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放火
侯智康端着手機問:“張奉賢許諾了你們多少錢?”
“訂金付了十萬,全打我卡上了,卡在我老婆那裏,密碼只有我知道……後續還有十萬……”張建峰從地上爬了起來,擠出諂媚的苦笑“侯隊長,大家都是自己人,今天的事能不能當不知道?回頭的十萬到了賬,我送你和小路一人五萬,成不?我也沒做傷天害理的事,你要找也得找張書記的麻煩不是……”
“我這不正在找張奉賢的麻煩嘛。”侯智康抹開張建峰的手臂“錢你自己留着,但你老婆得給我叫回來!”
“我老婆在張書記手裏呢。”張建峰畏縮起來“你也知道張書記是個狠人,惹急了他……”
“你是在威脅我?”侯智康咧着嘴角似笑非笑。
“侯隊長你當然不是軟柿子,但何必兩敗俱傷呢?”
侯智康從鼻腔里發出一聲短促的怪音:“明天,我要看到你老婆回村,不然這錄像我發給全村人。讓大家都知道你們在蛇過江里找寶貝!”
張建峰苦留:“哎……侯隊長……別這樣侯隊長……”
侯智康起身就走。
路白直跟着回到車上:“就這麼把張建峰放了?不限制他行動?萬一他向張奉賢通風報信,打草驚蛇怎麼辦……”
“就是要打草驚蛇!”侯智康神色陰沉“我覺得我中計了。”
“什麼意思?”
侯智康解釋說:“張奉賢裝神弄鬼是為了嚇住村裡人,好讓大夥別去江邊妨礙他尋寶,可正如你之前所說,張奉賢和他部下並沒有前往江邊,那他尋哪門子寶?魂魄出竅么?”
路白直若有所思。
侯智康繼續道:“而且張奉賢過於明顯地護着楊競新,村裡哪個人不知道當年是他帶着紅.小兵抄了楊家,這麼多年都沒贖罪悔過,難道突然就良心發現了?不可能!”
“所以真得是聲東擊西……”路白直慢慢捋清了線索。
侯智康沉聲道:“楊競新上當了,我也是!”
路白直思緒飛轉:“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張奉賢弄出水怪吃人的計劃,根本不是想把村民嚇住——恰恰相反,他的目的是為了把所有人的注意吸引到蛇過江,包括侯大哥你!”
侯智康目光炯炯:“沒錯。這就是燈下黑。現在全村人的注意力都在蛇過江上,那麼張奉賢這鳥人一定在其它地方搞小動作!而那個地方,就是‘擊西’!”
兩人坐在車裏沉默下來。片刻後路白直打破了寂靜:
“不管聲東還是擊西,張奉賢最終目的都是為了蛇過江底的仙人遺蛻。”路白直在副駕駛上坐直身體“換作是你侯大哥,仙人遺蛻和各種寶貝在江底,你要得到它們,會怎麼靠近,怎麼走?
“我會選擇直接潛水。”侯智康降下車窗,朝外面吐了口濃痰。“畢竟江面到江底是最便捷的一條路。”
路白直分析道:
“先說說潛水探寶的難度:
第一個,蛇過江水域面積太廣,藏有仙人遺蛻和寶貝的江底確切位置,張奉賢未必知道。
第二個,現在不是乾旱期,打開江底藏寶洞,江水和淤泥勢必大量湧入,造成的破壞不可估量不說,取寶人本身也困難重重!
所以我要是張奉賢,絕對不會走水路。這也是為什麼他弄出水怪吃人的計劃,肆無忌憚地把大家吸引到江邊的緣故。”
侯智康豎起右手食指:“藏寶洞的防水技術再好,在江里泡這麼多年也漏水了,這個不成立。倒是水下作業困難重重。另外,你說的第一個難點很值得探討。”
路白直點點頭繼續:“我初步判斷,張奉賢既然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到了蛇過江,那麼他真正的動作應該在蛇過江相近的地方——比如村裡。你說呢侯大哥?”
“從村裡繞道蛇過江底?你的意思是挖隧道?!”
路白直果斷點頭:“距離近,挖地道也方便。”
侯智康氣笑:“這樣不是更費事?挖隧道的工程量咱們放下不談。單是張奉賢和黃宗發在不知道藏寶洞準確位置的情況下,往哪個方向挖都是個問題!”
路白直道:
“其實我女朋友昨晚就推測了大概,她覺得蛇過江底存在藏寶洞,且空間十分巨大。不然在乾旱時期不可能容納數以百十萬計的蛇蟲。
而且從一開始,藏寶洞的建造者就應該在陸地上施工,竣工后把通道一封,以古人的科技水平,在沒有潛水設備的情況下,進到江底的可能性為零。
要不是某一年大旱,有人在江底發現裂縫的話,留給江頭村的,永遠只會是蛇過江的種種傳說。”
“照你這麼講,張奉賢是找到當年封死的地道入口了?如果重新挖一條出來,沒個幾十上百年挖不穿吧?”
路白直搖了搖頭:“所謂的‘現成地道’是我和女友推測的,不一定存在,就算真有,幾百年滄海桑田,地下水位變動,也有可能已經塌方。不過話又說回來,萬一村子底下真有大面積空洞,以現在的高科技設備,是很容易就能探明的。垂直一挖比較省事,幾年時間就能完成。”
侯智康伸出手掌搓臉:“你讓我捋捋。”
路白直眉頭緊鎖,等着侯智康想明白,過了好久忍不住說:“現成的地道也好,重新開挖的也罷,總之要動工挖掘,就必然產生天量渣土,不知道村裡哪些地方在施工?有沒有可能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不是沒可能……”侯智康終於附和了一句“只是難度太大……他們要克服地下塌方,滲水,缺氧等困難,個人和民間團體想做到的話,難如登天……”
路白直脫口而出:“張奉賢人都敢殺,這點難度無非就是錢的事!而蛇過江底的誘惑是永生不死啊侯大哥!”
侯智康靠在駕駛座的椅背上自言自語:
“改造房屋和裝修都需要到村裡報備,一來不能有違章建築,影響村容村貌。二來會產生很多建築垃圾,還有擾民之類的問題。”
說到這裏,侯智康閉上雙眼開始回憶:“江頭村一共五百二十二戶人家,其中有七戶在裝修,準備下半年或者明年年初娶媳婦……”
“應該不是他們。”路白直忍不住插話“想要把挖隧道的渣土混在建築垃圾里運出去,難度太大。”
侯智康閉着眼睛點了點下巴:“渣土運送最大的工程是從三年前開始的全村路面改造,以及後山的瀏覽觀光車道,還有依山而建的林間別墅,單單為了在崎嶇的山上修出一條雙向單車道,我們村就投資了三千多萬,挖平了好幾個山頭。”
“肯定是這個沒錯了!時間跨度夠長,工程量夠大!”路白直驚喜地狂拍自己大腿。
“可是後山距離村子直線距離將近一點五公里,這麼挖,太遠,也太大膽了吧?”
“如果沒有確切位置的話,在村裡挖更容易被發現,但是如果有確切位置,並且地下存在天然裂縫的話,挖隧道就能事半功倍,具體情況的考量,只有張奉賢和黃宗發知道了。”
侯智康忽然笑起來:“明年元宵節之後,村裡各處旅遊景點將正式開放,遊客一來,人就多了,做什麼都不好再明目張胆。所以我們急,黃宗發和張奉賢更急,這也是為什麼他們急着趕你走,破綻越露越多。”
“既然這樣,趁着三天中秋假期,我們四處逛逛,甚至進山看看。”路白直提議。
侯智康點點頭,拍了拍他肩膀:“別給我掉鏈子啊,半條船上的人。”
“你也是,侯大哥。”
這天晚上,路白直在村委吃完洗漱,早早地爬上行軍床,又和女友辛逸珂分享了查到的所有線索和新故事。
辛逸珂欣喜地說:“這個‘萊教’我知道,等我一分鐘,我找下資料白直。”
“大美妞慢慢來。”路白直笑着,話音剛落,宿舍門外冷不防響起撬門的動靜。
路白直觸電一樣從床上彈起,大叫:“誰在外面?”
沒人回應,撬門噪音越發巨大。
同時在靠近地面的門縫下,一波波液體被人從外面倒了進來,一股股濃烈的汽油味揮發而起。
“你們做什麼?我報警了!”路白直意識到不對勁,連忙朝女友大喊“逸珂逸珂幫我報火警!”
辛逸珂正在翻查資料,手機面朝下放在溫軟的床鋪上,根本沒聽見路白直的呼救。
路白直見女友沒回應,轉手抽出侯智康給的甩棍去開門。
外面的傢伙一旦放火,與其被燒死,不如和他們拚死一搏,前提是搶在點火之前,否則汽油劇烈爆燃,插翅難逃。
就在路白直移開桌椅障礙物,轉動把手時,他驚恐地發現房門被人從外面別住了!
原來剛才金屬撬門的動靜,並不是外面的人想進來,而是防止路白直逃出去!
下一瞬,宿舍門底部的整條縫隙都被橘紅色火焰吞噬,濃煙滾滾,一時充滿了宿舍的各個角落。
路白直狂退到床邊,第一時間把茶水倒在枕巾上,蒙住面孔,打開北面窗戶,搬起椅子利用槓桿原理,拼盡全力撬動老式的柵欄鐵窗。
“我不能死!”路白直咬緊牙關撬着手指粗細的鐵柵欄“逸珂……等我回家……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而在另一頭,辛逸珂一遍又一遍地撥打着男友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