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易真坐在餐桌邊,吃飯時還不忘思索血蒺藜到底要怎麼做。
顯然,這是一個類似爆裂彈一樣的暗器,但是比爆裂彈落後許多,也陰毒許多。經過歷代的加強和實驗,最終成型的血蒺藜可以擁有十三瓣削鐵如泥的刀刃,也可以淬鍊十三種沾之即死的劇毒,這種血蒺藜也被稱為十三毒血蒺藜。
按照易真手上有限的資源儲備,他只能做出三毒血蒺藜,離最終版本的十三毒還差得很遠。
怎麼整?現在他手上的一切好東西,都是系統獎勵的,容家……唉容家不提也罷,他到現在還沒搞清楚容家是幹什麼的,蓋因原著只是本黃書所以毫無這方面的設定。那麼,他還能去哪裏尋找可愛的毒物們呢?
真沒想到啊,易真暗自感慨,有的人雖然穿金戴銀,吃香喝辣,但實際上,打開的錢包居然比臉還要乾淨耶。
他想過去星網採購,但主賬戶又被容鴻雪派來的人密切監管着;去找沙百天呢,自己之前承諾過要給他的好貨又拿不出來——甚至連原料都沒找着;不去正規渠道採購,也不去找沙百天,找其它黑市商人,他又沒錢。
難道真要把桃花瘴玉蟾涎這些分出一部分賣了?易真心裏委實不愉快的很,他手裏的毒物,可都是大宇宙時代沒有的珍品孤品,如此倉促轉手,實在太不值當了。
或許,翻翻毒經,看上面有沒有什麼製作簡單的暗器毒藥,轉手倒騰出去?畢竟他能夠自由支配的副賬戶只有6320塊整的餘額,對於一個豪門貴婦而言,這還真夠凄慘的……
“易真……?”
疑惑的問話聲,易真一抬頭,看見艾靈站在不遠處,臉色很不好看,嘴唇也青紫紫的。
艾靈盯着易真的臉孔,像見鬼了一樣說不出話。
……這誰,這他媽誰?
她兩周前看見的易真,蒼白細瘦,用指頭都能捏住,可是眼下,他身上的羸弱之氣一掃而空,眉目舒展,不聲不響地坐在那裏時,有種溫潤而冰冷的東西在他的眼瞳中流轉。
艾靈不知如何形容這種感覺,她是B級的駕馭者,升上A級之後,就可以將精神力具象化,使實力更上一層樓。她給自己選擇的具象化目標是血獅,這種獠牙上寒光凜冽的強大生物是叢林與荒原的霸主,她一心想成為如此壯麗的存在,以此來擺脫自己受到的偏見和輕視。
她不該為某一個人……某一個弱小的,連駕馭者都不是的人而感到害怕的,然而這一刻,她分明從易真身上發覺出一種東西,一種值得她膽寒的東西。
“艾靈?”還是易真率先打破了僵局,“怎麼站在那,出什麼事了?”
他挑起眉梢,細細端視女孩的周身,見她面色慘白,額發一縷一縷地貼在臉頰上,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的,身體還在控制不住地一陣一陣哆嗦,嘴唇也青的發紫。
再往下看……易真的目光凝固在她破損的作戰服上,她背着手,有絲絲縷縷的腥氣,從空氣中游曳過來。
艾靈又不由得恍惚了,好輕巧的語氣,好無事發生過的口吻,就像他們之間從未鬧過矛盾,她也從未羞辱過這個容氏的遺孀一樣……
“艾靈小姐,”老管家急匆匆地過來,“怎麼回來了都不說……哦!”
艾靈勉強扯了扯嘴角,往前幾步,從大理石圓柱的陰影中走出來。
易真的目力不同以往,他稍微一掃,已經將艾靈全身盡收眼底。
老管家的嘴巴張了張,急促地吩咐傭人:“快帶小姐去治療艙,快去!”
艾靈聲音微弱地道:“不用了管叔,我真沒事,只是受了點小傷……軍校訓練就是這麼嚴格,作戰系更嚴,我……”
“手指甲。”易真道。
艾靈一愣:“……什麼?”
易真說:“手指甲,拿出來。”
艾靈睜大眼睛望着他,她青紫的唇微顫,忽地勃然大怒:“你還敢來指使我命令我,你以為你是誰?!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我都是……你……”
她嚷到一半,聲音變調,已是哆嗦得不成樣子,更像是要嚎啕一場似的。
易真輕聲說:“別給我窩裏橫,你不伸,我有的是辦法讓你伸。”
他甩手打了個響指。
艾靈離他十幾米遠,驀然聞到一縷暖香,如春風般醉人心脾,在她眼前綻開了大片深深淺淺的粉紅。
這一刻,她恍惚了,那些屈辱、憤怒、無力和恐懼……全部消散在鳥語花香的春天。再沒有任何值得牽挂的事情了,她的大腦愜意地放空,很長一段時間,她完全處於夢遊的狀態里。
直到一陣尖銳的劇痛將她喚醒。
“嘶,你幹什麼!”艾靈下意識痛呼出聲,垂眼一看,她竟然已經走到了易真面前,雙手平展着任人查看,而她本人記憶全無,根本不知道自己剛才做了什麼。
艾靈瞬間出了一後背的冷汗。
經過一上午的特訓,易真的手臂猶自不受控制地輕顫,因此碰疼了艾靈的傷口。他面不改色地把胳膊放下去,和艾靈對視。
“……你做了什麼,”她聲音嘶啞,“你是怎麼做到的……這不可能!”
“安靜。”易真皺着眉頭,端詳着艾靈的手,這雙十指的指甲破碎外翻,血痕淋漓的手,“誰幹的?”
艾靈哽了一下,喉頭上下滑動,硬梆梆地回:“不關你事。”
易真抬眼看她,輝煌日光下,她的紅髮宛如燃燒,每一絲髮梢的頂端,都如火舌般微微跳躍。
“疼得發抖,還不說實話?”
“我沒有撒謊!”艾靈咬牙切齒,“作戰系就是艱苦,你一個外人又懂什麼!我現在才下課,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查我的課表!”
“嘴唇、指甲、側臉、凸出來的血管,全是青紫的,這是嚴重缺氧的癥狀。”易真說,“加上指關節潰爛,體溫低於平均值……你們在上什麼課,模擬真空環境下的作戰?”
“……”
易真慢慢地說:“你上的諸星聯合大學雖然不是阿佐特大學,但綜合實力絲毫不遜於中央星最好的軍校。我聽說,容鴻雪就是聯合大學的名譽校董之一,每年資助不菲,你們用的模擬真空環境作戰室,也是最先進的,能做到百分百的場景還原,是不是?”
艾靈獃獃的,沒說一個字。
“誰對你的模擬室動手腳了?”易真問,“對方把你關在裏面,沒關掉真空環境,於是氧氣耗盡之後,你掙扎着想出去……對嗎?”
艾靈呼吸急促,但依舊死撐着不開口。
易真嘆了口氣:“管叔,麻煩給她做點吃的。你——”
被他點到的女僕一臉驚慌。
“到這來,喂你家小姐吃東西,她的手不能動。”
他再轉向聞訊趕來的治療師:“先讓她填飽肚子,再處理手上的傷,好嗎?”
他神色沉靜,面龐蘊着雪玉樣的光華,治療師卻直覺不敢多看,只是點頭答應。
“明天帶我去一趟你們大學,”易真輕描淡寫地說,“我們開容鴻雪的車子去。”
艾靈心亂如麻,她凝視易真,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你,你去幹什麼?”
“找你的同學談談。”
“他們都是王侯的子女,皇帝的近親,生下來就帶着爵位,你想幹什麼?”艾靈扯了扯嘴角。
易真默然了下:“告訴容鴻雪了沒有?”
艾靈的聲音更加低沉:“沒必要告訴我哥哥,我自己能解決。”
易真一聽就笑了,並且在艾靈看過來之前,盡量把冷笑轉換成一個客氣的表情。
“那就請你的同學們吃個飯吧,”他說,“我聽說,聯合大學附近,有一家非常有名的餐廳,在頂層用餐時,能看見好幾億年前恆星死亡的光輝——約在那裏,怎麼樣?就後天。”
“是七億年前,”艾靈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星凋的票可不好訂,尤其是頂層。”
易真揮揮手:“無論是七億還是十億抑或一百億——不用在乎細節,只管去約。後天晚上八點半,可以嗎?”
艾靈好半天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她說:“我只是擔心……”
“擔心,”易真重複,“擔心閑言碎語,擔心不好的風評,擔心他人異樣的目光,然後呢,還有什麼?”
“你……你知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說你和我哥……你們的關係的!”艾靈咬牙瞪他,眼眶通紅,“難道是我想玻璃心,是我想小家子氣的嗎?我的朋友拿這個和我取笑,而我什麼都不敢反駁,只好跟着他們一起笑,等到他們開始取笑我這個人了,我也什麼都說不出口!”
“然後呢,”易真看着她,“每當你想抵抗,想挽回一點自尊,他們都拿我和容鴻雪上過床的事情來堵你的嘴,是吧?你覺得這個玩笑不妥,那個行為不當,他們就跟你說,哈哈,你哥和他寡嫂睡過啦!是吧?”
艾靈啞口無言,聽見易真接着道:“不明白嗎?他們想欺負的,看不起的,至始至終也只有你這個人而已。我和容鴻雪的事又跟你有什麼關係?你的同學這麼喜歡說,叫他們直接來找我本人多好,我保證讓他們說個夠,一直說到死為止。”
艾靈的嘴唇張了又張,微弱地說:“我只是……”
“你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我沒做。”
易真冷冷地說:“那你為什麼這麼在乎別人的議論?真正殺人放火的罪犯還不一定擔心大眾的指指點點呢,你一不偷二不搶,問心無愧,挺直腰桿做人,何必害怕與你無關的人發出的噪音!”
艾靈渾身一哆嗦,竟避開了他陡然凌厲起來的眼神。
“明天早上去約人,”他說,“就這麼定了,其它的事我來處理。”
他沒有再看艾靈,轉身對呆立不遠處的老管家點點頭,就離開了餐廳。
太阿說:[你好像很關注艾靈·天心石的事情。]
“我只是在想,”易真在走廊里晃悠,“既然容鴻雪的特殊任務叫世界覺醒,沒道理配角就不用覺醒了。而且艾靈作為書里有名有姓的角色,你覺得她身邊少得了其它穿書者嗎?”
[你要釣魚執法。]
“算是吧,”易真晃進卧房,“現在,幫我接小畜生的通訊,我要給他來一場愛的教育。”
[那麼,注意時間,不要錯過下午的課程。]
【主線任務:交涉已觸發
任務內容:抵制校園欺凌,拒絕校園暴力
雖然只與艾靈短暫接觸過一次,但我當時就預見了,她一定會因為過於強盛的自尊心和自卑心而吃苦。只是我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
她出身邊緣荒星,卻太想融入那個不屬於自己的,高高在上的小團體。容鴻雪身為她名義上的靠山,也從未給予她任何實質性的幫助和援手。
我想,我該和容鴻雪談談了。
任務獎勵:強化點數x2,血線蟲x10】
距離紡車座—月神星1.2個天文單位的無垠真空中,游曳着一艘體積龐大,外形流暢的重型宇宙飛船,在它身側,十幾艘護衛艦環繞跟隨,猶如深海中浮動的絢爛魚群。
“容先生,隕星辰女士再次建議,將會面時間改至72小時后的清晨,我相信,當晨曦升起時,隕星辰女士的心情也會隨之好轉的。”
容鴻雪穿着純黑色的作戰服,他的機甲頭頂命輪,暗金的銘文隱隱環繞周身,猶如一尊偉岸的漆黑神祗,靜靜停在控制室中央。
全息投影出的使臣有着類人的修長身軀,他的臉孔消瘦,皮膚是燦爛的白金色,只是沒有鼻子,一個呼吸孔和細長的支骨代替了鼻子的位置。此刻,使臣以藍黑色的眼瞳注視容鴻雪,虹膜里彷彿緩緩轉動着活的星光。
“你知道,我是抱着十二萬分的誠意而來,我的朋友。”
他輕輕搖晃頭顱,沒有頭髮,只有數十根白金色觸鬚從前額整齊后攏,垂在腦後,觸鬚的末端散發著淡淡的藍光。
容鴻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麼,究竟是隕星辰女士的72小時,還是我作為人類的72小時?”他問,“告訴我,塞西爾,我的朋友,我該怎麼理解?”
“身為一個外交人員,我認為我在人類情緒學和修辭學上的造詣是優秀的,”塞西爾點點頭,“你在反諷嗎?”
容鴻雪輕聲說:“希望我的反諷沒有傷害到我們的友誼,同時我也希望,我跨越一整個星系的距離,從中央星來到這裏所付出的成本,並不是白費。”
塞西爾活動三根手指,他慢慢地踱步:“朋友,你為什麼要為難我?阿佐特帝國所擁有的資源里,礦石能源佔據多數;礦石能源的帝國里,你的雙手又抓住了一半的版圖,何不見好就收,放棄猩紅斗篷星系的生物礦產開採權?隕星辰女士似乎決心已定,須知她的心愿,不是我們中任何一個有能力更改的。”
“在這之前,隕星辰女士已與我達成共識,”容鴻雪不為所動,“我拿到首發開採權,她得到她所需的。至於現在為什麼變卦,我還蒙在鼓裏。”
塞西爾進退兩難,他的手指敲在堅硬挺括的衣料上,發出撲撲的輕響。
“這樣好了,塞西爾。”容鴻雪說,“我退一步,請你告訴我,是什麼導致隕星辰女士改變了心意,然後我再決定要不要求見她,好嗎?”
塞西爾的虹膜一閃一閃:“多謝你,我的朋友!很高興你沒有勉強我們的友情,我願意答應你的要求!”
使臣的全息投影消失在雪白的地板上,副官之一的伊斯塔·羅蘭鳥站在容鴻雪身後,悄無聲息地開口:“您認為,搗鬼的人會來自宮廷嗎?”
“宮廷和內閣,看不慣我的人不都多的很嗎?”容鴻雪回過頭,親切地望着紫發紫眼的副官,“這可不是個好現象啊,伊斯塔。”
這時,他的私人光腦忽然響了起來,容鴻雪垂眼,一道通話屏幕彈出在他面前。
誰會在大黑天的工作時間內給他打私人視訊?
——或者說,誰敢在大黑天的工作時間內冒然打擾?
伊斯塔十分驚訝,控制室里忙忙碌碌的艦隊高級官員也不自覺地停下了動作。
易真懶懶地抬起手,興緻盎然地打了個招呼。
“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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