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緣人
江寒看到安嚴出了院子,這才站起身。
安寧還在哭,江寒心中不忍,勸道:“我沒事,我很好,死不了。”說完,他大步地離開了。
安寧望着江寒的背影,心想:他一定是覺得不久於人世,怕虧欠了我的情,才對我如此無情的。多好的一個人啊。安寧的心中滿是感動。
梁劍也望着江寒遠去的背影,心中也有些感動,她沒有想到江寒會擋在她的身前,她知道安嚴那一腳的力度不小,江寒一定傷得不輕。
安寧因為江寒就要不久於人世,每天都悶悶不樂,不展笑顏。
梁劍心疼長公主,暗暗恨着江寒心中的那個女人。也許那個女人就是個騙子,在欺騙江寒的感情,或是在利用江寒。江寒單純,很容易受騙。
作為江寒的兄弟,梁劍覺得自己有義務揭穿那個女子的真面目。作為安寧名義上的夫君,梁劍也有義務把江寒拽回到安寧身邊。
梁劍想出一個好主意,能夠找出江寒愛慕的女人是誰。江寒對那個女人朝思暮想、牽腸掛肚,倘若江寒有時間、有銀兩,一定會去和那個女人見面。
第二天,梁劍幫江寒整理好隨身物品,駕着馬車帶着江寒出了京城,租下一處乾淨的院落。
梁劍坐在院子中的搖椅上,對身旁的江寒說道:“你昨天因為救我受了傷,我特意給你一個月的假期。這一個月你就在此養傷。門口的馬車上有五百兩銀子,是給你的賞賜,你隨便用。”
江寒問道:“你在這裏照顧我嗎?”
梁劍道:“我還有事,現在就走。”
梁劍怕江寒犯傻,錯過了大好時光,特意提醒道:“你現在有大把的銀子,有大把的時間,門口的馬車也留給你,你想去哪裏,想去見誰,很方便。”
江寒並不想見誰,他一個人住在這裏,倒是覺得冷清。他說道:“我還是跟着你乘馬車回去吧,我的傷本來就不重,你這麼關心我,感謝我,這傷立刻就全好了。”
梁劍道:“送了你那麼多銀子,給你放了一個大長假,這是多好的事,你不要拒絕,每天吃喝玩樂,見自己想見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祝你過得愉快。”說完,轉身離開了。
梁劍並未走遠,她躲在不遠處暗中觀察着江寒的動向,她一定要把那個神秘的女子找出來。
梁劍鼓勵着自己:我所作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安寧好,都是為了江寒好,江寒愛的那個女人很可能是個騙子,很可能是朝三暮四之人,我一定要揭穿那個女人的偽裝,成全安寧和江寒。
一連三天,江寒一直在院子中修習武功。第四天江寒趕着馬車進了城,梁劍悄悄跟隨,看到江寒進了一家首飾店,買了兩件女人的首飾:一件玉鐲、一件金釵。
梁劍暗暗得意:江寒很快就會與那個女子會面的,很快就能找出那個女子了。
梁劍盯得更緊了。
江寒又回到郊外的小院住下,練武、吃飯、睡覺。並沒有什麼女人出現。
梁劍越來越不耐煩,心想:江寒做事可真是磨蹭,首飾都買了,為什麼不趕快送過去。
傍晚,梁劍趴在一顆大樹枝上,昏昏欲睡。突然聽到腳步聲,趕忙警醒,再躲也來不及了,江寒發現了她,正衝著她笑。
梁劍尷尬地跳下樹,欲蓋彌彰地解釋道:“真巧啊,在這裏碰到你,好久沒在樹上睡了,我就是爬到樹上懷念一下。”
江寒並不相信:“你不是在盯梢嗎?”
梁劍尷尬地笑着:“沒有沒有,我來這裏純屬偶然。”
江寒笑了笑,說道:“你是偶然來到這棵樹上,我是偶然來到這顆樹下,我們還真是緣分不淺啊。”
梁劍趕忙點頭:“對,對,是有緣。”
江寒道:“有緣人,既然都到了家門口,就請到屋子裏睡吧。床很大,很舒服。”
梁劍擺擺手,總要客氣一番:“不必了,這裏很好。”
江寒道:“你一直是喜歡在床上睡的,特別是睡在我身邊的時候,一躺到床上就能睡着,現在怎麼見外了?”
梁劍覺得既然已經暴露了行蹤,就不必再隱藏,又聽了江寒的勸,於是笑着說道:“不見外,兄弟嘛。”她爽快地進了院子,進了屋子,躺到床上,毫不見外地睡著了。
江寒出了院子,砍了些樹枝,在偏屋搭了個簡易床,睡在上面。
梁劍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了。江寒並不在身邊,也不在院子中。
梁劍擔心:會不會江寒已經出去送首飾了。梁劍趕忙回了屋子,到處翻找那兩件首飾,床上,柜子裏,抽屜里,都翻過了,還是沒有找到,屋子裏的物品卻被她翻得亂成一團。
就在這時,江寒進了門,驚詫地問道:“我的屋子怎麼成了這樣?是遭了賊嗎?”
梁劍一副窘態:“沒有賊,是我乾的。”
江寒很詫異:“你是在幫我收拾屋子嗎?”
梁劍只好點點頭。她找不出更好的理由解釋這一切。
江寒心中高興,暗想:梁劍也是很賢惠的嘛,雖然能力有限,這也不能怪她,她哪裏會做家務,能有這份心就足夠了,還是可以成為一個賢妻的。
江寒讚揚道:“謝謝你,這個房間果然被整理得……,很利落,很乾凈,很整潔。”
江寒說這些話全靠想像。
梁劍謙虛地說:“我這個男人也只能把屋子收拾成這樣了。”又問道:“你心中的那個女人在哪?她都與你情深意重,愛意綿綿了,這麼久的日子,也不見她來照顧你,哪怕即使幫你整理一下房間也是好的。”
江寒微微一笑,他心愛的女人正在幫自己整理房間,雖然整理得不盡人意,但是這滿屋子的狼藉,在江寒眼中,別有一番情調。
梁劍錯過了江寒送女人首飾這件事,心中懊惱:恐怕不容易再追查出那個女人的下落了。
不如轉變策略。
梁劍裝作羨慕的樣子,親切的樣子,悄悄湊到江寒的耳邊說:“你就透露透露,如何認識她的,你們都經歷了什麼?”梁劍覺得只要江寒說出經歷,就一定能找出那個女子。
但是江寒並不回答,而是側着眼看梁劍,說道:“你這樣湊在我耳邊嘀咕,像不像一個女孩子,我勸你,還是做女孩子吧,更符合你的個性。”
梁劍被說得有些臉紅,她覺得自己是不小心出了丑。男人大多是粗俗的,於是梁劍開始粗俗起來:“你女人有沒有姐妹,給我介紹介紹。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你也該顧着你的兄弟我。”梁劍只想藉機見到江寒心中的女人。
江寒很是警惕,他覺得梁劍有些反常,問道:“這些話你從哪裏學的?”
梁劍很自豪的模樣:“天生就會,自從知道你有一個對你愛意綿綿的女人,我很是羨慕。所以我也準備找一個。”
江寒道:“你忘了你身有殘疾?”
梁劍道:“心是男人的心就足夠了。”
江寒問道:“你曾經說過你娶的是長公主,只能對她專一。”
梁劍道:“我可以偷偷地找。”
江寒道:“你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着你呢?長公主哭了,皇上第二天就打上門,我還為你受了傷。你真的準備為了女人不要命,也不要臉了?”
梁劍道:“當然。”
江寒道:“既然如此,我們一起去宜春樓好了。”
梁劍拒絕道:“宜春樓的女子就算了吧。”
江寒道:“你這種男人只能找宜春樓的女人。找別的女人你不配。”
梁劍道:“為什麼?”
江寒道:“你太猥瑣。一個男人的為人處世之道,一個男人的心胸氣度,都被你丟哪裏去了?我看你比那個尿褲子的絡腮鬍子還猥瑣。”
梁劍被江寒批評了一通,她紅着臉,無言以對。
江寒看着梁劍一副羞愧的樣子,瞭然於心地笑了:“你在此胡言亂語,是想蒙出什麼真相?”
梁劍趕忙否認:“沒有沒有。”她覺得事情辦砸了,已經尋不出女人的下落,於是丟盔棄甲地跑出屋子,跑出院子。
進了城,梁劍心事重重地在街上閑逛,不遠處就看到沈珠兒熱情地喊着:“梁大哥。”
沈珠兒越走越近,頭上的鳳釵、手腕上的玉鐲閃閃發光,正是江寒買過的那兩件首飾。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原來是沈珠兒。
梁劍試探地說道:“沈姑娘,這些日子你見過江寒嗎?”
沈珠兒道:“見是見過,他還是老樣子。梁大哥,我想見的是你。上次在街上,你說你要去軍營,不會娶任何女人,你卻娶了安寧長公主,我聽了你的婚訊,哭了好幾天,還生了一場病。梁大哥,你騙了我。”
梁劍心存愧疚:“對不起,讓你錯愛了。”
沈珠兒道:“梁大哥,我知道你會大有作為,我配不上你,我只要知道你過得很好就足夠了。將來你上了戰場,要多加小心,要平安回來。我能仰望你,就覺得人生還有光芒。”
梁劍有些不安:“你別仰望我,我就是凡人一個。”
沈珠兒頭上的鳳釵耀眼奪目,在提醒梁劍,於是梁劍也開始輕輕提醒沈珠兒:“那江寒呢?他在你心中如何?你可曾對江寒情意綿綿?”
“江寒怎麼了?我和他不熟。”沈珠兒道。
梁劍明白了,原來江寒對沈珠兒的愛不過是一廂情願,這種感情並不牢靠,長公主還有機會。
梁劍匆忙告辭,回了駙馬府,告知安寧:江寒的病已經好了。只是還需要人照顧,特別是江寒的房間,已經亂得不成樣子。
安寧帶了隨從,來尋江寒。
安寧一個人走進院子,江寒正在練劍,那身姿矯健如飛。
安寧既溫柔又羞澀地看着,不忍打攪。江寒卻收了劍,問道:“你怎麼來了?”
安寧道:“來看看你。”
就在此時,又有一匹馬奔來的聲音,很快,小院的門開了,安嚴走了進來。
安嚴陰沉着臉,問道:“安寧,一個侍衛受了傷,需要你這麼興師動眾地看望嗎?”
安寧道:“我的事你別管。”
安嚴道:“我不管,還有人能管得了你嗎?你跟我回去。我不想讓你一錯再錯。”
安寧道:“我沒有錯,我想找一個愛人,有什麼錯?我和梁劍早已沒有感情,梁劍也允許我這麼做,江寒的住址還是梁劍主動告訴我的。”
安嚴道:“駙馬一直在忍氣吞聲,我勸你回頭,你和駙馬的感情可以繼續培養。如果你不守婦德,我治不了你的罪,但是誰引誘你犯了錯,那個人一定會死。”
安嚴的話讓安寧和江寒都心中一驚。安寧說道:“好,你殺了他吧,我陪他一起死。”
安嚴道:“安寧,你別太任性,我一直都寵着你,但是這件事關乎皇家的顏面,我不願天下人指指點點,一個出身高貴的公主帶頭破壞綱紀倫常。趁着現在一切都還能挽回,你立刻回駙馬府,陪在你新婚駙馬的身邊。”
安寧了解她的哥哥,如果涉及到皇家的顏面,哥哥真是什麼都不顧的,真的說到做到。
安寧委屈地掉淚,不敢再說些什麼。
安嚴冷冷地看向江寒,說道:“江侍衛,駐守雲峰關的軍隊缺一個副將,你收拾收拾,現在啟程,到軍隊報到。”
安寧哭着抱住江寒,不知這一別何時能在見。
安嚴看到安寧抱着江寒不鬆手,更是憤怒,他拽開安寧,把她拖上馬車,帶着這一群人回了駙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