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書生入伙
秦師爺懵了。他觀這書生身上那緞子不是極品也是上成,瞧這細皮嫩肉那樣子,怕是哪家大戶的公子。他當水鬼?好好的一少爺,這麼年輕就得失心瘋,可憐可嘆。秦師爺不由得心中感慨世事無常。
張魁笑得放肆,白衣書生也不氣惱。張魁笑夠之後收了笑容,煞氣頓生。他冷笑一聲,道。
“先生,您想入伙的緣由與我無干,我只問一句,您憑什麼?您能幹什麼?我們憑什麼帶個托油瓶?一會兒我們送您上岸,您啊,回府做您的少爺去吧。”
“萬銀。”書生聽張魁說完,靜靜地說。
“什麼?”
“你讓我入伙,我助你得一萬銀。”書生又重複了一遍。
“再說一遍,多少?”張魁又問了一遍。
“一萬銀。”書生又說了一遍。這次他故意在銀這個字上加了重音。
一萬銀!張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秦師爺也瞪大了眼睛。
“這萬銀是多少貫錢?”張魁舌頭有些打結了。
“一千貫。”書生冷冷說了一句。
張魁再次打量了這個書生,心中盤算。這書生並不像在瞎說,他說一萬銀的時候,眼神沒有絲毫的閃爍,看來此事有戲,要不再聽聽他怎麼說?打定主意之後,張魁對着書生說道。
“先生,勞您大駕,您細說說。您怎麼能幫我得這萬銀?”
“先把我鬆開。”書生看這人上鉤了,並不着急說出計劃。
“失禮失禮。”張魁趕緊給他鬆綁,邊解邊在心裏埋怨姜文的人下手太不知輕重了。這麼對一書生也太過了,綁的也太緊了,這先生纖細的手腕上都勒出紅印子了。
這書生能動了之後,翻了個身,坐了起來,活動了下手臂后,朝張魁伸出了手,示意他過來扶自己一把。張魁個粗神經,不知道他什麼意圖。
“怎麼了先生?”
“綁了太久了。”這書生臉上露出一絲不悅。
張魁這才明白,這是腿麻了自己站不起來了。他趕緊拉住書生的手扶他起身。此時,船體晃動了一下,書生一個沒站穩,打了個趔趄,幸虧張魁抓的緊。張魁知道這是轉舵了。他再看這書生。
這書生臉色怎如此不好?
這白衣書生拿左手捂住了嘴,臉色甚是不好,奈何他站立已十分困難,全靠張魁拉着。
船又晃動了一下。
“哇!”
書生一個沒忍住,吐了張魁一身。張魁臉立馬黑了。
這書生暈船!這樣還要當水鬼!
張魁心裏立面嫌棄得不行。秦師爺也皺眉了。
“先生,您小心,船不穩。”張魁心裏再怎麼不舒服,面子上還得恭敬。
這書生吐完之後,臉色好了很多。他剛準備鬆開張魁,船又晃了一下,他下意識地抓的更緊了。
看面色就知,他依舊噁心。這胃裏翻江倒海,就算強忍,面色也裝不來。
“不行,還是暈。”
張魁心中那個恨啊,這書生真難伺候!看在銀子的份上,還得小心供着。張魁此刻下定了決心。
他幫着自己得這錢,就罷了;他要是信口胡說,就把他賣到下等館子,少掙就少掙了,絕不便宜他。
“秦師爺,叫人去找把椅子放甲板上。先生,咱們上去說,甲板上寬敞,您能舒服點。”張魁吩咐道。
秦師爺得了令,就帶艙內幾個手下先行離開了。出艙之後,秦師爺停下腳步,怎麼想都覺此時不宜知者過多,他勒令這幾個人絕不要再與別人提及此事,這幾人點頭。
船艙內,張魁扶着這白衣書生往甲板上走。這先生是真體弱,走路都晃,張魁急眼了。照他這個速度走,真得走到猴年。
“先生,得罪了。”
張魁一下拎起了這書生,像扛麻袋一樣扛到自己肩上。拎起來的過程着實容易,張魁自己也吃了一驚。這書生輕的嚇人,簡直就是個骨頭架子。
白衣書生很不樂意,掙扎了兩下發現無用之後就認命了。到了甲板之上,張魁才把他放下。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這書生臉色明顯好了些許。
東方魚肚發白,太陽要出來了。
張魁一看,已經進了蘆葦盪,到了安全地帶。他命人拋錨,告訴手下換班,讓六子他們去休息。此時一把圓椅,已放在了甲板之上。這白衣公子也不客氣,直接坐了上去。坐上去之後,他也沒消停,直接就抱怨了起來。
“好硬!有軟墊嗎?”
“你,給他找!”張魁雖然心裏罵著娘,但不得不命令手下人去找軟墊。
“老大,上哪找啊?”手下人問。
“你去找五子,讓他去姜文那屋找,再給我找身乾淨的。”
跑腿的小廝給五子說了老大要找軟墊和衣服,五子也是一愣。但是老大總有老大的考慮,他最後從姜文指揮室的箱子底翻出了半截虎皮,從姜文的衣服里挑了件黑的。好奇心泛濫的他親自送上了甲板。他走到張魁身前,聞到了一股餿味,瞬間明白了要衣服的緣由。
“五子,趕緊把墊子給他。”張魁不耐煩的吩咐道,五子照做。
白衣書生接過來,墊在椅子上,坐上去之後,依舊一臉嫌棄的神情。雖說他不是很滿意,但了勝於無,書生嘆了口氣,決定湊合了。這坐的滿意了之後,他又提要求了。
“我渴了。”
張魁強壓怒火,命令五子給他找水。五子也是懵了,但是命令不敢違。五子轉身離去。
張魁拿起衣服直接換了起來。
“你換衣服不避人嗎?”
“都是大老爺們,看了就看了。”
書生一臉嫌棄,直接把臉扭了過去。
張魁衣服換好,發現有點短還有點寬,但他一粗人,就湊合了。他把臟衣服踢到了一遍,等五子。不一會兒,五子把一碗清水端了過來。
張魁接過碗,打發五子回去,並讓他傳令手下人,沒事別上甲板上來。張魁清楚的知道,自己這樣子,要是讓兄弟們看見,太掉價了!
“給先生,您的水!”張魁把碗端到書生面前。
“沒有茶嗎?這水是涼的吧,沒有溫的嗎?”書生看了一眼,連接過來的意思都沒有。
“沒有茶,不能。”張魁沒好氣的回答道。書生一看這架勢,只得湊合了。
“你別動啊。”書生把臉湊到碗邊,像貓喝水一樣,喝了兩口。因為從來沒見人用這種姿勢喝水的,張魁察覺到了不對。
“一個碗,你拿不住嗎?”張魁問道。
“拿不住。手疼。”書生停下來,說道。
“你早點說啊。我看着都着急。”張魁意識到這真不是故意折騰自己,就配合著又餵了他兩口。書生告訴他可以了,他停了下來。
張魁看伺候地差不多了,他把碗放地上,自己盤腿坐在書生面前,問起了銀子的下落。
“先生,水您也喝了,開金口吧。我們去哪裏撈這筆錢?”
“不是撈,是劫。要劫漕運船。”
“那需要不少人吧?”張魁一聽要劫官船,立馬有點心虛。
“三百人足矣。”
“什麼?三百人?我沒有那麼多人手。”
白衣書生聽完一皺眉。他料想到,五百人一定是個虛頭,但是沒想到連三百人都不到。
“你到底有多少人?”
“也就三十幾號人吧。”張魁答道。
白衣書生頓覺五雷轟頂。他意識到,出岔子了。這數量跟情報完全不符!
“這不是姜氏兄弟的船嗎?你不是姜武嗎?”書生問道。
“原來是,被我劫了。我是江上虎張魁。”張魁情急之下,硬是給自己加了個諢號。
書生聽完,瞬間語塞。
“你現在放我下船。”沉默良久,書生說道。
張魁嘿嘿一笑。
“先生,這賊船上容易,下可就難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