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小傢伙的睡前故事
反正已是註定的局面，影之無一點也不急，反倒是饒有趣味的觀賞着夜啼鳥的糾結。
某種程度上而言，此時夜啼鳥越是痛苦，愁落暗塵便越是憐惜。
過了明路上的義結金蘭，多少並肩作戰的過往歲月……
但是等着等着，一直沒等來實質性的發展，影之無終於有些不耐煩了，冷哼道：“夜啼鳥！”
夜啼鳥閉上眼睛，后又睜開，復又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徐徐吐出……
影之無又安靜了，靜靜的看着夜啼鳥平復心緒。
然而讓得他沒有想到的是，就這麼一套動作，夜啼鳥彷彿想要一直做下去，循環了又循環。
等夜啼鳥第四次閉眼睜眼深呼吸時，影之無冷冷的曬笑道：“夜啼鳥，你這是想拖延時間吧！”
夜啼鳥沒有理他，而是等到那口氣徐徐吐出后，才正式望向影之無，語聲冷淡的敘說道：“六月初三那天，尊者發出定幽令。那時我一時頭腦發熱，接了暗殺蝴蝶君的任務，正在蓬萊島尋找機會。
“蝴蝶君是個特別優秀的殺手，其暗殺技巧手段並不弱於義兄，對上他我一點把握都沒有。
“我不敢大意，也不敢冒進，所以一直遠遠的綴在後面，看着他因為忠烈王之死而遭受群俠追殺，看着他由一開始的英氣勃發，漸漸氣息衰弱。
“就在我終於等到必殺的良機，準備發出蟬之翼時，忽然接到了定幽令……
“那是定幽令啊，傳說中的定幽令啊！自我結業出道伊始，定幽巢還從來沒有發出過定幽令。在那瞬間，我不由得想起了幽燕老一輩們喝酒吹牛時提過的種種事迹，哪還有心思再去針對蝴蝶君，當即便收了手……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這時蝴蝶君忽然看着我潛藏的方向笑，說我很不錯，說我們幽燕很不錯，說他千方百計營造出的破綻居然都能被識破。我這才知道，我自以為是獵人，原來一直都是獵物。
“如果不是尊者發出定幽令，我當時就該慘死於蝴蝶君的刀下。自義兄歸隱后，這是尊者第六次間接救我於水火。我當時心裏很感慨，我夜啼鳥欠尊者良多啊！”
說到這裏，面色略有改觀，隱有容光煥發的夜啼鳥神色復歸黯淡，沉默了會兒，才又接著說道：“現在想來，我當時還不如就死了呢！也不至於落入網中，牽累了義兄！”
不等別人插話，他又接着敘述道：“那兩天風輕雲淡陽光熾烈，我一路緊趕慢趕，幾可說是日夜兼程，終於在入夜之後趕到了定幽城。看着眼前的巨大城池，我內心裏開始忐忑起來，也不知道尊者為什麼會發出定幽令。但這時我實在是太疲倦了，便在定幽城外的茶攤上歇腳。
“這個茶攤很不起眼，往常我從來沒有留意過，當下也並沒有在乎，卻萬萬沒有想到，茶博士居然是個美貌的少女！我吃了一驚，仔細的觀察了那個少女，發現她毫無功夫底子。這居然是一個普通人？一個普通人憑什麼在定幽城外經營茶攤。
“就在我這樣想時，遠處又來倆糙漢子，粗着嗓子嚷嚷着上茶。啪嘰一聲，他們把手裏的武器拍在了桌子上，其中一個胖子還瞪了我一眼。當時我有點不喜，卻並沒有發作。看得出來他們也是風塵僕僕，定是打外地而來，雖然不知是來做啥，卻能夠給我們定幽城帶來資金流動。
“我低下頭，自去喝我的茶，準備再歇片刻，便起身進城。便也在這時，那個少女茶博士端了茶壺出來，掀開帘子時的剎那，忽有數只螢火蟲打她臉前飛過，為她那張小臉憑添幾分風采。
“我只是撇了一眼，並沒有在意，那兩個剛來的漢子卻是看得呆住了，還很突兀的滴了口水，掉在桌面上發出啪嗒聲。不知道為什麼，我當時心裏咯噔了一下，直覺得怕是要壞事。果然，茶博士為他們倒茶時，那兩人賊眉鼠眼的就想佔便宜。我定幽城的人，豈是外人想欺就能欺的？我當下就要發作，打算給他們一個教訓，卻就在這時，忽然有一陣風旋了過來，卻是屋裏衝出來一個老頭。這身手很不錯啊，我在心裏想，便仔細的打量起他來。就見他鬍子拉碴，戴着一頂破帽子，一身打了很多補丁的粗布褂子，看起來不修邊幅極了。但我注意到，他手裏拿着的一支旱煙管，卻是由極罕見的青金打造。
“這個老頭絕對不簡單！我端着茶盞，看似鎮定自若，卻實在是驚訝極了。擁有這般好身手，與好搭檔的一個老頭，就在我們定幽城東城門外擺攤，為什麼我們的定幽檔里卻沒有一點記錄？
“我以下凜然，當時卻還顧不上細究，依然定神打量着這老頭。老頭在屋裏時，顯然剛抽過一口旱煙，以至於煙管里的火星很是明亮。不過也說不定是他極速閃現而出時，帶起的風將暗火吹明。就見他用這明燦的煙管，在兩個糙漢子的手腕上敲了下去。我很清楚的聽到了兩道骨裂聲，隨後便是兩道悶哼聲。
“真是讓人刮目相看，這倆漢子還挺能忍的，居然沒有慘叫出聲。他們也是識貨的，知道萬萬不是對手，狠話也不敢放，當即各自抓起兵器，落荒而逃。
“我搖搖頭，將那盞茶喝了下去。此時我覺得已休息好了，便摸出三枚銅板，一字在桌上排開，然後起身。但這時那個老頭卻叫住了我，我眉毛一擰，覺得此事必有蹊蹺，於是暗自戒備着。老人家沖我笑了笑，示意我坐下說話。我應該坐下嗎？我在心裏問自己。還沒等到答案，老頭卻率先坐了下來。我遲疑着，終於還是坐了下去，因為我沒有感覺到惡意。
“老人家吧唧一聲，抽了口旱煙，然後仰天吐了出來，又砸吧砸了下嘴，這對笑着對我說道：‘後生仔，我老人家看你很不錯，年紀輕輕卻功力深厚，還處變不驚冷靜從容……’這一頓誇，直把我誇的莫名其妙……”
真是有夠莫名其妙的！
影之無仰天打了個哈欠，這才發現自己選定的黃金位置早就已經移了位，又聽夜啼鳥還在唧唧歪歪，直似要說到天荒地老的模樣，實在是沒忍住，喝止道：“夠了！你說了這麼半天，到底是在說什麼啊！”
被打斷了敘述，夜啼鳥很不滿意，嗆聲道：“這是我被你們誘騙之前的心路歷程，如果不是有這些遭遇，我還真未必會一腳踏進你們的坑中！”
影之無默了默，隨後擺了擺手：“得了！這段心理路程，你還是埋肚子裏吧，我可不想聽你一直絮叨。”
接着他轉向愁落暗塵，再度下達通碟：“愁落暗塵，你降是不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