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報的武俠世界2
問劍山莊，問劍報社。
作為武林官方認可的三大報社之一，每天收到各種五花八門的稿子多如牛毛。
幾個社員正篩選今日的稿件，將一些諸如“問劍報社我好喜歡你們的報紙”、“為什麼上一期報紙上沒有連載我想看的那個故事”等明顯屬於粉絲行為的信件丟到左邊，再把各類投稿丟到右邊。
然後進行二次篩選。
問劍報社的報紙共有五個板塊，分別是朝廷政令、最新江湖大事、最新本地事件、話本故事、訪談雜談。
二次篩選將分辨稿子大致屬於哪個板塊，然後由專門的部門人負責審稿。
鄭旭東是話本故事的審稿人之一。
他本是一名秀才，因為熱愛話本寫了許多小說，後來被問劍報社招攬，成為了一名專業審稿人。
鄭旭東博覽群書，讀過各種奇聞異錄，眼光算得上毒辣。許多投稿過來的人，先不說文采如何，句子都讀不通順，看一眼就頭疼。
他毫不客氣地蘸墨，在一篇文章末尾寫上駁回理由：“語句不通”。
還有些文章，其實文采尚可，就是拖拖拉拉廢話太多，不知道到底寫些什麼。
他繼續在末尾寫上：“主題不明”。
更有些文章，文采不錯主題明確，偏偏故事如同死水般一點波動起伏都沒有，讓人索然無趣。
“味同嚼蠟。”
……
一連翻看了許多文章，輪到一沓厚厚的書信。
他將之打開，一眼便看到最開頭幾個大字書名《武林第一高手傳奇》。
名字挺吸引人，就是不知道內容怎麼樣。
鄭旭東心中嘀咕一聲，翻開第一頁看了起來。故事講的是個山村少年意外闖入密室，得到一本武林秘籍《細雨劍法》……
等等。
《細雨劍法》？怎麼這麼熟悉？
他忽然瞪大眼睛，記了起來。
早年江湖上有個俠士，手持細雨劍，一套細雨劍法出神入化，據說劍招綿綿密密，無處可躲，彷彿春天的細雨般，點滴之間取人性命。
後來那個俠士不知所蹤，細雨劍法就成了武林間的一個傳說。
不會是他知道的那個細雨劍法吧？還是只是個噱頭？
很快他就看到了下面長長的功法詳解。
鄭旭東：“……”
他使勁兒揉了揉眼，老天，我沒看錯吧，這是真的有人把武功功法寫上來了？
以往小說里，把大俠的功法寫上來的也不少，但那都是杜撰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而且大多是為了走劇情，只寫那麼一兩句，意思意思就行。
這個不一樣啊，對方是真的把每個步驟清清楚楚詳詳細細記錄下來，不但如此，還講了諸多個人修鍊的心得體會！
鄭旭東一時有些恍惚。
他當編輯審稿這麼多年，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
下意識的一個念頭湧入腦海，上面寫的細雨劍法，究竟是真是假？
其實這裏陳昭昭偷用了一個小心機。《細雨劍法》是她這段時間收集消息的時候知道的，她並不了解真正的《細雨劍法》，不過沒關係，自己造一個便是了。
從腦海中翻找出和細雨劍法類似的武功，直接冠上這個名字，誰敢說我的不是《細雨劍法》？
作為問路石，這部武功並不高深，屬於八、九流。
儘管她已經打探到問劍山莊名聲優良，出於謹慎，還是準備先試探一下。
鄭旭東對着稿子猶豫不決。
從稿件本身來看，故事層次分明、人物立體，期待點很高，讓人很有看下去的慾望，可是他不敢擅自拍板，裏面長篇的功法闡述讓他陷入困頓。
最終他拿着稿子去找了莊主，也就是問劍報社的主編加老闆。
莊主卓華岐是個年過四旬的中年人，鬢角微微斑白，正坐在他自己的書房裏品茗看稿。
見鄭旭東過來，露出個溫和的笑容：“怎麼了？急匆匆的？”
“莊主！您來看看這份稿子！”
鄭旭東將稿件放在他面前。
卓華岐有些驚訝，依言低頭看了起來。他的表情從剛開始的平靜，到後面眉頭皺起，再到最後神色微妙，眉頭卻是舒展了開來。
“我懂你的意思了。”
他笑着道：“這個人確實有趣，竟然把真的武功秘籍寫了下來。”
鄭旭東張大嘴巴。他原先只是猜測上面的武功秘籍可能是真的，卻不敢妄下定論，畢竟他只是個讀書人，不是武林中人。
莊主不一樣，莊主武功高深，對武學有很深的見解，他說是真的就一定是真的！
“這個人瘋了嗎？”
鄭旭東十分不解，“武林秘籍不是應該好好藏起來自己修鍊嗎，怎麼會有人寫到小說裏面！”
莊主若有所思，“或許個人想法不同？”
鄭旭東：“……”
好吧，反正他是無法理解。
一本好的武林秘籍能帶來的效益是無可比擬的，它不但能讓你本身成為人人崇拜的大俠，還能幫你建立一系列社會關係甚至金錢關係。
說白了，你就是把這本秘籍賣了或者送朋友，都比你免費發在報紙上，無償讓天下人看強得多！
“莊主，那這份稿子，到底是發不發？”他徵求地問。
莊主捋捋鬍鬚，微笑：“發，當然要發，我們做報社的不就是希望報紙大賣，百姓和武林人都能關注我們，掙更多的錢。既然作者都不在乎，我們何必斤斤計較？”
鄭旭東點點頭，喃喃自語，“這份稿子要是發出去，肯定有很多人都會知道上面的武功秘籍是真的，到時候……”
他瞪大眼睛，幾乎可以想像全民瘋狂的畫面了。
真真正正的武功秘籍，失傳已久的《細雨劍法》……說不定這一期報紙真的能大賣！
他忽然想到什麼，連忙將稿子翻到最末尾，呼吸急促地看了過去。
上面赫然寫着一行小字，撰稿人：大俠疾風。
大俠疾風。
四個小小的字鋼鐵般印在腦海，鄭旭東覺得，或許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名字。
……
陳昭昭收到了回信，是個木匣子。
裏面裝了一封來自問劍山莊的印信文書、一份契書，還有一角銀子。
文書上寫了，對方十分欣賞她的文筆，希望她能定時供稿，他們將會以每期三千字的幅度，在報紙上連載這個故事。
對方開出的價錢是千字一百文，新人作者他們本來是千字五十到八十文，鑒於陳昭昭文思獨特，專門給她了個高價。
至於最後那一角銀子，便是潤筆費了。
如果她同意，就在契書上簽字畫押郵過來，如果不同意，錢也不用退，就當交個朋友。
大氣啊，不愧是鼎鼎有名的武林官方報社之一。
陳昭昭心中好感倍增。她大致打聽過行情，對於價錢還是比較滿意的。
別人寫書構思可能要花很久，好幾天寫不出來一千字。她不一樣，提起筆就有無數故事在腦中躁動，一天都能寫四五千。
算下來，三天時間差不多就能掙一兩，十分划算了！
用這筆新得的稿費，陳昭昭買完草紙油燈等物品之後，奢侈地給自己買了只老母雞。午飯嚼着香噴噴軟嫩嫩的雞肉，喝着美滋滋的雞湯，感動的都要流淚了。
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就一直在節衣縮食，只差露宿街頭唱小白菜地里黃。
吃肉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吃飽喝足，動力十足。
她先是去和客棧的掌柜商量，少拿錢，三天一回把副賬本帶回家算，次日再送回去。
掌柜的和算賬師傅那裏都有總賬，也不怕她使么蛾子，想了想，本來錢就少，再扣就相當於免費白工，於是爽快地點頭同意。
陳昭昭之所以不辭掉客棧的活兒，一是賬本算起來並不難，幾乎不怎麼花時間；二是想着給自己留個後路，畢竟寫武功秘籍還是有些危險的；三是這家客棧流量大，信息流通很快，她想藉此隔段時間了解一下消息。
搞定客棧那邊，她便專心致志地回家寫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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