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戚眠臉色一變:“他在關理工?”
黃美華艱難點頭:“這是要命的事情,你叔嬸不敢在我面前說希望你救他。可是眠眠,我們都是一家人,如果可以……你救救你弟弟,求下焰焰帶他一起走,不然我勸不住你叔嬸,他們已經打算開車過去。”
戚眠死死按住額頭,她瘋狂深呼吸:“媽攔住他們!文睿是我親弟,我會帶他回家,你們在家好好的我才能放心。千萬別讓他們過來,否則等過來我們也已經走了。”
“好、好……”黃美華淚水奪眶而出,她哪裏不知道這是為了另一個孩子,堵上自己孩子的命,“眠眠,你要小心,要活着回來……爸媽就你一個孩子,你要沒了我們怎麼活下去。”
戚眠掛斷電話,眼前一陣眩暈。
她忽然想起來,當初她回到家裏的時候,爸爸是被鎖在卧室的,媽媽帶着結婚戒指的手則在客廳,只有可能是叔嬸想救媽媽,最終卻只拉出半隻手。
而她再也沒見過叔叔嬸嬸。
原來真正失蹤在去關洲市路上的,是去尋找兒子的他們。
信號已經開始斷續,戚眠鍥而不捨地撥打電話,終於在幾乎決定頂着紅夜直接去關理工找他的時候,戚文睿回過來一行字:[我室友變喪屍了,我剛躲起來!姐你怎麼樣]
此刻的戚文睿正蜷縮在機房的通風管道里,下面就是徘徊的喪屍,他竭力壓制顫抖的手:[我沒事,吃的喝的都有,你那邊安全嗎]
戚眠立即將寫進U盤的長文檔發過去,連連叮囑躲好,等長夜過去就去找他。
長文檔發完的那一瞬,信號徹底失去。
戚眠用力在桌面上捶下,身後張溪已經沒有動靜,不一會兒,張溪的嘴裏徐徐長出觸手,麵皮被從內撐破,重新掙扎嚎叫。
李青嚇得瑟瑟發抖。
戚眠握住張溪頭顱狠狠一擰,滿身戾氣。
孵化到一半的異種氣絕,變形的頭顱軟軟垂下。
李青尖叫不止。
徐白焰剛才一直在旁邊,她無比清楚此刻戚眠有多焦躁。她輕輕握住戚眠的手,溫聲安撫:“他會沒事的。眠眠你累不累?我幫你洗下頭,先好好休息,養精蓄銳我們再去救你弟弟。”
戚眠被她牽着走進衛生間,徐白焰讓她靠在自己膝頭,打開熱水溫柔地沖洗她發間的血和粘液。
戚眠驀然啜泣出聲:“……我害怕。”
“我害怕重來一次,依舊沒能救下我想救的人。”
水淅淅瀝瀝地流,打泡,沖洗。
徐白焰喉間微哽,想到險些死在醫院的愛人,聲音堅定:“竭盡我們所能去救我們想保護的人,在結局出現之前,絕不考慮結局如何。”
戚眠的手背蓋着眼睛,良久,慢慢握拳。
…
血紅色的泡沫順着水流流進下水道,徐白焰正想給她裹毛巾,衛生間外傳來膠袋形變的聲音,戚眠忽然起身,箭步衝出衛生間。
被拉開一半的宿舍門被啪得合上,戚眠抵着門冷笑:“帶着我們的食物你想去哪?”
徐白焰衝出來,氣急敗壞:“你良心呢!”
李青提着裝滿食物的膠袋抖得厲害,之前被保安喪屍襲擊、徐白焰殺喪屍救她的一幕,和剛才戚眠乾脆擰斷室友脖子的場景交替出現,她忽然後退一步拔出槍,槍抖得肉眼可見:“讓我出去!你們都是瘋子!我不要死在這裏!!”
戚眠輕嘆:“槍你也敢拿?”
她毫不後退,手準確扣住她的手肘內側用力一按,李青慘叫一聲,整條手臂失去知覺。槍驟然掉落,被戚眠左手接住滑開,右手再一擰將人按在牆上,李青手上的膠袋應聲落地。
戚眠把食物向後一踢,拎起李青扔出門外,揚起燦爛笑靨:“祝你有次愉快的末世體驗。”
她砰地關上門,毫不理會外面的嚎啕大哭,將屋內死去的異種也扔出去,吹乾頭髮關燈爬床,和徐白焰互道晚安。
“你說得對,結局出現前絕不考慮結局如何。”
“因為——我一定會救下他,帶他回家!”
*
世界正在異變,溫度飆升,空調發出哼哧的聲音。
李青逃到一個同學的宿舍外,門一敲即開,她正想進,忽然感覺到鞋底黏黏的。
血紅的光里,腳下半凝固的血如此不顯眼。
再一抬頭,一張菊花瓣般張開的臉籠罩下來。
李青發出最後一聲尖叫:“啊——!!!”
……
年輕的女人摟緊剛搶到的物資,嫌棄地跨過地上綠色的屍體粘液:“這什麼啊?”
男人喋喋抱怨:“肯定不是好東西,我們快走,搞不好真是世界末日。都怪你非要去拿那些口紅。”
“有便宜不佔是傻子!”女人一不小心一腳踩到粘液中央,發出極其嫌厭的聲音:“咦——”
她把高跟鞋費力地□□,在路沿上好不容易蹭乾淨,忽然覺得周圍有些過於安靜。
她徐徐想轉頭:“親愛的?”
轉到一半,她的頭再也轉不動了,她只覺自己的身體驟然一輕,似乎是下半身從軀體上掉下去,她想低頭,卻也做不到。
“呃、唔——”透明的流體從她男友的七竅流出來,徐徐灌進她的眼耳口鼻,她被撐着升起來,雙手驟然鬆開,摟緊的物資滾落一地。
不遠處的公寓裏,一聲慘叫,一個小女孩從碎裂的窗戶里摔出來,卻在半空中被白色的絲線網住。
那窗口探出一個異種,女人頭180度倒轉、仰面朝天,身體膨脹如蛛腹,口中吐出的蛛絲網着自己的女兒,數條異肢扒在牆上熟練地動着,將小女孩迅速裹成一個雪白的繭,徐徐往上升。
“媽媽……”
小女孩倒掛着抽搐,無助地流下一行淚。
……
紅夜持續十二個小時后,世界進入長達七天的長夜,溫度始終維持在較高水平,直到長夜結束。大地上徘徊着喪屍和異種。
宿舍兩面牆都在嘶嘶響着抓撓聲,戚眠開機看時間,是10月14日上午8:30,世界一片漆黑。距離長夜結束還有三個半小時,氣溫已經回落。
徐白焰費力地將陽台上砍死的異種屍體拖進來,忍住作嘔感,帶着手套將血肉往戚眠的雨衣上抹,憂心忡忡:“我真的不能同你一起去嗎?”
戚眠搖頭:“你在這裏等秦焱,他最多一周會過來。”上輩子的軍隊就是長夜結束后一周左右來高校區救援。
“槍留給你,會用嗎?”
徐白焰搖頭:“不要,你出去比我更危險。”
“手.槍動靜太大,不適合行動中用,會引來更多異種。”所以戚眠末世的武器是一把刀,加上她的異能重力壓制,可以悄無聲息收割異種。
徐白焰這才接過:“會,焱哥教過我。”
戚眠拉着登山繩,從被異種破開的防盜窗鑽出去:“我走了,用異種屍體重新堵好。秦焱沒來的話不要給任何人開門。”
她徑直滑下四樓,徐白焰從上面解開繩子,戚眠將繩子收好掛回也塗著血的登山包,秉着呼吸快速朝校門走去。
這一帶的電力系統早在第三天就徹底報廢,但因為溫度過高,有幾處着火到現在,她的視力也經過強化,隱約能看見路。
她要在長夜結束前到達關洲理工大學。
雖然黑夜裏,異種的活躍度遠超過白天,但這時候大部分異種是通過氣味和聽覺判斷獵物方向,她還能用異種血肉遮掩一二。天亮后依靠視覺捕食的異種行動,她就不好在路上走了。
信息中斷前,戚文睿發過來一個地點,是關洲理工大學的校內賓館。
但當她到達關理工賓館時,不需要進去就知道裏面已經沒有活人。
一階異種蒲女,它生長的地方會充斥柳絮一樣的細絲,長出無數小蒲女,進入其中的生物口鼻會漸漸蒙上細絲,不知不覺中窒息而死,最後被蒲女吸干。喪屍和其他異種也不放過。
它並不會主動攻擊人,所以實際上是相對無害的異種,但偏偏它長在這裏……
戚眠的大腦有短暫的空白。
她敲碎一面窗戶,撿起一根枯木伸進去一攪,末端卷出棉花糖一樣的絨球,再用打火機“噗”一下點燃,漆黑的眼眸里火光明滅。
戚眠面無表情地舉着火把往裏走。
四周響起蒲女細細的尖叫,火把所到之處細絲被迅速燒空,卻在同一瞬以加倍的速度長回來,織成厚厚的絨繭捂向火把,更爭先恐後地往戚眠的口鼻長。
火把在細密的絨絲下幾乎要被捂滅,戚眠一臉冷淡,從背包里拉出白糖炸.葯,點燃引線。
白糖炸.葯拋出,轟然爆炸,燃成火海。蒲女發出凄慘的叫聲,戚眠一聲冷笑,猛地穿過厚厚的絨繭,身形快到幾乎形成黑影。
她的手向前一抓,將蒲女本體按在手下。
蒲女:!!!
蒲女柳條般的異肢瘋狂向她的手絞纏,戚眠不管不顧被細絲割開吮吸的傷口,拖着蒲女往火中走,點燃它的異肢。
蒲女發出痛極的嗚咽慘叫,她拖着它踩過火海走上樓梯,推開戚文睿的房間。
戚眠看向房間內,晦暗的眼眸陡然大亮。
房間裏只有一具沒被蒲女吸收的喪屍屍體,並不是戚文睿!
蒲女不吃被殺死的喪屍,也就是說這具喪屍是被人弄死,一個房間兩個人,只有可能是戚文睿變成喪屍的室友。
那誰殺了這個喪屍,可想而知。
通風窗被打開,戚眠跳起來伸手往裏一摸,指尖並沒有摸到灰塵也沒有摸到人。
戚文睿逃出去了!
蒲女的異肢燒禿,奄奄一息。戚眠熄了虐殺的心,將蒲女整個扔進火里,爆開一團絢爛火花。
燃燒的蒲女會散發出極其吸引異種的香氣,戚眠不打算多留,匆匆離開賓館。
果不其然,已經有異種和喪屍循着氣味往這邊趕來,她身上的異種血肉在剛才的火里燒得差不多,飛快地翻上旁邊大樓的二層,敲碎窗戶鑽進去。
這個房間有個被砸得腦漿迸裂的喪屍和很多零食空袋,戚眠剛鑽進去,聽見一聲細細的吸氣聲。
角落鐵皮柜子抖得幾乎看得見,戚眠抽出刀朝它走去,鐵皮櫃裏猛地衝出一個半大男孩,攥着一把水果刀刺過來:“殺了你!”
戚眠的瞳孔驟然收縮,她提起男孩的后領,男孩腳短胳膊短,瘋狂揮舞水果刀卻死活刺不到她,一張白嫩嫩小臉哭得滿是眼淚和鼻涕泡。
戚眠揪着他身上染血外套:“你的外套誰給你的?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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