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青蔥妹妹

曾園陷入了對誰來做網紅這件事的思考，隨着小店的業績增長和對電商網站更加深入的了解，曾園也積累了一些運營經驗了，他認為直播帶貨這件事需要認真考慮。曾園找了梨子商量，梨子贊同他的說法，也認為找一個女主播來做直播銷售可能會對銷售和影響力助益不少。

與此同時，哥哥的直播事業蒸蒸日上，他很快就通過之前認識的網紅姑娘，結識了不少直播圈裏的人脈，看起來哥哥的經商天賦和溝通能力的確比曾園要高級很多。網紅姑娘也不遺餘力地利用自己的人脈資源和粉絲群，不斷為哥哥曾團的號輸送能量。

看起來，他們倆也有了一些個人情感之間的互動。因為有時哥哥在收隊回來之後，玩手機的時間明顯多了，還經常和網紅姑娘視頻討論一些做直播的心得和技術，有時候臉上還帶着莫名的傻笑，被梨子看到幾次之後，故意擠兌他說：“是不是要交女朋友了”？

曾園有時也會在哥哥和小網紅視頻聊天時，湊上去說幾句話。網紅姑娘問到他，你找到你的主播了嗎？曾園略帶沮喪地說還沒有。網紅姑娘是個聰明的，給了曾園一個建議，你翻翻你的通訊錄啊，看看同學朋友裏面有沒有在做主播的，談談合作唄。現在這個職業這麼流行，我們這個年紀的，大概身邊都能挖掘出來幾個正在做主播的或者想做主播的吧？

一語點醒夢中人……

曾園開始認真地翻手機里的各種通訊錄和同學群、朋友圈。本來曾園畢業后和同學的聯繫是不多的，大概是因為一直沒找到特別心儀的工作，看着同學們一個個在大公司上了班，自己心裏有些自卑，怎麼說當年也是校園裏一棵知名的校草，畢業后看起來沒有別人光鮮亮麗，自己有些覺得沒面子。

現在曾園覺得有了些揚眉吐氣的感覺，開了小店之後自己有了些底氣，和同學朋友恢復聯繫時，介紹着他的事業夢想，也受到了不少同學的誇讚，在同學群里顯得有些意氣風發，自己也感覺當年在校園裏的自信找回來了。

梨子能感受到他的開心。

通常晚餐是他們一天能碰頭聊天討論的時間，曾園和同學們重新連接上的欣喜溢於言表，聽着曾園興奮地講着自己的校園往事，梨子一邊也回想着自己的大學時光，卻不知道為什麼，心裏生出來許多疏離感。這是她快兩個月的時間以來，在和曾園的溝通中感覺到疏離感最強的一次。之前的晚餐聊天，每每都是她說他聽，點頭附和和認真思考。很少聽到曾園的一些獨立見解，更不用說一些青春往事了。

可能她已經習慣了那種氛圍了吧，忽然聽到了曾園帶着歡欣講訴自己的故事時，梨子忽然感到陌生了，這樣的曾園和她有了距離感。他們的大學生活和自己的差了十多年，曾園嘴裏的很多他們的世界都讓梨子感到眼花繚亂應接不暇。她忽然有點疲累，眼前興緻勃勃滔滔不絕的曾園，忽然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在公司帶應屆實習生的疲倦感。

晚上，梨子又陷入了瞪着眼睛睡不着的狀態，最近，輕度失眠的情形越來越多了，因為她的困惑越來越多了。住到了這裏將近兩個月，她走遍了附近大大小小的村莊，剛來的興奮已經被一些審美疲勞所替代，剛開始沉迷的那一口米線，現在也成了家常便飯。旅社外面的小廣場上，天天出來曬太陽的納西族老嬤嬤們，也都熟悉了梨子的臉。

街角的咖啡店，是梨子常光顧的地方，剛開始總是遺憾於他們咖啡師的技藝和咖啡豆的品質，喝慣了星巴克的味道，小店的咖啡對梨子來說僅僅是聊勝於無，喝了一個多月，現在也不再吐槽，每日上午去，和店裏的咖啡師聊的還不錯的氛圍抵消了一部分咖啡本身品質的一般。

可是，我是誰？我在哪裏？我在幹什麼？這樣的生活真的是我想要的嗎？這樣的靈魂之問往往在睡前困擾着她，隨着一天天時間的推移，問號變得越來越大，居然有時會侵襲到她的夢境中。

不過，該想的問題在想，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梨子照樣忙着看後台回復買家留言，聯繫備貨發貨，建設新電商渠道的新店。

曾園有天早上早早搭他哥的車出去了，哥哥要去機場接一個外地來的團建隊伍，他也跟着去了機場，說是接人。梨子哦了一聲繼續洗漱，曾園出門前和他說了一聲自己也要出門，準備到臨近的一個縣城裏，找一位據說技藝快要失傳的手工藝傳承人。

下午，走了一整天的梨子拖着無比疲憊的雙腿，回到了他們的院子裏。她收起來梨子圖案的遮陽傘，拿下來墨鏡，回房間放下重重的樣品包，喘了一口氣，打算到院子的廚房找點水喝。卻被忽然傳來的滿院子風鈴聲嚇了一跳，旋即她知道是有人在盪鞦韆，這個鞦韆她已經有日子沒玩過了。

鞦韆上坐着一個長發飄飄的小姑娘，綠衣白裙，看起來像一根水靈的青蔥，在鞦韆上晃呀晃的。梨子被晃的眼神發花沒法聚焦，雖然這院子裏經常人來人往，但這麼好看水靈的姑娘卻真沒見到幾個。廚房裏跑出來一個男孩，端着一盆切好的水果。是曾園。

曾園看到梨子，趕緊招呼梨子說，“梨子姐回來了，我給你介紹一下”，手抬起來招了一下鞦韆上的姑娘，說：“安安，你過來，給你介紹一下梨子姐，我和你說過的，我特別崇拜的小姐姐”。說著把水果遞給梨子說，“梨子姐，今天辛苦了吧？先吃點水果，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安安，我大學同學”。青蔥姑娘原來叫安安啊，梨子點了點頭，算是和安安打了個招呼。安安倒是大大方方地伸出了手，說：“梨子姐好，認識您很榮幸”。

梨子不知道為什麼，面對着青春洋溢貌美如花的姑娘，心裏忽然升起來一種嫉妒。

又是晚餐時間，只不過多了一個人。梨子知道了安安是曾園的大學同學，當時也是播音主持戲劇社團的團長，曾經還是曾園他們的籃球拉拉隊的忠實粉絲。畢業之後憑藉漂亮的外形和獨特的聲音，接觸了主播這行之後，很快就找到了感覺，成了職業主播。安安自豪地說，“我的抖音號已經有幾十萬的粉絲了”。

安安還說她已經和曾園失聯很久了，打聽過好幾次曾園在那裏，卻沒什麼消息，這次還是在同學聚會時，聽過曾園之前的籃球隊隊友說起來曾園的事，才和曾園聯繫上的。聯繫上之後，曾園知道了她在做主播，就被邀請着過來看這裏的風景，看他們的土特產和體驗曾園的特產小店。曾園希望能和安安合作，直播賣貨。

困擾了一陣的“誰來做網紅”的問題解決了，梨子卻發現自己沒有預想的那麼高興。她不想承認自己的嫉妒，一把年紀了，有什麼資格嫉妒一個正當青春的姑娘呢？這晚，看着曾園和安安一直特別高興地聊着當時的校園往事，聊着畢業后同學的八卦，聊着大家各自現在的生活，梨子說自己跑了一天累了，不打擾你們老同學敘舊，就早早的回房間休息了。

這天，曾園可能是接到了老同學太激動了，忘了給梨子房間點上在幽暗中亮着紅點燃起裊裊輕煙的蚊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