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驚變
方晨擺手道:“多謝弟兄們,只是你們不習馬性,更遑論馬戰,若是遇着胡騎截殺,可謂十死無生,消息也無法送達。弟兄們都聽着,磨刀不誤砍柴工,等本事練好了,再與胡虜開戰不遲,在此之前,無須介懷,胡虜的腦袋都在那擱着,過不了多久,咱們就能給他擰下來!”
馮魁脖子一梗道:“軍主,俺不怕死!”
“對,軍主,俺也不怕死!”
“俺也不怕!”
方晨點頭道:“弟兄們,你們都是好樣的,但不怕死不等於要送死,這次便由我與荀女郎前去,你們放心,我很快便會返回,這幾天還請照料好受傷的弟兄。”
“屬下無能,致使軍主以身犯險,請軍主責罰!”
馮魁等人跪地請罪道。
方晨說道:“既然知道無能,那就狠狠地練!這就叫知恥而後勇!等你們有能耐了,便是為某效力之時!這次繳獲了不少戰馬弓箭,以後不但得練習槍術,還得學騎術、弓術!”
“屬下記住了!只是這麼多馬匹…”
方晨這才想起,那點糧食人吃馬嚼根本不夠消耗,猶豫一會後咬牙道:“馮魁、徐亢、樊隆、鄭節,請隨我來!”
四人一頭霧水地跟了過來,荀灌知趣地留在了原地,紫菱則遠遠躲在一旁,做起了背景。
走到一處林間開闊地后,方晨一揮手,原地多了上百個麻袋、布袋、帳篷、睡袋等物資。
“軍主,這,這?”
馮魁幾人驚駭萬狀,過了好一會後,戰戰兢兢問道:“軍主莫非是神仙?”
方晨擺手道:“你們誤會了,我並不是神仙,只是能與神仙溝通,通過獻祭財物,獲取一些物資。”
馮魁等人鬆了口氣,隨即感嘆道:“即便如此,也非常人能及,軍主承蒙神靈眷顧,將來必能…”
“噓——不可說。”
方晨及時阻止道:“此事除了你我幾人,萬不可傳揚出去,否則,某將成為眾矢之的,天下之大,再難有立錐之地。”
馮魁幾人急忙跪地道:“軍主,俺用性命擔保,絕不泄露一丁點消息,若違此誓,甘受天打雷劈!”
“若違此誓,甘受天打雷劈!”
方晨擺手道:“好,我相信幾位弟兄!”
鄭節這時問道:“軍主,若是弟兄們問起物資來源,該如何解釋?”
方晨白了一眼道:“身為上司,何須向下屬解釋?”
鄭節急忙施禮道:“謝軍主提點,鄭節受教了。”
方晨點頭道:“好了,過來認一認藥材,這是外傷葯,這是治腹瀉用的,這是治風寒用的…這是帳篷…”
交代完后,方晨又找到荀灌,後者問道:“紫菱該如何安置?”
方晨想了想說道:“此去吉凶難卜,還是讓她留下此處罷。”
荀灌質疑道:“把一個弱女子留在一堆男人之中,這是否妥當?”
紫菱適時過來說道:“郎君,紫菱願意留下,如此以來,郎君不用分心照看奴家,亦可安定人心。”
她還有句話沒說,要是跟着走,十有八九會被荀灌帶到南梁,豈不是又進了火坑?留下反倒好些,料想這些手下也不敢對她有非分之想。
方晨點頭道:“好吧,我會叮囑他們,不讓你有任何委屈。對了,隨我來一下。”
“嗯。”
紫菱乖巧地應了一聲,俏臉刷地紅了下來。
走到沒人處時,她猶豫道:“郎君,奴家早晚是你的人,眼下在這裏行事…”
方晨沒想到她竟想歪了,忍不住在她臉上撫了一把。
“郎君,你若是真想要,奴家從了你便是。”
紫菱羞答答地說著,解開一條系帶。
方晨笑着把住了她的肩頭:“傻妞,想到哪去了?我給你幾樣防身之物。”
說著摸出一個黃澄澄的小圓筒說道:“這是梅花袖箭,裏面藏着六根鋼針,撥動這個機簧便可發射;其後轉動套筒,便可再次發射…”
又取出一柄短刀遞給她:“這個也給你。”
“郎君,你放心,奴家便是死,也不會讓旁人近了身。”
紫菱雙手接過,鄭重收好后,淚汪汪地說道。
方晨心中一軟,伸手將她擁在了懷中。
紫菱嚶嚀一聲,乖巧地伏在他的胸前,眼淚吧嗒嗒下來了,抽咽着說道:“郎君還是第一次親近奴家呢,奴家好開心。”
方晨攏了攏她的秀髮,溫聲說道:“你且安心獃著,我會儘快趕回。放心吧,胡虜算不得什麼。”
“嗯,奴家相當郎君。”
…
“軍主放心,俺馮魁用項上人頭擔保,必定保護好女郎,若是胡虜來犯,只要俺還有一根手指能動,便不讓他們動女郎分毫!”
“對,俺們必定護得女郎周全!”
“軍主,你就放心去吧!”
聽到開頭幾句,方晨還深受感動,到最後臉黑了下來,這不詛咒他嗎?
“謝謝弟兄們…”
“軍主走好!”
方晨:“…”
…
方晨、荀灌各自牽馬出了山林,行至官道附近停下。
“灌娘,你稍等片刻,我上前探探情況。”
方晨說著,拎着長劍躡手躡腳走了出去,四下張望后發現,官道上空無一人,但殘留了許多凌亂的馬蹄印,行進方向正是朝南,還有不少馬糞球。
他返回后一說,荀灌急匆匆趕到路邊,分辨許久后說道:“人數在一百五以上,都是騎兵。”
方晨說道:“若僅有這些人馬,倒不足為懼,直接追上去,滅了就行。”
荀灌吃驚道:“你有把握?”
方晨笑道:“光是我肯定不行,但不是還有你嗎?”
“哼,你可別想拉着我一起送死!”
方晨打趣道:“灌娘不是曾單騎救宛城嗎?今天就來個雙騎破百騎!”
說著跨馬飛奔而去,荀灌見狀急忙追了上去,實際上,除了這樣也沒什麼法子了。
追至黃昏時,兩人發現地上有大量新鮮的馬糞,胡虜應該不遠了。
方晨提議道:“灌娘,咱們先離開官道,胡虜連續趕路,必定人困馬乏,等他們宿營后再一擊破之!”
荀灌隨他退至路邊灌木叢,一邊說道:“悄悄過去豈不省事?為何非得硬拼?”
方晨想了想后說道:“這樣吧,等發現胡虜時,你遠遠繞開,隨後我從這邊突襲,將他們引至北面,如此以來,你便可輕鬆離開。”
荀灌點頭道:“這倒是個好計謀,可如此以來,你可就危險了。”
方晨笑道:“放心吧,我的馬快弓強,只要不陷入重圍,來多少都不怕。”
“也罷,如此便多謝了。”
方晨擺手道:“謝什麼?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如果是以前,他這樣油嘴滑舌的話,荀灌肯定會怒斥一番,但今天卻沉默下來,臉上還閃過几絲凄苦。
“旭輝,若是讓你為荀家效力,你是否願意?”
方晨不假思索道:“我從未想過為某個家族效力。”
荀灌嘆息道:“果然如此。那你可有什麼要囑咐的?”
方晨問道:“灌娘,你到南梁之後,是留下守城,還是返回建康?”
荀灌肅然道:“灌雖是一介女流,卻也不會臨陣退縮。此戰若是獲勝,也到了歸家之時,若是南梁陷落,也就不必走了。”
方晨吃驚道:“你這是何苦?以你的本事,即便南梁有失,脫身應該不難,何故與城俱亡?聽我一句勸,若南梁不保,留得有用之身以圖將來。”
荀灌表情變得異常複雜:“將來?灌一介女流,又有何將來?”
方晨不解道:“這是為何?”
荀灌勉強笑了笑,搖頭說道:“胡思亂想罷了。”
方晨也不好追問,只好繼續鼓勵道:“無論遇着何事,活着總有希望,況且你並非尋常女子,若真有難以應對之事,天下之大,何處去不得?”
“嗯。”
荀灌出奇地乖巧起來。
“灌娘?”
“何事?”
“你若返回建康,幫我照應一下家人,這樣吧,我寫封書信,到時幫我帶回去。”
方晨說著,取出文房四寶刷刷寫了一封簡短的書信,信中告知,他因有事耽誤了行程,不久后便能返回,讓家人不要擔心,又叮囑大郎與細奴認真識字,回來會帶給他們禮物,最後囑咐陸貴夫婦保重身體,店裏的事不要太操勞,如果貨物售罄,就打烊幾天,家中不缺那點錢,等等。
吹乾墨跡后,將書信仔細疊好,塞入信封后粘住,交給了荀灌。
“這封書信務必親手送達,勿要假手他人。”
荀灌接過後說道:“旭輝放心,胡虜一旦退走,灌即刻返回建康,將此信送達。”
方晨說道:“不,你報過訊息后即刻返回建康。”
荀灌惱怒道:“哪有你這般差人梢信的?”
方晨雙手一揖:“拜託了。”
荀灌不由氣結,正要駁斥,面色卻又一緩,幽幽說道:“你是擔心我命…”
“噓!”
方晨急忙捂住了她的櫻唇,急切說道:“呸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撲哧!”
荀灌推開他的手,忍不住笑了。
“好開心,即便如此短暫。”
荀灌眼中閃過一絲亮光,雙頭一抱後腦勺,不顧形象地躺在了草叢上,又拍了拍身邊:“坐着不累嗎?”
方晨先是一愣,隨即順水推舟,挨着她躺下,緊緊擠到了一塊,見她沒有反應,又得寸進尺,將胳膊塞到了她的頸下。
荀灌顫抖了一瞬,又抿嘴一笑,轉身枕在了他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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