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成全
程明躺在公安局的椅子上醉得不省人事，身邊站着一個年輕的民警。兩個多小時了，他沒有離開程明半步，好像是怕程明會耍什麼花樣逃走一樣。
“他怎麼還沒醒？”這時，一個年紀稍長一些的警官走到看守程明的那位警官面前。
“大隊，不知道啊。看樣子是喝的太多了。”
“哼，我早就料到了。小李，你去我辦公桌上把那杯醒酒湯拿來。先把他弄醒再說。”
年輕警察走進大隊長辦公室，不久後端出一杯醒酒湯回到程明身邊。他一隻手扶起程明的頭，另一隻手拿着醒酒湯往程明嘴裏灌。
靜待了一陣子之後，程明漸漸恢復了清醒的意識。他們這才把程明架進了審訊室。
程明坐在審訊室的椅子上，緩慢地睜開雙眼。他隱約看到面前坐着兩個身着制服的刑警，他們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程明瞬間覺得有一陣寒意向自己襲來，他不禁打了個哆嗦。
“為什麼醉酒駕車？”
還沒等程明反應過來眼前的一切，這個尖銳的問題就鑽進了他的耳朵里，像刺一樣讓他的神經疼痛不已。
程明的心咯噔一聲，他開始回想幾個小時前發生的一切。
他模模糊糊地記得，從酒吧出來之後他和任方圓一起去了附近的百貨大樓，之後又被百貨大樓的工作人員轟了出來。接着，任方圓把他扶上了自己的車，後來，他隱隱約約聽到了汽車發動的聲音，再後來，他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我酒駕了？”程明聲音顫抖着詢問面前的警察。
“何止是酒駕啊，你撞人了，撞沒撞死現在還不能確定，這關係到你的量刑。”
瞬間，程明的大腦一片空白，猶如經歷五雷轟頂。他眼前一黑，什麼話都說不出，腦海里不斷地閃過三個字“我完了……我完了……”
警察用筆敲了敲桌子。“喂，你自己幹了什麼你自己不知道嗎？我們剛才已經測過了你血液中的酒精含量，確實達到了醉駕的標準。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警察說了些什麼他並沒有太聽進去，他的腦子現在一團亂麻。
真的是我開車撞到了人嗎？為什麼我一點印象都沒有呢？為什麼他們就認定是我撞的？不對……學姐呢？
程明猛然抬起頭。“請問，是誰報的警？”
“和你一起的，任方圓。不過她並沒有報警，她只打了120，是急救中心報的警。”
“任方圓？那她人呢？我要見她！”
“她正在隔壁房間做筆錄。怎麼了？你有什麼冤情嗎？”
“我不知道……但我對撞人的事情毫無印象……”
兩位警察不約而同的對視了一眼，互相點了點頭。程明的反應證實了他兩的猜想。
原來，警察並沒有斷定人一定就是程明撞的。因為他們仔細觀察過程明的狀態，他當時完全就是昏睡過去的，簡直可以用“不省人事”來形容。以這種狀態他根本不可能發動汽車，更別說可以準確地行駛出那麼一段距離了。
即使警察趕到時都清楚的看到駕駛座上坐着的確實是程明無誤，但他也有可能是被人從別的座位上移過去的。即使那輛車的車主是程明無誤，但也不代表駕駛人就一定是他。這並不能夠斷定他就是兇手。加之事發的小巷子裏沒有監控，也沒有目擊證人，所以現在就妄下定論顯然證據不足。
“你好好回憶一下，當時就只有你和任方圓兩個人在場嗎？車上當時有沒有別人？任方圓會不會開車？”警察耐心地問程明。
“我真的想不起來了……我最後的記憶就只停留在了聽到汽車發動聲的時候。而且，我也不能確定當時汽車到底是不是我發動的，我喝得太醉了，什麼都不記得了……”程明頓了頓，接著說：“當時確實只有我和任方圓兩個人，當時我們剛在一起喝完酒準備回家，車上不可能有第三個人。據我所知……任方圓是沒有駕照的，不過她會不會開我就不知道了。”
警察把程明的話記錄在本子上。
“知道了，我們會繼續調查的。”
這時，審訊室的門被打開了。“噹噹”，開門的女警禮貌地敲了下門。“大隊，醫院那邊剛傳來消息，傷者被搶救過來了，目前無生命危險，只是身體多處骨折，腦部輕微出血。”
程明鬆了一口氣，懸着的心也放鬆了一大半。他開始恢復冷靜，沉下心，慢慢地回憶當時的情景……
“從百貨大樓出來之後，我跟任方圓說了我停車的位置。然後，我們來到小巷子，任方圓把我扶上車，好像是坐在前排……坐在前排……對了！”程明驚呼一聲，他好像突然間想起了什麼，但沒有立即說出口——當時，他座位的門是朝右邊開的。所以任方圓扶着他坐進的是副駕駛室。
他又接着想了想……當時，他隱約聽見汽車發動聲的時候，左邊好像有個人。
沒錯！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當時坐在左邊駕駛座上的人其實是任方圓，而他則坐在右邊的副駕駛座上。
“原來是任方圓！？是她？她竟然想陷害我？撞人之後把我拖到駕駛室里當她的替罪羊……”程明在心裏如此想道。
他的心瞬間跌到了冰冷的谷底。對他來說，任方圓的背叛比讓他坐牢還要難受。
可是他選擇原諒她，因為愛。
那是一份旁人無法想像的愛，是願意為之赴湯蹈火，是願意為之付出一切。為了愛，程明願意接受任方圓的陷害與背叛。
此時，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任方圓的笑顏。他把涌到嘴邊的真相咽了回去。
他的心裏正在經歷一場激烈的戰爭，關於是否犧牲自己成全愛人。他實在無法想像任方圓鋃鐺入獄后絕望的眼，她是多麼驕傲，多麼明媚的人啊。她有似錦的前程，大好的人生，她要站上頂峰，要享受一切最美好的東西，她的人生不能就此斷送，不能……
“如果不是我約她出來喝酒，這一切就不會發生，都怪我，一切都怪我，不能讓她承擔這一切！”程明心想。
……
第二天，從警察局裏傳出消息，程明自首了，交代了酒駕開車撞人的兇手就是他。雖然警方對此還是持懷疑態度，但是程明認罪的態度堅決，他們就也只能先認定程明就是兇手。
更讓警方無法反駁的是，程明的口供和任方圓的口供沒有任何出入，全部吻合，全都指向程明就是事故的直接責任人。
得知此事後，程明沒有絲毫意外，淡定得出奇。
他在心裏苦笑一聲，“學姐，原來從一開始你就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一口咬定我就是兇手，所以錄口供的時候猶豫都沒有猶豫，直接就把我推了出去。你也在賭吧？賭我會犧牲自己成全你。沒錯，你贏了。沒想到，只有在這種時候，我們才會心有靈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