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齊麟衝過去疾呼:“快來幫忙!”
還有幾分神智的幾個人幡然醒悟,一齊將護士站的櫃枱推過去頂住,又往前加了葯櫃病床。
防火門被結結實實堵住,齊麟攙着秦焱要讓醫生包紮,秦焱用力一抹臉上的血:“不是我的血,看看他們。”
齊麟駭然:“樓下發生了什麼?”
有個小護士一下啜泣出聲:“是我的病人……嗚嗚靜姐是因為替我才被咬……”
是最先送來醫院的零號病人,在十三樓病房。一個小時前他掙脫束縛帶暴起、抓咬傷人,數十人受傷。
秦焱當時急匆匆出去就是去制服該病人的。
制服后只覺事態平息,不想十幾分鐘前,被抓咬受傷的人相繼昏迷,再爬起時面容猙獰四處撲咬。
騷亂驟然爆發,秦焱沖回醫院時已經滿地鮮血。
他們幾個警察掩護倖存者邊站打邊退,發現打腿無法阻止那些怪物后,秦焱咬牙下令爆頭,這才得到半絲喘息,往樓上逃到頂層。
齊麟掃視一眼周圍,本有不少警力守戚眠,如今竟然只剩下寥寥幾人。
受傷的、驚恐的倖存者們痛哭流涕,失去親友的人眼神空洞,還有人已經喪失活下去的希望,被人死死按住才沒有從18樓跳下去。
空氣中充斥着絕望的哭泣聲。
齊麟心裏無聲爆出國罵:“我們怎麼辦?”
秦焱聽着砰砰的撞擊聲,抬手一揮:“所有人去1802!”
他如今是倖存人的主心骨,包括聽到動靜跑出來的18樓醫護病人,所有人急忙互相攙扶往走廊末端跑去,湧進目標病房。
還被束縛帶綁在病床上的戚眠:“…………”
她唯一一個躺在病床上的人,一下子成為所有人焦點。
她無聲地轉動眼珠看向秦焱,用眼神表示疑惑。
秦焱:“解開她。”
齊麟有點懵:“她可是極度危險的爆炸犯。”
戚眠在一旁幫腔:“是啊我可是爆炸犯。”
秦焱自己上前,用刀一下划斷束縛帶:“你有辦法是不是?”
戚眠無語了片刻:“我有什麼辦法?你帶着那群喪屍跑上來,我們全被困在這裏,正好十八層,數字都如此吉利。”
當即有膽子小的被嚇哭。
還有脾氣爆的病人家屬上來要動手,戚眠淡淡一眼掃過去,那人竟生生被她眼裏的冷意嚇退。
秦焱:“異能!你一定覺醒了異能,只有你能帶我們衝出去。”
戚眠嘆氣:“秦警官,那可是我離譜的借口啊。不過沒想到我那篇末世小說,你居然都看到異能部分了。”
“……”秦焱被氣得心臟肺管齊跳,青筋黑臉一色,“你想要什麼?救他們,我都給你!”
防火門傳來巨響,有人哭着慘叫:“防火門裂了,喪屍在推柜子!”
齊麟再也扛不住好脾氣,罵道:“你跟她浪費什麼時間?她就是個心肝爛透的犯罪嫌疑人,就算有辦法也不會救我們!我們不如跟那些怪物拼了。”
立即有人嗆:“怎麼拼!樓道里全是那樣的怪物!”
秦焱死死逼視戚眠,沾染的血順着他的鬢角流下。
戚眠與他對視片刻,慢吞吞從病床上坐起來,小腿乖順地垂在床側,歪着頭問他:“給我父母打電話了嗎?”
“打了,今天一早就打了!”秦焱語速又快又急,“白焰一個人在宿舍我讓她別出來,梁斌也休假在家!”
想到這裏,他不禁一陣后怕,幸好他今天早上想來想去,還是按照答應她的一一做完。
戚眠語氣不咸不淡地應了聲,嗓音軟綿綿的:“有人借我雙鞋嗎?”
她此刻穿的是醫院的拖鞋。
立即有一個和她腳差不多大的護士脫下運動鞋給她。
戚眠又借了根皮帶勒住過於寬大的病服,紮起頭髮。
病房裏所有人都看着戚眠,有質疑有哀求,卻無一不是渴望活着。
“秦焱,說實在的你真的是夠狠。”戚眠邊綁褲腿邊說,“用這些人來博取我同情。我一個人確實能夠從這裏全身而退,現在紅夜還沒有真正開啟,那些喪屍相比未來反而弱得可怕。”
“你怕我走了,就讓他們都進來這裏。”
秦焱滿臉血,露出個堪稱恐怖的笑:“對。之前我一直沒想通為什麼你襲擊小宋卻還救他、以至於被我們抓獲,剛才我想明白了,是喪屍襲擊他而你救了他,你無法見死不救。”
“不,你錯了。”戚眠搖搖頭,站起來蹦蹦感受是否活動自如,“見死不救是我的基本素養,我不過是不想連試都不試就認輸。”
能在末世活過一年,甚至走到她死前的地位上,有一個算一個,都不是乾淨的。
戚眠:“這樣才有挑戰性,不是么?”
戚眠伸手抓住病床側的欄杆,稍一用力,那欄杆在眾目睽睽下直接扭曲斷裂,露出兩端鋒利的碴。
她的聲音驟然冰冷:“所有沒有行動能力的病人、老人留在這個病房裏。1分鐘能夠標準引體向上超過20個、體力充沛的男人跟我出去,剩下的人去將本樓所有床單毛巾收集過來,綁成可以負重的安全繩。”
秦焱大喊:“動起來!”
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想做什麼,可戚眠一出口,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信服,整個十八層陡然活了過來。
戚眠和倖存的警員、幾個身材健壯的家屬醫生將那幾個已經伸手進來的喪屍捅出去,給防火門加固,再回身將走廊各向的五扇落地窗全部擊碎。
月光撒入大樓。
窗外的大道上車水馬龍,有發現醫院大樓出事的聚在樓下拍照,沉浸在這最後的寧靜之中。
戚眠:“能預估大概有多少喪屍嗎?”
有個醫生立即出聲:“十二樓到十八樓都是住院區,每層可容納大概60張病床,基本住滿。有些人死了爬起來,也有的人往樓下跑出去,預估還有一兩百喪屍。”
“電力情況如何?”
“應該是慌亂中醫療器械受損短路,我們院有備用電力系統,需要手動重啟。”
戚眠邊聽,邊按照人數再折下來數根長欄杆扔過去。一回頭,看見秦焱剛剛發完信息,收起手機。
戚眠調笑:“發給白焰呢?”
冷硬的漢子難得露出個柔軟的笑:“不是,不敢。怕她擔心跑出來。”
戚眠沒說話。
其他人已經拖着床單捆成的繩索艱難出來。
戚眠挨個查病房,這一層除了她還有兩個感染者。一個實際上已經變成喪屍,戚眠一刀下去結束它的痛苦,另一個是還在昏迷的宋淮迪,被單獨留在一個病房,門從外部堵死。
走廊里,她的目光從一雙雙充滿期盼的眼睛中掃過去,深吸一口氣:“剛才在樓下被抓傷、咬傷的人出列。”
人群中短暫地寂靜片刻,驟然爆發出一聲絕望的啜泣。
剛才還抱着一絲希望的人徹底癱在地上,也有人還想藏着,周圍的人已經無聲地將他空出一個圈。
秦焱幾人沉默着依次檢查過去,最後確認超過半數的人有疑似傷口,大多是行動力較弱的女性和孩子,以及一直殿後掩護的兩名警員。
悲痛與陰暗籠罩下來,戚眠提起一口氣大喝鎮住:“你們還有活下去的可能。”
“紅夜前覺醒的喪屍最弱,他們的感染力也最低等。異種會用你們最渴望的東西誘惑你們,如果你們能忍受劇痛抵抗誘惑,你們就能從感染中倖存。”
“看到我的力量了嗎?這就是異能。能夠從感染中倖存的人,更有覺醒異能的可能。”
她的聲音擲地有聲:“所以請記住,現實中還有等你們的親人、愛人,為了他們,努力活下去!”
不少人抱頭痛哭。
戚眠再次開口:“因為你們還有活下去的可能,而有的人已經為了你們放棄活下去的機會——現在,我需要被感染的人中出來四個人,用自己的犧牲換來其他人的倖存,這四個人必須堅毅、果敢,直面死亡而不退。”
一片死寂里,兩名警員最先站起。
隨後,又走出來五個人。
所有人的眼睛都濕潤了,戚眠檢查了那五人傷口,留下傷勢相對較重的兩個。
戚眠將所有受傷的人分散在各個病房,將傷者牢牢綁住,留下一個未受傷的人觀察,有變成喪屍的就殺掉,蘇醒的解開繩索。
沒有受傷但體力較弱的人集中在走廊盡頭的房間,讓裏面的人推東西牢牢頂住。體力一般的成年人在另一個房間,只是門沒有堵死。
走廊里還剩下十一個人:五個臂力體力優秀的壯年男人,四個感染者和戚眠。
五根床單繩被固定在走廊地面,分別連在戚眠和4名感染者身上。另外五根探出落地窗,綁在上面天台邊緣,連着另外5人。
戚眠和4個感染者身上還綁着數匹染血的毛巾,散發出濃郁的血腥味。
齊麟聽完戚眠的計劃震驚不已:“你用自己當誘餌……”
他的嘴唇顫動一下,剩下的話再說不出來。與他組隊的感染者用力推他一下,他在催促中被迫走遠。
他忽然止步,站定在窗前,莊嚴地對戚眠敬了一個禮。
八人均已兩兩就位,一個懸在窗外上方拿着長鐵杆,一個站在窗前數米的地方。
秦焱仍舊堅持:“我們必須換。”
戚眠頭也不抬地綁繩子:“你死了我無法跟白焰交待。”
秦焱:“你死了我同樣。”
戚眠實在被他弄得有點煩,面無表情說出真相:“你跑得太慢。喪屍的身體經過異種強化,百米速度最快的可以超過世界紀錄,你能跑過他們?”
秦焱:“……”媽的,這刀插得太疼。
秦焱最終退讓,拿着長鐵杆,抓着繩索攀到窗戶上方,他懸吊在十八層的高空,低下頭看着窗子裏的戚眠,良久低聲:“謝謝。”
戚眠背對着他,抬起手隨意地揮了揮。
長風從破碎的落地窗吹進來,將她空蕩蕩的病號服吹得鼓起,在黑夜裏孤獨又高傲。
戚眠站在那扇已經和門框徹底分離、只是因為有東西頂住還艱難立着的防火門前,心跳加速,血液在血管里久違地沸騰。
門后的黑壓壓的喪屍聞到血肉氣息,發出興奮的嘶吼。
她按住頂着門的兩張病床,驟然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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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學有篇課文,羚羊飛渡。
雖然是虛構的,但真的是個悲壯又浪漫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