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

夕陽

夕陽每天都在,都在固定的軌道上來回。我們眼前變化無常的所有是不是真的藏在一個巨大無比的不變之中。

雲會變,風雨會變,只是星球的軌跡是永恆的。我們每天都想看見新的髮型,新的服裝,新的鞋子,新的男人和女人……人類是喜歡變化的,可是卻又如此的恐懼變化。

某種意義上來說,人也是有自己的軌道可循的,如果你偏離軌道你必須要承受脫軌帶來的後果,也許是粉身碎骨,也許是全新的世界。

杜韻懿突然好像看夕陽。在北京城裏,一年到頭你還真的很少看到過真正的夕陽。

曾經在一篇文章裏面看到一男的對一個女生表白說,想和她每天一起看夕陽。這話不管成不成真,聽着確實非常浪漫。

一起看夕陽,這是多麼美好的的畫面啊!為什麼一定是要夕陽呢?因為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不,因為看完夕陽就可以一起洗洗入夢了。

如果那個男的說:我想每天和你一起看日出。那絕對完了,看日出也美啊!但是就是不浪漫。再說了誰天天一大早起來陪你看日出啊!那還是過日子嗎?日出是辛苦,夕陽是享受。一個披星戴月,一個悠然自得。

夕陽時分也是晚飯時分,也許人們都在忙着吃,所以也就很少記得夕陽這件事了。一邊喝水一邊逛服裝店不知不覺中他們來到了安定門,看到一家城隍廟小吃杜韻懿說:“吃一碗混沌再走吧!”趙乙木不說可以,也不說不可以,跟着杜韻懿走了進去。

二個人一人一大碗薺菜餛飩,趙乙木放了辣椒和醋。杜韻懿對他說:“你什麼時候要這樣吃了?”

“來北京后就慢慢吃起了辣椒。”

“快說,你還染上了什麼惡習。”杜韻懿故意厲聲道。

“喝啤酒,抽煙,偶爾。”

“木子教你的吧!”

“好像是的。”

“實話實說,某種意義上木子是你的第一個女人吧?”杜韻懿一副挑逗的口氣問趙乙木。

“好像。”

“原來咱學校的那位有錢的小姐桂美芬跟你沒成嗎?”說完桂美芬的名字杜韻懿就打住了。今天怎麼了,得意忘形了?

趙乙木:“她的事我是後來知道的,每次去看看她,但是每次都見不到。”

杜韻懿不敢看趙乙木的臉,低頭喝湯。

“我記得還有一個,叫什麼琪琪吧!你也不搭理人家,人家背地裏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了!”

趙乙木看着杜韻懿:“你怎麼知道?”

“我聽說的!我理解你,這些小姐們一個個看着油光水滑的,其實骨子裏一點不禁琢磨,特別沒意思。我要是男生我也不搭理這種人。”杜韻懿振振有詞。“對了,琪琪她家現在更有錢了噢!你說,這真的是大富靠天,小富靠勤。我媽媽一輩子就守着那麼一個癱子。你身邊都是有錢人!”

“我沒覺得她們有錢。”趙乙木吃了一口混沌說。

“你還別說琪琪她長的還真是好看。某些地方其實比木子好看,木子就是洋氣,有內味。不過我要是你我也喜歡木子。琪琪就算了吧!看着一股子社會勁,不過仗着家裏有錢任性,腦子裏真沒東西。翻來覆去的就是男人和錢,特別“鄉下人。”

“你一緊張,話就特別多。”趙乙木看着叨叨不停的杜韻懿。

“啊!我緊張,什麼?我絕對不是那種能說的人,這個我還是知道的。說點別的,怎麼樣我短髮不錯吧?我的老師建議我剪的。短髮就是要瘦,越瘦越好看。但是我挺喜歡的,真不知道原來腦袋上頂着那麼重的一堆毛是圖個啥!短髮養腦。真的。嘿嘿。”

“哦,是吧!你是比原來聰明了。”趙乙木回道。

“謝謝謝謝,這個我也是知道的。”杜韻懿很喜歡剛才他們之間的對話雖然她是為了躲避談論桂美芬。

本來還擔心自己和他的關係也許要進入一個冰凍地帶里去了。現在好像還沒有,反而挺輕鬆的。其實杜韻懿知道她是因為緊張所以才說那麼多話。說話可以緩解她的焦慮不安,這一點她也是知道的。

杜韻懿還沒時間去思考剛才怎麼就有那麼大的勇氣脫離軌道了呢?其實本來她和趙乙木也不是什麼多麼親密重要的關係。她甚至懷疑他們算是好朋友嗎?最多也就算個朋友而已。

這些年也不過是她自己單方面的仰慕他。這還不是暗戀,暗戀這個詞用在他們身上也不準確。

杜韻懿一直覺得作為一個女孩子她已經夠明顯的,就像是衛星信號,她是有發射出去的,只是從來沒有得到過趙乙木的回應。

她覺得趙乙木是冥王星,代表着遙遠,未知,神秘,恐怖。她覺得自己也許只是迷戀這幾種感覺所以才喜歡趙乙木,這幾種感覺是她自己投射到趙乙木身上的,也許她真的沒有那麼喜歡她。那麼就試一試看看有沒有。所以她就讓自己脫軌了那麼一會兒。

看着眼前吃完一大碗混沌的趙乙木,杜韻懿不知道她有沒有回到正軌上來,看樣子好像是:“我們領導讓我參加模特大賽,就在年底。”

“你怎麼想的?”

杜韻懿很平緩的說:“我要去,原來我確實沒有也不敢有這種念頭,這一點自知之明還有。不過鵬哥非常支持我,給了我很多信心。我已經開始準備戰鬥了!加油!”

“加油。”

杜韻懿心裏罵道:多說一句你會死嗎?

“但是呢!我還是知道,這人算不如天算。這有錢沒錢,火不火有時候還得看運氣。我心態好,就是打醬油去了,隨意而安,隨緣隨緣!”杜韻懿一邊點頭一邊說,好像自說自話,或者自己說給自己聽。

趙乙木:“還沒去就開始安慰自己了。”

“這麼說你支持我對嗎?”

“嗯。”

對於趙乙木的惜字如金,杜韻懿已經習慣了,就這一點上她覺得他們還是好朋友。她不管趙乙木說的多少她都不會認為有什麼不妥。不說就不說。

“我媽依舊變着花樣喊我回去,不是命令性的,是感情性的。你懂嗎?她只要來電話就是說紡織廠的事,說大姑家有準備開新廠了,說誰又在杭州買房了。反正就是家鄉一片繁榮昌盛。好像我回去我就可以開廠了。在她眼裏開廠簡直就是跟吃混沌一樣。”

趙乙木沒說話。

杜韻懿:“你也快畢業了吧!大三大四了?服裝營銷,這個還是回老家對口啊!要麼就去廣州。北京肯定不行。不,你有木子,你們直接去法國。哈哈!法國,巴黎,聖母院。”

趙乙木深情的看着傻笑不止的杜韻懿說:“你要不要再來一碗?”

“啊!再來一碗?不要不要,我現在必須控制飲食。我要參加模特大賽啊!不剛跟你說完嗎?”杜韻懿看着趙乙木,她迴避着他的目光說。

她也認為趙乙木看她的眼神里含着深情這種東西,可是他看木子也是這種眼神啊!他看他們的班地理老師,一個脫頂的大叔也是這種眼神啊!她迴避只是因為她受不了。

“一碗混沌堵不上你的嘴。”

“滾!”

氣氛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原來。真好!我們還是朋友。

走出城隍廟小吃店天已經黑了,街上已經是霓虹閃爍。這種剛黑沒多久的黑跟夜半時分的黑是不一樣的,黑也是有層次的。現在的黑是新鮮的黑,黑的還不成熟,到了12點以後的那種黑才是真正的成熟的黑,漆黑。如果你抬頭看天還能看見隱約的雲。這時候的雲看着恐怖,一點都不像雲,像要準備復仇的惡魔。

走向路口的他們背影看着真好看。特別是杜韻懿的背影。身材比例完美,骨感纖細,增高鞋讓她的腿顯得更長更細。趙乙木放慢腳步跟在她後面,好像在看她的背影或者她的腿。杜韻懿回頭說:“那我趕713回去了。你呢?自己走回去嗎?”

“我先送你,這麼晚了。”趙乙木吞吞吐吐的說。

“好啊!”

他們來到公交站很不自在的站在那裏。好在杜韻懿手裏有個大帆布包,否則她的手都不知道放哪!趙乙木就更傻了,啥也沒有,躲在短褲口袋裏手一直在跳動,杜韻懿看在眼裏,面無表情。

他們兩個一前一後上了公交車,車裏人不擠,但是也是人挨着人的。二個人當然是要站在一起的,各自扶着把手。北京的公交車司機師傅技術一流,剎車油門來回自由切換,人多點擠在一起還好,人鬆快了就會跟着甩來甩去。

杜韻懿被甩的站不穩,她使勁拉住把手還是撞到了趙乙木的身體上。趙乙木用手臂護着她,力度尺度把握的準確無比。既不像男女朋友那樣親密無間,也不像陌生人那樣客客氣氣,點到為止,可是這種接觸是最為撩人。

這是他們二位目前為止最親密的一次接觸,肉挨到肉,呼吸挨着呼吸。如果聽覺夠好的話,心跳也是挨着了的。

此刻二個人的血液都是飛快流淌的,呼吸急促,嗅覺靈敏,聽覺也變得更好。

只是目光低垂,誰也不看誰。那隻手在杜韻懿的左胳膊上停留了七秒鐘后緩慢離開,依依惜別。杜韻懿感受到了那隻手,那隻愛彈桌子的右手是多麼的不舍,多麼的柔情。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趙乙木對她是有感覺的,她已經徹底肯定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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闌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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