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人與魔 又一場雨落寒意(上)

第31章 人與魔 又一場雨落寒意(上)

秦慕見太九郎神情古怪,露出了一絲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桀驁與自矜。

他手指輕彈,咧嘴笑道:“如果我既有強大的精神力,又擁有豐富的近戰技巧和實戰經驗,那不是能夠在魔族的手上活得更久,殺更多的魔族,九郎師叔,這武器雖然重,但您不正好也是殞魔之刃,近戰強者,使慣了這些個武器,相信,您一定可以輔導我吧。”

秦慕睜着一雙天真的大眼睛,順手揮了揮手中的喪鐘之錘,空氣中的血腥味變得更重了些。

太九郎覺得這武器有些古怪,但他並不算天毒門的高層,也不知道這怪錘究竟有什麼來歷,所以只是眉頭一皺,輕聲應道:“我可以教你,不過很苦,很累,你決定好了嗎?”

“嗯,這喪鐘之錘我使着順手,以後,我就多學學近戰武器的技巧了!”秦慕晃動了一下手中的喪鐘之錘。

太九郎聽到“喪鐘之錘”四個字之後,本能地面色一僵,似乎想起了什麼,可那段記憶又有些模糊,他搖了搖頭,對着秦慕說道:“走吧,你跟我來。”

太九郎將秦慕帶到了一個小山包上,秦慕的臉上神采奕奕,一臉興奮勁,太九郎倒是不知道這小傢伙在高興些什麼。

“那個,咱們不用去天鏡閣找一本跟錘法有關的武功秘籍拿出來參考參考?”秦慕見太九郎什麼東西都沒有帶出來,徑直把他帶到了這處僻靜之地,面上露出了一絲疑惑。

太九郎撇了撇嘴不置可否,什麼話都沒說,只是讓秦慕單臂提起喪鐘之錘,先站上半個時辰。

錘身不能斜,手臂不能抖,身體不能歪,要像一個木頭樁子一樣紋絲不動地站在那裏,這是基本功。

結果,秦慕嘴巴上說著不重不重,可是那畢竟是一把八十厘米的大鎚。

他咬着牙堅持到一個時辰后當場暈厥,雙眼無神,身體僵硬着直直倒下,只是,在這一個時辰之內,秦慕手中的喪鐘之錘始終沒有傾斜,準確來說,連顫抖都沒有,他就像是一個塵封的石雕般紋絲不動。

太九郎獃獃望着倒地不起的秦慕,走過去捏了捏這小子僵硬如鐵的右臂,眉尖一挑,嘖嘖稱奇道:“這回,是真撿到寶了。佬檀那傢伙也不知道什麼運氣,居然可以把這個小子收為自己的弟子。既有天賦,韌性還如此出彩,不容易啊。”

太九郎將秦慕送到了北亭,正好碰上了來找秦慕的佬檀。

佬檀看着太九郎有些複雜的眼神,嘴巴微張所帶來的欲言又止的衝動,也不管還陷入昏迷的秦慕,嘿嘿一笑,拍着太九郎的肩膀,得意說道:“怎麼樣?我沒說錯吧,這小子的天賦實在是讓人羨慕,我看你這表情就知道,又開始羨慕嫉妒恨啦?”

此時的佬檀,三角眼眯成了月牙,就像是一隻老狐狸,笑眯眯地看着臉色愈發陰沉的太九郎。

“嫉妒個屁,讓他給你當徒弟,實在是太埋汰他了。”太九郎冷哼一聲,寸步不讓。

佬檀哈哈一笑,乾枯的身軀似乎笑一笑都會散架一般,他輕輕說道:“你個傢伙,嘴巴里能不能有點好話,我告訴你啊,雖然他是我的徒弟,但也是天毒門的弟子。這次我們天毒門,可是要出彩了啊。

其他地方的門派,要知道我們偶然得到了混沌龍脈。可不得羨慕死,當時我把這小傢伙帶回來的一路上,別提有多提心弔膽了。對了,我忘了跟你說他今年多大了,嘿嘿,你來猜一猜。”

太九郎沉默着,沒有搭腔,佬檀倒也不覺得失了臉面,很自覺地說道:“他馬上才滿十三歲。”

“什麼?十三歲?”一向冷冰冰的太九郎聽了這句話,臉色終於出現了變化,震驚與狂熱幾乎同一時間流露而出。

佬檀裝了這麼久,要的就是太九郎這個反應,他趾高氣揚地拍拍手,洋洋得意的道:“我不是跟你說了么,咱們天毒門來了一位絕世天才,絕世你懂嗎?你別擺着張臭臉了,以後,好好教教他,用毒他是沒問題,近戰,還得多靠你熏陶熏陶了!”

春天過了,夏季的洪期便是到了,這場大雨,是這幾年時間最場、覆蓋範圍最廣的一場雨。

從春末到暑意漸至,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雨水不停自天而降,落在山川原野湖泊之上。被雨水沖刷浸泡后,山崖開始崩塌,官道毀壞,河流決堤,洪水泛濫成災。

如此嚴重的天災,足以令整個人間都感到絕望,好在朝廷迅速展開了賑災,修道者傾巢而出,開始修築堤壩,防洪賑災。

人類再一次在嚴重的自然災害面前,展現出可怕的生命力與忍耐力,沒有被擊倒,而是平靜接受然後努力抗爭。

而魔族,似乎也從這場大雨裏面,嗅到了某種叫做“機會”的東西,對人類的鎮魔關,開始躍躍欲試起來。

大雨同樣落在天毒門所在的數座山峰間,連綿成一片白蒙蒙的水霧。

山野被澆灌的泥濘一片,酥軟不堪,在上面行走變得異常困難。

山底下的牧民無法放牧,只好躲在帳蓬里苦苦捱日,對着雨水不停哀嘆,農民們也眼瞅着今年的收成不好,一個個愁眉苦臉。

只有天毒門諸峰間的修道者們,並不在意這開了口子的老天爺,愈是艱難,愈能磨礪心性。

天空一片陰暗,整個獵魔大陸都被籠罩在這種陰沉肅殺的氣氛中,這不簡簡單單是春寒料峭,今年的夏天,比去年的冬天還要冷上幾分。

那些連綿了三四天的寒冷雨水,不止沖刷着天毒門各個宅院上方瓦檐里的灰塵,將諸峰間山道的青石板路沖洗的乾乾淨淨,也帶回來了奉落盞一個不太溫柔的消息。

洪天象依然優哉游哉地躺在草地上,旁邊站着那隻小牛犢,偶而蹭蹭他,洪天象,就這麼淋着雨,在這般陰冷的環境下睡著了,像是完全感受不到周遭的變化一般。

他光着腳丫子,渾身就穿了件黑色的大褂子。

他睡得極為安憩,就像是一個雕塑一般,唇角似乎還帶着微微的笑容,正是這抹笑容,以及胸口自然的上下起伏,讓旁人不會以為這個傢伙已經死了。

雨絲落在別的地方,盪起了不同的美感。

比如屋檐下乞丐的湯碗裏被雨絲盪起的漣漪,比如橋下烏蓬船上正在準備船菜的少婦扇着小泥爐的火,比如巷口跑過一位忘了帶傘的姑娘鬢間全是小珍珠般的雨滴,卻都沒有在雨絲落在酣睡之人鼻頭上那般充滿格格不入的詩意。

雨,一滴一滴一滴,淅淅瀝瀝的,在天空漸漸繽紛,不知道過了多久。

洪天象緩緩睜開雙眼,任憑雨滴輕輕撫摸他的鶴髮,清明無比的眸子望着遠空紛紛落下的雨滴,還有樹枝下擺漸長的凝冰,天氣還真是有些冷。

他的目光緩緩凝固在那塊凝冰上面,忽然,冰,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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澗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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