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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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乾隆十三年,這一年是特殊的一年。

正月御駕東巡,奉皇太后,協同皇后等后妃一起,到三月回程的路上,皇后病逝。

國母薨,舉國服喪。

純貴妃所出的三皇子永璋,和已喪的哲憫皇貴妃所出的皇長子永璜在迎孝賢皇后梓宮回京的時候言語衝突隱有爭奪儲君之意,絲毫不顧及皇后新喪,私心過重,毫無悲痛之意,惹得乾隆大怒。

皇后富察氏,為滿洲鑲黃旗上三旗首旗,名門出生德才上佳,人品端秀,還在潛邸的時候就是先皇賜婚的嫡福晉,深受皇上敬重,夫妻感情篤摯。

為皇上育有皇長女,然長女未滿一歲便夭折了。

皇三女,和敬公主倒是長成,已出嫁。

嫡出皇次子永璉,本是乾隆密定的太子,只是,不過八歲就死於風寒夭折了。

嫡齣子嗣凋零,好不容易十一年的時候,嫡次子永琮出生了,行七。

但,永琮一歲多的時候出痘,同樣夭折。

富察皇后悲痛欲絕,喪嗣之痛一而再,皇后精神已有些恍惚。

此次出行,皇上協同皇后出行,本有為其散心治病之舉,怎奈出行后皇后病了幾場,在回程的路上薨了。

御駕倒是沒有立馬返程,而是命人先一步送皇太后乘御船回京。

而乾隆忍痛親自送皇后的梓宮回京。

朝中文武百官,后妃命婦皆素服跪迎皇后,迎皇后梓宮於皇後生前所居的長春.宮。

由皇子公主及后妃們守靈哭孝,梓宮在長春宮停留十數日,乾隆為皇后親自定謚為“孝賢”,隨後皇后梓宮移於景山暫時安放。

孝賢皇后的喪事後,乾隆開始清賬,斥責永璜和永璋二人不懂禮節,亦不純孝,覬覦皇儲之位,取消了兩人立儲資格。

本來嫡出無嗣,歷來都有立嫡立長一說,皇長子永璜以長為居,以為他有機會,但到底得意過早,喜怒形於色。

皇三子永璋,乃純貴妃所出。

純貴妃蘇氏,漢軍旗出身,膝下兩子一女,皇后薨逝后,是目前後宮位分高生育子嗣最多的妃子。

皇后在世的時候,她能得貴妃位分,也是因為她是目前生育最多的妃嬪。

皇上膝下尚在的皇子,長子永璜,三子永璋,四子永珹,五子永琪,六子永瑢,八子永璇。

其中皇三子永璋,皇六子永瑢皆由純貴妃所出。

額娘為貴妃,同為貴妃的嫻貴妃膝下無嗣,永璋自以為他是目前最尊貴的皇子,亦有為儲君的心思,甚至瞧出永璋的心思言語譏諷起了衝突。

純貴妃生了兩子一女,地位又在這裏了,雖是漢人出生,亦也有過妄想。

但,皇上直接取消了永璋立儲資格,她方寸大亂,去了乾清宮求皇上收回成命,言皇上心狠不顧父子情誼。

乾隆本就因着皇後去了悲痛難忍,兩個兒子此時竟肖想起了儲君之位,如此竟不藏着掖着還起了衝突,還讓他發覺。

純貴妃還火上澆油惹怒了乾隆,以至於純貴妃被安上教養不力,得了禁足景仁宮的結果。

涉及皇儲問題,穎兒雖得過純貴妃的照拂,但她只是一個小小貴人,幫不上忙,自身都受了限制,只求能正常出入景仁宮。

花錢出門偶遇了好些日未果,穎兒忍着酷暑等着初一十五請安日,去壽康宮給皇太后請安這個能出去的機會。

壽康宮在西六宮,位於慈寧宮靠左,西三所西南對角位置。

皇太后自皇上登基以來,沒有住進慈寧宮,而是進了乾隆特意給她新造建的壽康宮裏。

穎兒要去壽康宮,不能從乾清宮前面路過,得繞路過承乾宮,鍾粹宮到御花園,從後方繞開乾清宮坤寧宮。

距離比較遠,所以,一大早穎兒就得起來收拾。

卯時起,辰時到壽康宮外等候。

純貴妃禁足后,后宮裏妃位的嬪妃多是潛抵出來的,唯有兩人是皇上登基后提上來的,便是今年五月後宮晉封的令妃和舒妃。

因着皇后薨,純貴妃禁足,后宮裏六宮事務須得有人打理。

嫻貴妃輝發那拉氏滿洲鑲藍旗人,濳抵侍奉,雖膝下無所出,但論資歷和身份背景是比純貴妃更有資格為繼后的人。

但皇后喪不過二十七月,乾隆並沒有那麼快封后,只封其為皇貴妃攝六宮事務,由滿洲鑲藍旗抬入正黃旗。

皇貴妃一人操持事務,自當有人協理。

妃位的妃嬪中,嘉妃金氏有孕,愉妃珂里葉特氏常年多病。

便提了嬪位上令嬪魏氏為令妃,以及舒嬪葉赫那拉氏為舒妃,助皇貴妃協理六宮事務。

穎兒為貴人,頭上有嫻皇貴妃,純貴妃,嘉妃,愉妃,舒妃,令妃。

嬪位上怡嬪柏氏,以及同是五月由貴人晉封為嬪的婉嬪陳氏。

因着穎兒沒封號,以名為號稱那貴人,所以,她還比有封號的貴人矮一頭。

她上頭接近十來號人位份比她高,她候在壽康宮外面,見了人就得屈腿行禮,更覺得要想法子往上爬一爬了。

不過,因着她只是個貴人不怎麼受寵,和她們牽扯不到什麼利益,倒是沒受高位嬪妃的刁難。

今日除禁足的純貴妃和即將臨盆的嘉妃以外,嫻皇貴妃領着一眾妃嬪進了壽康宮。

皇太后喜奢華,壽康宮裏面設備擺件兒無一不是華貴之風。

穎兒有着那木的記憶,對皇太后並不陌生。

皇太后明黃色緞搭石青色外褂,衣襟上掛着琥珀色壓襟,手上繞着和壓襟同色的手釧,金色鏤空嵌珠玳瑁。

近六十歲的面貌,面上帶笑,瞧着是個眉目慈善的老人,但其能在先帝濳抵潛伏,先帝登基後背景不強的她能封妃封貴妃,到當今皇上登基,絕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所以,她請完安之後,坐在嬪妃靠後的位置,一直安安靜靜的不說話。

聽着皇太后詢問皇貴妃後宮事務,詢問有嗣的妃嬪孩子的情況。

“純貴妃如今怎麼樣了?”

一直到皇太后問到她頭上穎兒方才笑吟吟的站起來。

穎兒一身月白色雲緞立領對襟旗裝,因着不露脖子,便在臉上上了粉,瞧着比平日白了三分,頭上戴了玉色絹花,和內里的其他妃嬪鮮花簇擁的模樣,這身打扮倒也顯得嬌俏可人。

她站起身,福了福身。

“純貴妃姐姐正殿閉着,嬪妾只在外面請安,不知道純貴妃姐姐如何。”

“不過,嬪妾倒是瞧見過公主,吵着要出門給太后和皇上請安,念着太后和皇上呢。”

皇太后本是隨口問一問,聽得那貴人提到公主,神色一頓。

“和嘉呀,她是個乖巧的孩子。”

和嘉才兩歲多點兒,是個天真可愛的小姑娘。

皇上膝下康健的皇子不少,但公主卻少。

除開幼殤的長女次女,孝賢皇后嫡出的和敬公主去年已經嫁去了蒙古,后宮裏就這一位公主,皇太后是真的疼愛。

想着這麼點兒大的孫女吵着要見她,皇太后嘆了口氣道:

“皇上只禁足了純貴妃,讓人鎖了景仁宮,倒是攔着了哀家的孫女出入不便了,和嘉還小,孩子年幼離不得額娘,回頭給皇上提一提,純貴妃以後不出正殿便是,景仁宮宮門倒也不必鎖着了。”

皇太后說這話,目光轉到皇貴妃身上。

皇貴妃三十齣頭的年紀,一身深紅底面銀色雲紋旗裝,模樣端莊,起身端和笑着應道:

“皇額娘說的是。”

穎兒垂眸掩飾住眼裏的喜悅。

她也是前幾日聽見和嘉公主的哭聲,吵着要出去,才暗道自己犯蠢多花了不少的銀子。

和嘉公主是目前宮裏唯一的公主,哪能一直被拘着?

公主年幼尚離不得純貴妃,她只需在太后問起的時候提一提,那景仁宮離開門也就不遠了。

耳邊傳來其他妃嬪的附和聲,穎兒抬眼掃過去。

都是笑着讓人看不出神色的高人,其中有一道視線和她撞上了,穎兒一怔,立馬朝着她一笑,令妃回以一笑。

令妃容貌秀美,性格溫婉且多才多藝。

那木進宮那一年令妃由宮女侍奉皇上初封貴人,長了那木四歲。

她們是同一年伺候皇上,如今令妃像做飛機一般已經是妃位,而她初次承寵由答應封為貴人後,現在依舊是個貴人還沒封號。

耳邊傳來一道微沙啞的聲音,穎兒轉頭看過去,卻是坐在令妃對面的愉妃。

愉妃和皇貴妃一般三十齣頭,瞧着卻比皇貴妃顯得要大一點兒,面色蒼白,一副病態,容色只算的上清雅。

“確實如此,純貴妃姐姐犯了錯是她一人之事,這不僅阻了公主還阻了那貴人。”

穎兒聽着自己的名號,神色一變,暗道不好,想要開口說話。

還沒等她開口,愉妃扯着帕子,半捂着嘴又道:

“太后因着孝賢皇后之事憂慮傷心,方才顧不上公主,臣妾久病不出門不沾事兒,倒也沒想到這滿宮這麼多妃嬪竟是都沒想到……”

此話一出皇貴妃,令妃,舒妃神色都有幾分轉變。

偏生愉妃眼神一個不落的在她們三個管理後宮的妃嬪身上停了一下,寓意分明。

穎兒不是笨蛋,豈會不明白愉妃是什麼意思?

皇貴妃攝六宮事物,舒妃和令妃協理,後宮諸事從上到下她們就得操心,做不了主的該提的都得提。

她背脊冷汗直冒,咬着唇一臉委屈的看着愉妃。

“景仁宮是皇上下旨鎖了,當時皇上在氣頭上,未免貿然開口惹得皇上心情欠佳傷了龍體,勸解提醒之事自是得慎重。嬪妾愚笨也不知是否會錯了愉妃姐姐的話,愉妃姐姐可是想說嬪妾今日故意提了和嘉公主?”

穎兒說完觀察了皇貴妃,舒妃,令妃的神色,瞧着她們神色已然恢復,揪着帕子故作委屈的站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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