機器,每天喜歡東修西修的,給啥吃啥,幾年不買新衣服,至今為止也是如此。
杜韻懿掙錢以後給他買過很多東西,一點也不貴重的,但每次都被他數落。人與人是不一樣的,真不是每個人都跟媽媽一樣掉進錢眼裏去了。
媽媽會說那是因為你爸他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他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他是一個沒有責任心的男人,他是一個自私透頂的男人。
如果一個女人一輩子嫌棄自己的男人,這樣的日子還能過下去,這也是一種莫大的能力。
在杜韻懿的記憶里爸爸是沉默的,一天到晚難得說上幾句話。
如同隱身人一樣的爸爸對她更多的是一種壓抑,一種迷惑。這樣一對互看不順眼的人竟然能同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了一輩子。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緣分呢?
如果說杜韻懿小時候最羨慕的事是什麼?那就是看到那些相親相愛的同學的父母了。有一次她去一個同學家玩,她的父母竟然彼此掐對方的臉,這一舉動把杜韻懿給嚇到了,驚到了。
她知道這世界上一定有相愛一輩子的二個人。她也夢想自己將來一定要過上那樣的生活,年過半百依舊互掐臉蛋。這個人會是趙乙木嗎?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