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明知回家篇2
“你笑什麼?”
“我這老胳膊老腿的,虧你說得出口。”
經過多次的來回,他們終於找到了回家的路。
明質有些後悔了,他很少後悔。明明家就近在眼前,可他忽然就不想走了。他看着行將朽木的傅良,停在原地止步不前。
“怎麼了?”傅良回過頭不解的看着他。
真是遺憾,他在自己的世界裏沒能留下什麼東西。老天給了他另一次機會,他卻沒能把握住,在這個世界依然沒能留下什麼痕迹。
傅良其實知道他在想什麼,他以前不懂,但經歷過沈域,他現在能夠理解了。只是他沒辦法回應他,除了沉默,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最後,還是傅良絕情的扭過頭去,“走吧。”
明質苦笑,他甚至連一點兒念想都不願留給他。
時隔多年,他又見到了他的弟弟。還是陌生而熟悉的藥水味,夾雜着刺目的白讓明質忍不住模糊了眼睛。眼前的一切都變成了脫落的色塊,連同他心也為之糾緊。
他的弟弟躺在床上白髮蒼蒼,可他卻正值壯年青春大好。他坐在床沿撫摸着明胤褶皺的皮膚,幾乎顫抖的說道:“阿胤……我回來了……”
可他還是回來的太晚了,他看到明胤的眼角劃過一行淚水,在燥熱的空氣中很快蒸發。一旁的生命顯示器跳動的數字緩緩落下,最終顯示為零。
很快,門口就衝進來一群醫生。他們圍在明胤的身邊開始急救,最後宣告失敗。明質被傅良拽進了神跡之中躲在暗處,他不知道該如何寬慰他。
明明努力了那麼多年,好不容易回到家,卻親眼看着自己唯一的家人在他眼前死去。這該是多麼的……崩潰啊!
傅良的手無措的在明質的頭頂反覆來回,最終落在了他的背上。他和他一起跪坐在地上,傅良輕輕的環着他,讓他的頭靠在他的肩上。
他們都沒有說話,一切都陷入了寂靜。傅良也不確定明質到底有沒有哭,因為他一點動靜也沒有。他也不想去探究他到底哭沒哭,他不想在對方內心脆弱的情況下以一種安慰者甚至救贖者的身份侵入他的生活。這樣對他不公平。
過了很久,或許也沒多久。
明質鬆開他,他低着頭,傅良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聽他的語氣十分懇切:“你能陪我參加他的葬禮嗎?”
唉……這要是再不答應,豈不是顯得他很不近人情。
好在這裏的時間比例和他的世界時間比例相差巨大,想着應該也不會耽誤太久,傅良沒怎麼猶豫便答應了。
葬禮是明質的遠方堂弟主持的,等眾人走後,明質才從陰影中走出來給他的弟弟送了一束花。傅良想着自己走遠點讓他們兄弟說說知心話。但明質卻用有些沙啞的聲音彆扭拉住他,“別走。”
有時候傅良也不理解明質為什麼會喜歡上他,他認為這是一件沒有道理且無法理解的一件事。但後來他對比了一下自己戀愛史,他悲哀的發現自己似乎和他也沒什麼區別。
要是他還有多餘的神跡,他倒是可以為他回溯時間。傅良的思緒有些發散,其實還是可以回去的,如果他們願意鋌而走險的話,反正他橫豎也活不成了……
有一瞬間,傅良心軟了。但很快他就丟開了這個念頭,因為他留着那一點點的神跡,還有別的用處。
沈域之前拜託過他一件事,他說他忘卻了過去中的某個人,他想要知道那個人是誰。之前他不答應是因為那時候他們處於即將分手的邊緣,而且傅良也不想做無償的冒險。
若非為了傅終麟,他根本不會答應這種極為耗費神跡的事情。而且據他推測,沈域對他所謂的記憶中的人已經有了猜測,讓他回到他的過去只不過是為了確認罷了。
那支窗前的桃花……嘖!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個人代表着誰。雖然他還是想不通這其中的時間線為什麼這麼錯亂,按理來說那個人不可能在沈域的過去出現才對。
“傅良。”
“嗯?”
“我能跟你一塊兒回去嗎?”明質面無表情的臉上流露出一絲忐忑。
“嗯。”他早料到他會這麼說,傅良看了看時間,拉住他的手腕,“走吧。”
回去比來時還不順利,過於頻繁的使用神跡讓傅良有些精疲力盡。他們滯留在了一個錯誤的世界,且暫時無法離開。
這是一個獸人世界,這裏的原始住民分為獸人和亞獸人。獸人可以化為各種野獸在外戰鬥養家,而亞獸人則負責為獸人生兒育女。最重要的是,這裏的人都是男人。
他們來的時候剛好撞上大祭司從異世界召喚雌性,也就是所謂的人類男人。在這裏待久了,原本不能懷孕的雌性在和獸人發生關係后就會懷孕,而且生育率極高。
一般來說,大祭司每十年最多只能召喚三個雌性,但今年他居然召喚了五個!雖然有個雌性已經老態龍鍾,但這個五個人已經足以證明他已經是這方圓百里最強大的大祭司了。
他們現在所處的族群為蛇族。因為雌性稀少,他們對待雌性還是很友好的,不過對待已經老得不能生娃的傅良,那態度可就有點微妙了。
“這是我父親。”明質小心翼翼的扶着他繞過藤蔓,這些縱橫交錯如蛟龍盤繞的地面根讓行走變得越發艱難。
“我背你吧,傅……父親。”
傅良也沒有逞強,他現在確實已經累得快要昏倒了。好在蛇足對待雌性總有用不完的耐心,特別還是對待一個長相俊美又有孝心的男人,他們就更樂於大獻殷勤了。
“你父親似乎要昏過去了。”領頭的男人莽鶴化作一條巨大的黑色巨蟒,那寬度竟有一米多寬,“坐到我身上來吧,我先帶你們回去。”
明質沉默點了點頭,兩人一起坐了上去。
因為明質和傅良的關係特殊,且明質的強烈要求,族長只好把他們單獨安排在一個屋。
莽鶴似乎對明質有點意思,自他們到來這兩天一直對他們多加照顧。他們只需要坐在屋子裏,自然會有大批大批的獸人上門送肉送菜。
“魅力十足啊,我的好大兒。”看着莽鶴背着一大坨鹿肉從遠處過來,傅良撐着下巴忍不住調侃明質。
“是嗎?那也不見得某人動心啊。”明質睨了他一眼。
傅良一噎,自覺的沒有說下去。
莽鶴把鹿肉放在院裏,進屋首先和傅良打了招呼。他知道明質孝順,想着娶媳婦總得先搞定老丈人嘛!
“明叔。”莽鶴把背上的虎皮袋放在桌上,“我見您前天來時一直在咳嗽,這些是我今日採的止咳草,一會您泡水喝。”
傅良滿意的讓明質包起來,等明質進了裏屋,莽鶴才開口道明來意。
“咳……”他鄭重的向傅良請示,“明叔,我可以和明質出去散散步嗎?嗯,您知道他似乎有些內向,不大愛說話。所以我想帶他熟悉熟悉。”
他還內向?傅良忍不住笑彎了眼,而在莽鶴眼裏,那就是老丈人對他很滿意呀!
“這個嘛……”傅良正想答應,卻瞥見明質警告眼神,他話頭一轉,“咳……還是該問問我們阿質的。”
“不去。”明質冷淡的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的拒絕。
莽鶴也不生氣,他微微一笑,“沒關係,那你們晚上記得來參加螢火晚會哦!這是為了迎接你們專門舉辦的。”
傅良跟明質不一樣,哪怕人病着,也要湊熱鬧。好說歹說,才把明質說服。明質扶着傅良拉着一張臭臉,他沉聲說道,“我真搞不懂你,都一把老骨頭了還非要湊這種無聊的熱鬧。”
“呵!”傅良輕笑,心想這會兒總算讓他逮着機會嗆回去了,“你也知道我一把老骨頭了啊!那某人還對我提出過分的床上邀請。”
明質勾唇,沒怎麼思索的說道,“床上你也可以選擇不動,反正我總不會累着你的。”
“……”傅良頓時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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