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
一覺好眠。
雖然君家的各種擺設都是簡單到了極致,但是床卻很軟,玉疏桐一口氣睡到了中午,也沒有誰不長眼睛地來打擾她,直到她睡夠又梳洗好了以後,神采奕奕地下樓,孫嫂這才問她要不要吃些東西。
玉疏桐確實是餓了,也沒矜持,點了點頭。
飯菜是早就做好的,孫嫂熱了熱,端了上來,然後又動手多炒了幾個菜。
她替玉疏桐盛了飯,拿了筷子。
玉疏桐接了過來,環顧了一圈空蕩蕩的別墅,順口問了句:“沒人吃飯嗎?”
“夫人和先生去辦公樓了,小姐和大少爺出去了,打過招呼說中午不回來吃飯。玉小姐有事嗎?”
“沒事沒事。”她就是隨便問問,“那君隊長回來了嗎?”
孫嫂知道玉疏桐說的君隊長是君澈,便道:“二少爺還沒回來,不過小姐說了,二少爺一回來,就會派人通知您的。”
她這麼說,玉疏桐也就放心了,專心地吃起飯來。
孫嫂不知道她的胃口,當看到玉疏桐把一桌子的菜都吃的乾乾淨淨時,她忍不住瞪了瞪眼睛,但立刻的,她臉上的笑容就又和藹了起來,笑着點頭道:“能吃好啊。能吃是福。”
玉疏桐吃完了五碗飯,孫嫂還想着幫她添:“玉小姐吃飽了沒,桌上的菜快沒了,我再去給你做點吧。”
玉疏桐:“……不用了不用了,我吃飽了!”
這讓她還怎麼吃得下去啊。
雖然玉疏桐說不用了,但孫嫂還是熱情地替她又添了一碗飯。
吃完這最後的一碗飯,玉疏桐終於覺得飽了。
她挑了一張能曬到陽光的沙發,懶洋洋地窩在上面,眼睛半眯着,渾身上下的骨頭都軟綿綿的,活像只被花淹沒的貓。
君清剛走進別墅,看到的就是這個場景。
君澄走在他身後,見他忽然停住了腳步看向其中一處,不免也把眼神投了過去:“她怎麼在這裏睡著了?孫嫂怎麼沒有叫她去樓上睡?”
君澄喃喃自語着,君清回過頭來看她:“你朋友?”
“是阿澈的朋友。”
“恩。”
問清了是誰,君清的眼神便從玉疏桐身上掠了過去。
他又回頭對君澄囑咐了一句好好休息,便上了樓。
君澄看了眼玉疏桐,以為她是睡著了,便想着把她叫醒了回房間再休息,誰知還沒走到她面前,半闔着眼睛的玉疏桐卻猛地睜開了眼睛。
君澄腳步一頓:“你沒睡着?”
看到是君澄,玉疏桐打了個哈欠,又懶懶地眯上了眼:“還沒,不過快了。”
“別睡在這裏,會着涼。”
“沒事。”玉疏桐根本不想動,“我就眯會兒。”
君澄拿她沒辦法,只能回房間拿了條毯子下來披在她身上。
就在毯子蓋上身的時候,安靜的像是睡著了一般的玉疏桐卻突然冷不伶仃的冒出句話來:“大校,你的傷好點了嗎?”
君澄的手一頓,而後她語氣平穩地回道:“已經好了。”
玉疏桐卻像是沒聽見她的這句話似的,打着哈欠道:“大校,傷重的話要多休養幾天。身體很重要,辦事並不急於一時。”
她身上的血腥味都溢出來了,估計是君澄的傷口裂開了。
君澄沒說話,只是把毯子都蓋在了玉疏桐身上。
玉疏桐也只是看在君澈的份上提醒她兩句,她不聽,她也不能強迫人家休息。
然而就在玉疏桐半睡半醒之時,她卻忽然聽見君澄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玉小姐,如果是你要帶人進那片森林,你會帶多少人去?”
“唔……越多越好吧。”玉疏桐隨口道。
君澄似乎笑了一聲,玉疏桐聽得有些不太真切,她只是聽見她又繼續問道:“連你也要帶這麼多人嗎?”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君澄沉默了片刻,才又開口道:“我果然不適合當隊長。”
玉疏桐卻打着哈欠道:“不會啊。你看,你的隊員都很敬重你,即便是死,他們也不願意拋下你。我覺得適不適合主要還是他們說了算,他們顯然覺得你就是他們的隊長。”
“適不適合不是自己說了算嘛……”君澄喃喃自語,玉疏桐卻有些撐不住了,她摸着毯子往身上一扯,嘟囔道:“好了別問了,讓我先睡會兒。”
等玉疏桐睡醒的時候,君澄正坐在她身邊把桌子上的文件收了起來。
她抬了抬眸子,唇邊露出一絲笑意:“你醒了?”
玉疏桐搖了兩下腦袋,瞬間就清醒了過來:“恩。”
“阿澈已經到了,現在正在醫院看外公,我準備過去,你要一起去嗎?”
玉疏桐眨了下眼睛:“我過去會不會不太好?”
老實說,玉疏桐不怎麼想過去。
她不認識君老爺子是一回事,而且不知怎麼的她總覺得君老爺子住院這件事絕對沒有外面看來那麼簡單。
要知道小說里可是常常有寫到什麼豪門恩怨的,她對自己的智商有自知之明,最好還是不要參活到別人的事情了。
但是君澄卻說:“沒關係。”
她都這麼說了,玉疏桐只好跟着一起去了醫院。
到君老爺子病房外的時候,除了君懷璧,君澄,君清和君澈,玉疏桐竟然還看到了顧老爺子,慕子羨,玉南歌,趙文茵和玉疏錦。
君顧兩家是世交,慕子羨是顧清安的兒子,因此他和顧老爺子出現在這裏,玉疏桐並不覺得奇怪,讓她奇怪的還是她玉南歌他們怎麼會在這裏。
玉疏桐朝玉疏錦走了過去。
她走過去時正好要經過慕子羨,玉疏桐走過慕子羨身旁,忽然地,她的小指被人輕輕勾了一下,她的腳步忍不住頓了頓,錯過眼去,看到的就是慕子羨唇角一抹隱忍又暗藏得意的弧度。
玉疏桐印象中的慕子羨向來是溫雅的,進退從容,臉上永遠都是勝負已定的淡然,她完全沒想到他竟然也會有這麼不穩重的動作,像個孩子。
玉疏桐偏頭看了他一眼。
慕子羨卻是渾不在意地挑了挑唇角,反是朝她輕輕地勾了勾小指。
玉疏桐:“……”
玉疏桐直接當做什麼也沒看見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但在場的其他人也都不是瞎子,慕子羨的小動作完全被他們看得一清二楚。
顧業平向來中意玉疏桐這個外孫媳婦,笑了笑,沒說話。
君家人表情各異,玉疏錦和趙文茵則是想聯手打爆這個拐了自家姑娘的男人的腦袋。
只有玉南歌,微垂着頭,有些不在狀態。
玉疏桐走到玉疏錦身邊,拽了下他的袖子:“哥,你們什麼時候到的?怎麼也來醫院了?是有人受傷了嗎?”
“剛剛到,沒有人受傷,只是爸聽到君澈說要先看爺爺,就跟着一起過來了。”說到這裏,玉疏錦下意識地蹙了蹙眉,顯然他也覺得有些奇怪。
他爸什麼時候對別人的事這麼關心了——
這個念頭在玉疏桐的腦海中一閃而逝,她突然又想到自己之前想到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小說情節,頓了頓,還是甩開了那些荒謬的想法。
她問玉疏錦:“你們看到君隊長的爺爺了嗎?他現在怎麼樣?”
“君澈剛剛進去看過,還沒醒來。”應該不怎麼好,後半句話玉疏錦沒說出來,畢竟現在的場景不適合說這種話。
但即便他沒說完,玉疏桐也知道他想說些什麼。
兄妹倆站在一起,都沒再說些什麼。
剛從病房裏出來的君澈看上去有些煩躁。
他摘下自己的軍帽,左手擼了把自己的頭髮,把額發都梳到了腦後,露出了前額一些細碎的髮絲和光裸的額頭。
君澈閉着眼睛,兀自冷靜了一會兒,這才又把帽子戴了回去,轉頭對玉南歌道:“說好的500枚晶核明天我會準備好送過去的。”
“不急。”玉南歌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拇指和食指輕輕摩挲了一下,他笑了笑,“你這裏現在事情多,過幾天也沒事。”
君澈微微頷首,卻沒說些什麼。
在他看來,他說好了任務結束后把晶核送過來,那就不會拖延。
然而他不說話,站在他身邊的君懷璧卻突然出了聲。
同樣一身軍裝的女人眸光微閃:“阿澈,介意跟我介紹一下這位先生嗎?”
聽到她這麼說,在場的人都不由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玉南歌低了低眼眸,剛剛無意識捻過拇指和食指的左手慢慢背在身後。
君澈也是一頓,但他還是為君懷璧介紹了玉家一家的人。
君懷璧道:“玉南歌——這個名字聽起來很有意境,南歌知我意,吹夢到西洲。玉先生,看來你父母很恩愛啊。”
玉南歌笑笑:“夫人,你把詩句記錯了,是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
“哦,抱歉,年紀大了記性不好。還是我弟弟,小時候總是把這句詩背成南歌知我意,總改不過來,我們說他他還生氣,讓我現在都有些改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